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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吃完晚饭,莫三娘收拾了碗筷去了厨房,莫伯拉着宋铁柱到一边又开始嘀嘀咕咕“大朗,二狗的后事,不知你怎么安排。”
      “肯定是不能让三娘知道的,只能悄没声的埋了吧。”宋铁柱说起自己的幼子,眼神暗淡,头慢慢低垂下去。
      “那你明日再跑一趟城里吧,去买副棺木?”莫伯眼觑他,商量着。
      “诶!莫伯,今儿就委屈你去厨下缩一宿了。”
      “无事,唉~你…节哀”莫伯起身拍拍宋铁柱的肩膀,任他继续蹲那。
      这时莫三娘掀帘进来,“狗子,快去漱口洗脚,要休憩了。”拉着李睿要去洗漱,李睿死活不愿跟着她去,一手被她拉着,另一手去掰扯,身子使劲往后退,转头急急的寻找莫伯。
      莫伯见状,“莫娘子莫娘子,老儿在家中最是会照顾小儿,不若让老儿来给小郎君洗漱吧。”
      “我说你这老儿,我家好心收留你一宿,可不是让你对着孩子起什么歹心的,你明日赶紧走。”莫三娘眉头紧蹙,十分不耐,手下更是下死力去拉李睿,一副今日你胆敢不听话便要上手揍的样子。
      莫伯一听要赶他走,这还了得,赶紧给宋铁柱使眼色。
      “娘子娘子,宋丁前几日与我说,罗老板明年要扩招人手,他如今专掏县令与一众判司等官家的粪坑,南市周边二十一坊缺人手,一人只需缴纳十文,便可包下一坊的粪坑,邀我一同前去。只是一组需为两人,宋丁与他父二人,我这正缺一人,不如就留下他,与我一道,你也知这粪拉回乡里,一车便能卖五十文。如若能成,不用多少时日,咱们说不定也能去洛阳城内买个宅子住住,再不济也能将这破屋翻了重盖,盖个砖瓦房。”宋铁柱双手执着妻子的手,一脸憧憬,莫三娘被他说的也是一脸激动,二人仿似已经住进了高墙大院,也学那些贵人一般买了奴仆二三人。早将拉儿子洗漱的事养到了脑后。
      莫伯见宋铁柱拉住了莫三娘,忙带着李睿出了屋。
      “阿睿,老奴若是有能力,也必是不能让你改名换姓做他人子的,只是老奴年事已高,虽说现下能拉着你东躲西藏,一旦老奴身故,郎君你可怎么是好?再拖下去,保不齐哪一日被某城巡逻府兵抓住,你我二人就会被判逃奴罪。老奴年纪大了,无畏,郎君却是主君留下唯一子嗣。这宋家好歹是农户,能考科举,若是活罪入了奴籍,就世世代代为奴了。阿睿,听老奴一句劝,莫要犟了,只有活着才能谋求其他。咱们权且先用了这宋二狗之名,他日你飞黄腾达,还愁不能恢复本姓?”莫伯低头拿布巾子擦着李睿的手,声音低沉,晓之以理加诱惑哄骗,真是使出浑身解数。李睿虽不能全懂,却也不再驳斥莫伯,只心内却还是扭转不过弯,只站着静默不语。
      莫三娘许是又被宋铁柱交代了什么,出来的时候已不再对莫伯横眉怒目了,反而笑意盈盈的,唤莫伯早点休息。拉了李睿回房,给他脱了衣衫,将他安置在榻最里侧,仔细掖好布衾。李睿翻了个身,面朝墙,咬着手默默的流泪,他体谅不到莫伯的良苦用心,只感觉继父母姊姊丢下他之后,好像莫伯也要抛下他了,连月的陪伴一直让他以为莫伯会一直陪着自己,但是这一刻才感觉到深深的恐惧,原来莫伯也会拋下他,只觉浑身好似浸在冰窟窿,想二狗那日落水,估摸着差不离就这感觉了。泪水顺着眼角流淌进发梢,擦了又流出来。哭到什么时候睡着,什么时候宋家夫妇躺下来都不知道,只知道半夜惊闻打雷声,一下惊坐起来,仔细一听,原来是宋铁柱的鼾声。李睿眯眼躺下,却被那如雷鼾声震的睡不着,睁着眼一直到鸡鸣才又熬不住迷迷蒙蒙睡去。
