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之荣耀》Kaish

3、遭遇；潜行（3）

　　晚上六点半的时候克莱芒完成作业，精疲力尽。气喘吁吁地往宿舍走，掏出钥匙开了109的房门，因为从外面听来很安静，所以原本以为是他一个人的单间，却见斯摩格坐在床上，抬头用惊讶的神色望着他：“你……？”两人相视哑然了几秒。
　　“抱歉，我应该敲门的。”克莱芒用袖子擦了擦汗，勉强地笑笑，“原来你就是我的室友，斯摩格先生。”
　　“叫我斯摩格就成。”他上下打量着他，“真够狼狈的。”
　　“让你见笑了。”他尴尬地关上门。
　　其实这一天他除了完成作业也没干什么。甚至还没开始练额外的东西，光是基础训练就够他受的了。一万个俯卧撑下来，连站都有点站不稳。
　　克莱芒找了瓶水，在床边坐下，脸上还搭着块毛巾，胸口起伏着。激烈运动不仅仅让他腰酸背痛，还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喝口水，缓了缓嗓子里的干渴，脸上和脖子上泛着一层薄雾，那是还没干透的汗水。忽然传来一通翻箱倒柜的声音；他表情困惑地拉下脸上的毛巾，看到斯摩格站在他面前，手里端着瓶活络油，“拿着。”
　　“谢谢。”他局促地抿了下嘴，“给你添麻烦了。”
　　斯摩格用脚把拉开的抽屉蹬回去，回过头的时候，却正好看到克莱芒撸起衣袖、裤脚，油在他掌心热开，他专心致志地按摩自己痛得发颤的小腿。那条汗水涔涔，古铜色的左手臂上，一道被袖口遮住一半的深色疤痕，好似一条沿着肢体向上攀爬的蚯蚓。
　　克莱芒注意到他的眼神，只说没那么严重，怕他误会又补充，他自己小时候摔倒过好几次，这是其中一次不小心被钢筋划到后留下的痕迹。
　　斯摩格挑眉，“摔跤也能蹭到钢筋？”
　　他只笑笑，“小时候太笨拙了。”

　　在学院里的每个日子都过得枯燥无味，泽法也来过，不过只是看了看他们每个人的程度，然后依每个人的强弱项布置不同的作业。
　　克莱芒渐渐习惯于作业量的增加，果真只要习惯于慢慢增加强度，肌肉也不再像第一天那样胀痛。
　　有一次他们看到泽法跟战国大将和卡普中将走在一起，这三个人都是闻名世界的英雄，感觉上与他们这些训练兵距离甚远，但事实上他们却偶尔能看到他们坐在训练场旁喝茶——泽法在左，卡普在中间，战国在右，就算没听到过他们的大名，这几个人的脸随便拿一个放在面前，都让人觉得很眼熟似的。后来连鹤中将也来拜访了，他知道这个时值老年的女人二十几年前曾经在海军中火过一阵，后来几乎没什么火花，气质很静，但身上总有一股奇特的韵味。
　　泽法甩掉了严厉的架子，模样竟似一个大大咧咧的少年人。
　　聊到后面几个男人甚至提出要开酒会，硬生生是被鹤中将拽走：“真是的，别忘了你们今天还有工作，非做不可！”——总算把卡普中将吵吵嚷嚷的声音平息。看那边传出来的闹剧，倒不像是几个正流正派的中年人，而是一群蹩脚的年轻人在聚会。
　　“这人真的是卡普中将吗？”斯摩格皱皱眉头。传闻中的英雄卡普可是总是一副光彩照人的样子，英勇果敢的家伙，这使他印象中的卡普中将于真正见面之前就定了型：海军英雄可不应该在乎能不能喝酒这种细枝末节。
　　“当然，如假包换。”缇娜看着他们的影子，小声嘀咕：“听说他们很早以前就是一条船上的战友了。”
　　她的话让他们觉得，当那四人相见时，忽然变得截然相反的不正经作风和开朗起来的个性似乎是有历史原因的。
　　克莱芒说：“我是第一次见到卡普中将和鹤中将。”
　　他心想缘分妙如贝多芬与巴赫：大概世界的物理面积再大，只要人类的心理活动范围始终那样小，那么大人物们之间总是有机会互相认识的。而人们的可能性蹊跷如传教士和无神论者，矛盾与顺流使人相见、相知，也使人分开、离去——然后某一天，再相遇时又觉得似曾相识。
　　见克莱芒的眼神久久定在他们的背影上，缇娜问：“他们之中有你崇拜的对象？”
　　“是的。”他神秘地笑了笑。
　　缇娜好奇地问：“是谁？”
　　“不如说他们都是我的目标。”
　　缇娜用怪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泽法从远处走过来，大喊道：“小子们！”
　　他们一悚，“在！”
　　“别偷着凑热闹了！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就要出航巡逻——”
　　“是！”他们一下子就来了劲儿。
　　泽法咂了咂嘴，走开了。

