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黎婳

30、溟界篇

　　（接上一章）“是人是鬼，咱们去会会！”
　　“呜～呜～”一阵空灵的歌声，那群阴兵停止歌唱，开始哼曲子，让阿婴想起月圆之夜鲛人族在月光下合唱，窅梦兽在清晨葱茏的密林里长啸，飘渺孤寂，仿佛浸润了千万年的悲伤。
　　刚准备要行动的阿婴听到这声音忽然停下来，这首歌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不应该的！他心中大乱：“难道时空错乱了？我们到底在哪里？”
　　“阿婴，阴兵太多了，跟一堆棒槌似的，我怀疑你打不过。”唐离婳压低声音说出自己的担忧。
　　“笨蛋，熔天羽和天羲命都在这里，它们不敢造次的。”话虽如此说，阿婴心里也没底，他用磨刀霍霍的眼神观察唐离婳，“要不你下去试试水？”
　　“可闭嘴吧你，我连你都打不过，我要是被它们吃了你能负责？！”唐离婳简直要气死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负责任的祭司？
　　阿婴不再开玩笑，死死地盯着越来越近的阴兵，阴兵的模样很丑，跟千阙城出现的少更氏幽灵差不多，它们动作整齐划一，一步一顿，很像在那片高原上朝圣的信徒，它们在朝着哪个方向前进呢？是了，北方，北方，那极北的方向，难道阴兵要去归墟？
　　为首的阴兵忽然抬头看向阿婴，它穿着黑漆漆的袍子，袍子下是骷髅，光秃秃的骨头，不知为何，那只阴兵开始唱歌，一瞬间，它身后的阴兵都停下了。
　　阿婴呆住了：这，这阴兵到底想干嘛？
　　不知是不是错觉，阿婴似乎看到那阴兵笑了，它说：顾三，带我走吧。
　　不，不可以，我不会带你走的，你承载了天命，我不能够背叛冥君！
　　阴兵仍笑着，似在嘲讽他的懦弱无能，阿婴暴怒地拔出熔天羽，猛地劈下去——
　　“啊——”那群阴兵发出令人毛骨悚然头皮发麻的尖叫声，阿婴不管，他的眼里爆出红色的光芒：这群阴兵必须消失！

　　“阿婴？阿婴？嘿，小老弟，醒醒！”
　　是谁这么吵？不知道族长起床气很大吗，万一把她吵醒了怎么办？
　　阿婴困难地睁开眼睛，入眼是一张放大的脸，嗯？这么风流倜傥气度不凡，只比阿婴差那么一点，长生天似乎没有这号人物。不对，很眼熟！
　　“大，大长老？我这是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镇定，镇定，你睡了三天了。”瑞鹤仙拍拍阿婴的背，给他端一杯清泉水，“喝一点吧，你现在在东山，很安全。”
　　阿婴依言小口小口地酌水，忽然想到什么，一口水就喷到瑞鹤仙脸上，瑞鹤仙的脸色顿时变了，不等他发脾气阿婴就急急地问：“族长呢？”
　　“啧。”瑞鹤仙嫌弃地擦擦脸，“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吧，话说当初是你强烈要求照管小族长，到头来还得她照顾你，你真是失职啊。”
　　听到瑞鹤仙这样说，阿婴狂跳的心静下来，小丫头应该没事。
　　“说说吧，族长说你们在东山境外赶路时，你突然发疯用熔天羽一顿乱砍，然后自己剁着自己，还劳烦她把你带过来。”瑞鹤仙背对着阿婴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他素来酷爱饮酒。
　　“不应该啊。”阿婴一一把当日的经历说出来，瑞鹤仙听着听着，连酒杯都放下了，最后阿婴问道：“那日我分明见到为首的阴兵是莞莞，难道这都是幻觉吗？”
　　瑞鹤仙拍拍阿婴的额头：“你没事吧？且不说莞莞已经轮回新生，你自己中了毒你不知道吗？”
　　“中毒？什么毒？溟界什么人敢用毒？”阿婴一口气问道。
　　瑞鹤仙翻了个白眼：“我真担心族长和你在一起的安全问题，你俩不知道怎么跑到濰海的地界去了，那地方是能随便去的吗？濰海的海主久不在，那里一片瘴气，或许你不小心陷入过去的幻觉也未可知，幸好族长体质好，硬生生把你拖出来，恰好遇上去迎接你们的少司命。”
　　“竟是这样。”阿婴皱起眉头，难道他真的没有放下过去，真的还牵挂着吗？
　　看到阿婴紧紧皱着的眉头，瑞鹤仙还以为他担心唐离婳：“你放心吧，族长好得很，少司命带她去绝生阁玩儿去了。”
　　“我去看看。”阿婴说着就掀开被子下床，瑞鹤仙就在旁边看着，阿婴一愣：“你不拦着我？”
　　瑞鹤仙耸耸肩膀：“你要去就去，我干嘛拦你？又不是病重得要死了。”
　　阿婴一时无语，穿戴好就往绝生阁走去，瑞鹤仙提着一壶满满的酒跟上去。

　　不知是不是有特殊癖好，东山和千阙城的屋子都建造在悬崖上，绝生阁也不例外，以金丝楠木建成，廊腰缦回，甚为险峻。
　　绝生阁空间颇大，虽然环环绕绕的，每间阁子却都能见到光，听见悬崖下海浪拍岸的声音。
　　“绝生阁是整个溟界的藏书室，历代族长在祭天之前都要在绝生阁学习。”少司命一边说，一边转身抽出一本竹册：“此乃历代族长，我会一一为您解说。”
　　穿着藕粉色罗衫的女孩端庄地坐在蒲团上，双手摆在桌案上，脊背挺得笔直，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户落在她的脸上，闪耀着像蜂蜜一样润泽的光晕，水灵灵的让人想咬上一口。
　　“自己看看，你是怎么喂的？这些年族长胖了多少！”瑞鹤仙痛心疾首。
　　“她以前不也挺胖的吗。”阿婴淡淡地说道，瑞鹤仙一时无言以对，两人静静地站在门后，听少司命讲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