      等李睿醒来,身边已空无一人。他揉揉肿胀的眼,起身穿衣。待出去了见到莫伯蹲在院门旁,无端的松了一口气,心道还好。李睿蹭到莫伯身边,也不唤他,也不蹲下,只低着头拿脚蹭地,硬是给他蹭出一小个凹吭。莫伯等了半饷也不见他说话,叹了口气,抬头问道“阿睿,我给你去端碗粥来吧。”起身摸了摸他的头,往后厨走去。
      李睿朝莫伯的背影张了张嘴,却不知要说什么。呆站着就听得宋铁柱的声音响起了“阿睿,你站门口作甚?”李睿转身只见平板推车,上面堆的满满当当的干草,将他人都遮住了。“没干什么,不许你叫我阿睿。”李睿转身往后厨跑去,留下一串闷闷的话语。
      宋铁柱摇摇头,将推车推进院子停放好,也大步往后院去,先去瓮边舀了勺水咕嘟咕嘟灌下,再拿布巾擦了擦脸,掸了掸身上的灰,这才进了柴房里。
      莫伯听李睿说宋铁柱回来了,心道必是棺材置办回来了,嘱咐李睿自己好生坐着喝粥。自己出门看了一圈,去到柴房门口,正听到宋铁柱在里面自言自语“二狗啊,阿爷给你置办了顶好的棺木,你应当也满足了,你那四个哥哥姊姊可都是一卷草席一裹就埋了,哪有这福气躺棺木。记得下去了与阎君说,这辈子没做过人,享过福,下辈子让你投个好胎,若是能托生去官家娘子肚子里就好了。”
      莫伯靠着墙一直听着,眼眶湿润,有多久没想起自己儿子了。莫伯一直也不愿去回想那一日,不想想起倒在车边的儿子的惨状,其实心头一直有个念头,若那日陪小郎君大解的是莫桑那小子该多好。然万事没有倘若,莫伯活了这许多年,早知很多事只能看开,日子还要过。现下好好护住李睿平安顺遂才是唯一的要事,旁的,莫想了莫想了。低头拿袖拭去泪水,一步跨进了柴房“大朗,棺木置办回来了吧。咱们还是早日让二狗入土为安吧。”
      “莫伯,等天黑点吧,不能叫人发现了,不然就该报里正销户了。”宋铁柱直起身,擦擦眼角,弓着身走了出去。莫伯这才发现宋铁柱居然发间有了许多银丝,头发居然一夜白了许多,配着那佝偻着的身子,看着到与莫伯年龄相仿的样子,实则二人差了一轮。看来这中年丧子的打击委实大了些。
      到了傍晚,宋铁柱与莫伯趁莫三娘做饭间隙,偷偷的将宋二狗放入推车干草下买回的棺木内,再用干草盖住遮掩,推去了北面山上找了块坐北朝南的地葬了。堆好土堆,宋铁柱站起身,默默的盯着看了一会儿,打算下山,莫伯唤住他,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拿出了准备好的木碑,上刻着李睿之墓。心中默念,主君千万保佑小郎君平安长大。就且让人都以为小郎君已故,活着的只有宋二狗吧。
      “倘若猎户上山见到新坟,又无墓碑,引出事端也不好解释,反正阿睿要顶替二狗,自然死的也只有李睿,大朗家的幼子自是好好的。”莫伯插好木碑,看着宋铁柱,从现在起,他要咬定那家中的孩子就是宋二狗,世上再无李睿此人。
      宋铁柱似是被那句死的只有李睿,他家幼子好好的给说动了。再不看墓一眼,转身就往山下走,上山时已是霞辉满天,下山的时候就全黑了。因没带火把,二人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下走,速度就慢了很多。待到家的时候,莫三娘已经在门口张望了许久了,正在来来回回的踱步,不知该去哪里寻。见二人终于回来,又是欣喜又是埋怨“死哪去了,做好饭转个身就不见你二人,问二狗也说不知你们去了哪。还以为你们就去附近转了转,哪知天黑都不见回的。”
      “哦,我,我带莫伯去宋丁家认认门。”宋铁柱一见莫三娘询问顿时紧张起来,正不知要如何解释,灵光一现,扯谎去了宋丁家
