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明朝踹奸臣》涂月亮

11、心虚

　　瓦剌人最终没能等到明军大开城门欢迎他们的太上皇朱祁镇回去，反而在这天夜里等来了明军的大炮轰击。

　　当他们放下防备，在北京城外安营扎寨的时候，大明将士用毫不留情的炮火表明了自己的决心，势要把瓦剌人赶出大明的土地。

　　瓦剌军营里乱成了一锅粥，熊熊燃烧的火焰，呼天抢地的哀嚎，遍布每个角落。

　　他们带上朱祁镇，慌不择路地向明军攻击范围之外的地方逃窜。

　　“太好了，这群野蛮子终于被赶出北京了。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不知道我们的厉害，于大人早就该向他们开炮了……”

　　“是啊，于大人太厉害了，简直是我们的救世主啊！”

　　周钰一路走过，见到的都是松了一口气的笑颜。当她听到东宫墙角下几个小太监聚在一起议论时，脚步顿了顿，有什么东西从脑子里一闪而过，快得让她抓不住。

　　她直觉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忽略了，但又想不出到底是什么。

　　“宝珠姐姐，你听说了吗？”迎面而来的万贞儿眼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她拉住周钰的手，边走边激动得碎碎念：“太好了，我担惊受怕了这么久，现在终于能安心了。宝珠姐姐你开不开心，你为什么这么平静，你是不是还没有听说这个好消息，我告诉你……”

　　“听说了，听说了。”周钰被她的快乐感染，把一闪而过的疑虑抛在了脑后，和她一起往朱见深起居的内院走。

　　还未走进去，就听见孩童“咯咯咯”的软脆笑声和小宫女们笑中带喘的声音：“殿下，你别跑得那么快啊，奴婢追不上你了”。

　　朱见深正在和小宫女小太监们玩你追我赶的游戏。

　　周钰站在檐角下，看见院子里热闹欢腾的景象，忍不住和他们一起弯了嘴角。

　　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宫里这样有生气了。

　　乌云消散，太阳重回人间，一切都会变好的。

　　瓦剌一路向边境退，大明将士一路严防死打。到了十一月初，京师全面解严，瓦剌彻底被打回了老家。

　　立冬这日 ，宫里举行了庆功宴。

　　身为太子的朱见深自然要出席，周钰跟在他身边。

　　天气越来越冷了。虽然是个晴朗的好天气，但日光稀薄，轻轻缓缓落在身上，并不能完全驱散寒意。

　　太阳慢慢西斜，周钰听到在席上坐了一个多时辰的朱见深吸了吸鼻子。她蹲下来，见他的小鼻子冻得通红。

　　“殿下，你是不是冷？”

　　小娃娃乖巧地点点头。周钰往席间看了看，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推杯问盏，兴致高昂，一时半会儿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现在才申时，这场宴会不到晚上恐怕不会结束了。

　　周钰询问道：“那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朱见深摇摇头，鼓着小嘴委屈巴巴：“王嬷嬷说，要等大家都走了，我才能走。”

　　周钰闻言皱了皱眉。

　　王嬷嬷是朱见深的乳母，从他出生那天起就跟在他身边照顾他，和朱见深感情深厚，朱见深很听她的话。

　　不知道是王嬷嬷自作主张，还是有孙太后示意。周钰明白此举背后的意思，但朱见深只是一个两岁多，连路都走不稳的小男孩，对他如此严苛，要求他做一个太子该做的事，未免太不人道。

　　望着面前可怜巴巴的小人儿，周钰只好安慰道：“殿下，奴婢回去帮你取一件外衣来。你再坚持一会儿好不好？”

　　朱见深点头，周钰朝左右的宫女吩咐了一声，便离了席。她脚步飞快，拐过御花园旁边一条石子路时，发现有人跟着她。

　　她怀疑是自己多想，特意选了一条少有人过的幽曲小路，路的尽头是一片鳞次栉比的假山。

　　身后的人还是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周钰眸光闪了闪，加快了脚步，一个灵活地闪身，躲在了一座假山之后。

　　等那人靠近的时候，她一脚踹过去，一巴掌将他拍到假山上，抬起膝盖抵住他的后背。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捉住他胡乱挣扎的臂膀。

　　等她下意识做完一切，才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

　　尾随她的这个人，是一位身穿红色朝服的大人。

　　从他身上飘过来浓郁的酒香，可能是在庆功宴上喝醉了酒。现在放了他还来得及吗？

　　周钰遗憾地摇摇头，眸中利光闪过，一不做二不休，抬起手在他脖颈处一劈，人就默无声息地倒在了她怀里。

　　她在他腰间摸了摸，扯下他腰间的牙牌，举到光线好的方向一看，微微睁大了双眸。从假山缝隙里透下来的光，明明白白地照着牙牌上的几个大字：吏部文选司郎中李贤。

　　是他？

　　周钰有些好奇，把他的脑袋往向光的一面挪了挪，想看清楚他的模样。浅白日光之下，他一半棱角分明的侧脸陷在阴影里，红唇微润，鼻梁高挺，眼尾的弧度微微上扬，睫毛密而长。

　　是一张清俊好看的脸。

　　周钰得出结论，头疼地看着怀里的烫手山芋。

　　他为什么会跟着她？朱祁钰到底是如何把上次的事情压下来的，难道李贤答应了朱祁钰守口如瓶，心里还是对她有所怀疑，想独自把事情的真相弄个清楚？

　　那李贤知道她是谁了吗？

　　周钰越想越心虚。不管了，朱见深还在寒风里冻着等她回东宫拿衣服呢，也不能一直在这儿陪李贤耗着，干脆把他扔在这里算了？她低头看了看地面，有些犹疑。假山下常年照不到阳光，青苔遍布，有些地方还有坑坑洼洼的积水。

　　天气这么冷，不知道宫里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不见了。周钰咬咬牙，单手搂着他的腰，把他带出了假山。

　　没走出去几步，她便听见远处有人声朝这边传来。望了身边的青年一眼，他双眸紧闭，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周钰默默祝了他一句好运，把他丢在路中间，头也不回地跑了。

　　一辆装饰低调的马车慢悠悠地行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郑许小心地瞧了一眼自家大人的神色，斟酌着开口道：“大人，您平日里不是千杯不倒吗？今日为何——”

　　为何宴会中途就被宫里的人横着抬了出来……

　　李贤淡淡扫过来一眼，郑许立刻乖觉地闭了嘴。

　　大人看似风光霁月，是个好相处的翩翩君子。其实从未有什么事能轻易牵动他的情绪，被他放在心上。可今日自大人醒过来后，他便莫名感觉马车里的气氛有些奇怪，难道在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贤抬手按了按脖颈，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脖子，听见骨头咔咔的响声，眸中暗色更浓。

　　他活到现在，还从未有过在一个人手上连吃两次亏，却连让他吃亏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很有趣呢。

　　不要让他抓到她。

　　周钰：抓到我你想怎样？
李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