　　出航之前，要先在军舰上花一天时间做足功课。检查一些必要的东西，就例如望远镜、换洗制服，每个人都要花时间了解一下这次航行的路线。不过路程上的应急事件却只能依靠船上的航海士处理，“毕竟已知伟大航路是目前世界上最凶险的地带——虽然我们目前在相对较平静的前半段，但这里的气候还是多变，所以航期向来很难预测。”克莱芒解释说，“每个岛屿的地磁影响都各不相同，在多风暴地带，高低气压的作用下就更是不稳定。我曾听说过一个岛屿，终年打雷闪电、降雨……在遥远的新世界。”
　　他们靠在军舰的边缘，视角宽阔，向下望去，就能望见后浪推动前浪。军舰还未拔锚，当下只是在平稳的水面上微微起伏着，但却可以想象到它前进时，足以把高山推开的磅礴气势、把大海翻倒过来一样声势巨大，不可阻挡的模样。
　　当克莱芒把视线从过分耀眼的天空垂下，又觉得海面鳞片状的反光更加耀眼，于是只能眼看马林梵多土地上壮阔动人的美丽故事。
　　“你似乎对航海术颇有见地。”克莱芒很少在别人面前显露自己的智慧，令缇娜感到有些惊讶，“缇娜很好奇。”这是她的口头禅。
　　“我生在东海一个很贫穷的地方。”
　　“但你看起来受过良好的教育（*1）。”
　　“过誉。”克莱芒把教养归类于美德，不过他摇了摇头，“我确实出生于东海（*2）一座很贫穷的岛屿上。大概零三年的时候——也就是四年前——当时我十七岁，和同伴一起出了海，在东海做过一段时间猎手。”
　　随便说克莱芒以前是住在某个贫民窟也好，潮湿的沼泽地区也好，或者曾经是个落难的贵族少爷也好，对他们来说都可以接受，毕竟是可以理解的：贫困的地方总是能哺育出美其名曰“见机行事”的态度，还有富于“读人情绪”的高度敏感。不过这丝毫没法解释他身上睿智的气息和善辩的头脑，而他看到这派美景的神态也不像是捧在手心中的满足，倒像是望见一颗绿芽生在沙漠中心荒凉砂石下的新奇感。
　　“后来我转型当了赏金猎人，不过迫于当时同行的竞争压力去当了商人，再后来就跟伙伴一起创立了我们自己的商会。”随着他镇定的自述，关于他模糊的背景开始显现出来，这是他第一次谈及自己的经历，在此前他们甚至对这位新生有所猜测，因为人对未知的事物总是抱有些微好奇，没有人会例外。
　　“商人？你卖什么？难不成是军火生意（*3）？”她玩笑道。
　　“事实上，是烟酒生意。”他笑着说，“但最讽刺不过：商会的创立人其实对酒精过敏。”
　　“你真的创立了自己的商会？”缇娜的脸上浮现出比惊讶更进一步的——震惊。
　　“和同伴一起；学着干。”他没否认。
　　“那么你的商会叫什么？”
　　“‘锐典’。”
　　“缇娜没听说过这个名字。”缇娜歉疚地摇摇头，克莱芒谦和地解释道：“在东海待得久了，就会听说的。”
　　泽法的船上规定不能吸烟，斯摩格也就无可无不可地听克莱芒讲话，就当消遣无聊的时间。克莱芒说到这里时，他忽然插嘴问：“你说得好像那是一笔珍贵的经历。如果你说的都是实话，那你为什么放弃镀金的大好前程，来当海军？”
　　“斯摩格！”缇娜为斯摩格尖酸的用词不赞同地瞥了他一眼，好像是自己受到了冒犯似的。相比于斯摩格一般性对他人持有的鄙夷、半信半疑的态度，缇娜更喜欢以好奇和欣赏的态度观察别人，眼下她对任何人的插嘴过敏，因为她已经被克莱芒所说的故事吸引住了。
　　这句话问得很是刻薄，但克莱芒丝毫没有因此生气，只是朝他望了一会儿，尔后笑了起来——使人想起初见时那种心神领会的笑，带着一种宽容而诚挚的神采，恰似这个岛上和煦的春风，以阳光同样的温暖回敬着人心。然而这次，眼里江流渐缓，微有些犹豫和生涩的语气：“那是因为……”他正要低声解谜，但泽法的呼唤声突然打断了他：“那边的几个，快去升帆、拔锚！小鬼们，趁着天气正好，我们现在就起航！”
　　走之前，斯摩格回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因为他确信自己在克莱芒脸上看到了一种微异的表情：微妙的警觉、为难，好像短暂的逻辑失笔。
　　缇娜嘴唇间或蠕动，大概是某种无声的抱怨，走前拍了拍克莱芒的肩：“下次再为我讲讲你的事情吧。别担心，其实斯摩格他没有恶意的。”
　　有那么一刻他几乎要下意识为缇娜的信任道出一声感谢。不过片刻斟酌后，他镇定地回答道：“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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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一般只有贵族或商人出生的孩子才能得到教育。
（*2）世界分为五片海域：东海、南海、西海、北海、伟大航路（前半段被称为乐园；后半段被称为新世界，更加凶险）。
（*3）军火生意是非法生意。但烟和酒是不被禁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