      “没留你吃饭吧,赶紧进来,菜汤都变糊了。”莫三娘听了宋铁柱的话,不疑有他,昨儿说明年宋丁能拉扯铁柱一道去掏粪,想必今日就是去回复自己个有人手了。却不知莫伯的户籍都没,宋铁柱又怎么敢带着莫伯去见宋丁。想起这事,宋铁柱暗暗想到需尽快去找趟里正了。莫伯的户籍若是不及早解决,明年宋丁见自己没人,估摸着就不会叫上自己了。
      二人跟在莫三娘身后一道进屋,早已是饥肠辘辘,坐下狼吞虎咽的吃光了饭菜,连留着明日早晨吃的饼都被吃完。莫三娘呆愣的看着他们风卷残云,连饼都忘了吃进去。莫伯见了,起身收拾了几上的空蓝和空盆,只将莫三娘的半碗汤留下,其余都拿出去洗干净放好。待想回去领李睿,又想了想,狠了狠心顾自洗漱了,李睿总要习惯和他二人相处。在柴房躺下后,莫伯觉得自己的腰脊骨都不似自己的了,身上每一块骨头都在躺下以后各自散成一堆,拼都拼凑不起来。一边艰难的翻了个身,一边拉了拉那床短布衾,实在过短,盖了手露出脚,盖了脚露出上半身,只能拿外衫盖腿,布衾盖着上身。虽勉强但好歹遮风挡雨,不似之前找不到庙宇晚上只能在树上过夜。莫伯想到这,更坚定了要和李睿二人落户在宋家的心思。本来还没这心思,被莫三娘错认了一回,倒让莫伯生出了李代桃僵的心思。
      宋铁柱见莫伯迟迟不回来,心道这是将李睿推给他们照管了?宋铁柱可没和莫三娘一般魔怔,他可是清楚这不是自己孩子的。心内一嘲,也不怕我们把这孩子怎么了,这仆人就是仆人,怎么也不如自家大人来的贴心。好在宋铁柱虽是装的憨厚相,人并不如脸面这般老实实诚,却也实做不出虐待一五岁小儿之事。心下想着,就当去抱养了一个吧,慢慢养着总也能养熟了,总归是有了个养老送终的人。见莫三娘还未吃完,就自己带着李睿出来洗漱。然后再带进屋内帮他脱了外衫,唤他先睡。李睿照旧是面朝墙,背朝外一动不动。宋铁柱见他许久不见动静,猜着是睡着了。摸去莫三娘身边,一把搂住了低声道“三娘,好些日子没有了。”一边说一边上下其手。
      “二狗刚睡,还浅着呢,再等等”莫三娘拉下他的手,探头去看睡在里侧的李睿。
      “没事,我轻着些,醒不了。”宋铁柱已猴急的拿嘴去寻莫三娘的嘴。
      “哎。。。嗯。。。你。。。。你先去洗洗。”莫三娘被他吻的气息不稳,推开他缓了缓气,媚眼如丝的瞪了一眼。
      “我刚洗过了,不信你摸摸,看凉不凉。”说完拉着莫三娘的手往下探去。
      “不正经。”
      “自家娘子,要那正经做甚。”
      二人陆陆续续脱了衣衫扔在榻尾,躺下做那敦伦之事。可怜李睿从小一人一间房,偶尔睡父母之间,也是三人规规矩矩的躺平,安睡。何时听到过这种动静,只觉心砰砰直跳,惶恐不安,不敢动弹半分,生怕被人发现。一直到二人完事睡着了,他才慢慢放松了僵直的背,半边身早已麻木,却不肯翻个身。惶恐退去后,浑身上下都叫嚣着恶心,腹内翻江倒海,仿似随时会吐出黄水。
      这夜李睿是真的睡不着了,睁着眼想了很多,想温声细语的母亲,想明朗艳丽的姊姊,想严肃刻板的父亲。甚至门房孙虎养的那条狗,都想念非常。更想念京城的家,自己房内那整套的陶俑,还说等许彦过生的时候送给他。现下自己却再也不能回京城了,更不能回家。李睿想起莫伯的话,活着才能谋求其他,对!我要活着,要回京城,父亲说过不可失信于人,我还欠许彦一套陶俑。李睿暗暗握紧了小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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