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山美画》淡季恒星

5、她比烟花寂寞

　　（一）

　　第一次见面接吻，第二次见面上床，第三次是不是就要结婚了？

　　季方山偏过头去看那张熟睡中呼吸均匀的脸。清晨的阳光洒落在她的脸上，细细绒毛在光和尘里平静地闪现着光泽。

　　或许从第一面开始他就期待这一天，但没料到这一切会发生地如此之快。

　　睡眼朦胧中苏美雪睁开眼，发现身边的男人不仅抱着自己，而且还脉脉不语地看着自己，连忙尴尬地挣脱他的怀抱：“昨天喝多了，不好意思。”

　　“诶，你去哪里？”没等季方山说完，苏美雪就到衣橱里拿了一身休闲运动装，紧锣密鼓地穿好衣服去洗漱了。

　　季方山穿好衣服出来时，发现她已经摊开一堆资料，面对着电脑上专注地打着字。

　　“不是吧，今天周日，你要不要这么拼？”

　　“季先生我就不送你了，明天周一，我还有很多工作要交。”季方山发现，苏美雪一旦看书或者工作的时候就会带上一副黑框的小圆眼睛，配上她不笑的表情，整个一个职场女魔头。

　　“我没说我要走呀。”季方山假装没听懂这个逐客令：“我去买点早点咱们一起吃。”说完就下了楼。

　　季方山这人简直没完没了。他总有理由留在她身边。吃完早饭他又开始点午饭的外卖，声势浩大地把苏美雪家附近五公里所有显示在外卖app上的的外卖店一一评鉴了一番，最后异常选择艰难地敲定了一家本帮菜。

　　苏美雪工作的时候他煞有介事地打开自己的手机相册，说是研究构图。可他明明就是心不在焉，在她家拿着相机到处拍，说自己家是卫生样板房，要照着这种“五星级”的卫生标准去打扫自己的“狗窝”。

　　“你要这么说狗可不愿意了。”看来苏美雪不仅人冷，笑话也很冷。

　　傍晚的时候她整理完所有工作，季方山大呼一声：“太棒了！”嚷嚷着要出去庆祝一下她的工作完结。

　　（二）

　　他算是是喜欢自己吗？不见得。她这么无趣，刚开始喜欢她的人大都始于颜值，但最终因为她冷峻的性格，有的退避三舍，有的始乱终弃，他或许只是对自己有些好奇心的人中的一个罢了。

　　或许等他完全了解自己，他就会索然无味，他也会最终离开。但在此之前，她愿意接受漫长枯燥时光里的一点微光，对面前这个人残留一些渺茫的期待。爱情，对她来说或许是奢侈品。

　　果然是小孩子趣味。季方山经过一家汉堡店就走不动道了，非说要吃炸鸡可乐。

　　“都是油炸的垃圾食品，你不是胃不好吗？”苏美雪理性分析。

　　“不，我就要吃垃圾食品。吃了垃圾食品就不会做垃圾人。”季方山口吐真理。

　　苏美雪脑袋上冒出了10086个隐形的问号，心想这人是哪里来的傻子，却不由自主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不答应他不要紧，他看到今天儿童套餐还送变形金刚，顿时来了兴趣，不仅自己点了一份儿童套餐，还怂恿苏美雪也点一份，好让他多搜集一些变形金刚玩具。

　　苏美雪当即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苍天呐，请收走这个怪物吧。她祈祷。

　　餐厅里面人不少，季方山开开心心地端着两份儿童套餐，放眼望去只有儿童游乐区有几张空桌。所谓儿童游乐区，就是为了吸引小朋友来玩耍从而促进消费，餐厅特地开辟出来的一个放置了滑滑梯，跷跷板等儿童娱乐设施的区域。因为经常有很多小孩在里面玩耍，这个区域显得比其他地方要嘈杂些。

　　现在轮到季方山祈祷苍天收走他身后那群小妖怪了。他身后就是一群滑滑梯滑的风生水起的小孩，他们大声叫嚷，兴致勃勃。

　　这还不够，他的两个变形金刚被一个站在他身后觊觎已久的小朋友一把抢过，小孩还自顾自地说了声：“谢谢叔叔”一溜烟跑远了。

　　季方山的自然卷的爆炸头简直爆炸成了两倍大，不知道是因为抓狂还是愤怒：“我都要被搞得神经衰弱了，这些小孩儿也太麻烦了！！”

　　“是，我也不喜欢小孩。”苏美雪刚刚还在观看这场滑稽的表演，听到季方山的话忽然就冷了下来。

　　（三）

　　多接触了几次，季方山觉得苏美雪也算是个与众不同且有趣的人。

　　她的冷静、还有对事物的独特见地让他觉得她冷静理性的外表下有一颗更加理性的心。

　　譬如季凡山送她玫瑰花，被她称为“消费主义代替爱情的话语”，七夕节被她称为“资本推动的消费狂欢节”，不仅如此，她还和季凡山分析了一下玫瑰花的各项成本和利润，并告诉他节日是买玫瑰花是最不划算的时候。

　　饶是如此，季方山还是看到她特地买了一个大花瓶用来插他买的一大束玫瑰花，于是他就经常理直气壮地送花：“我这是在增加你使用花瓶的次数，买了花瓶怎么可以不用呢？”

　　苏美雪不管是上大学还是工作，身边的人都略显沉闷。大家都是那种大机构下螺丝钉的性格，她倒是很少遇到像季方山这种全世界跑，不受拘束做自己想做事情的人。

　　两个生活轨迹完全不同的人的交流，无异于向对方展示了另外一个世界。这种冲击并没有使这对年轻人产生交流上的代沟，某种意义上还推动了感情的发展。季方山觉得苏美雪虽然大多数时刻表达冷淡，但是做事有条理，喜怒不形于色，这也是她的别样魅力。

　　（四）

　　将近过年日子节奏变得飞快。季方山得在春运大高峰之前赶着把自己今年想要踩点的景区都去拍一遍，苏美雪也因为工作的缘故而将和季方山的见面一推再推。

　　等到季方山回到清远市，却发现苏美雪他们公司已经放年假回家了。苏美雪似乎不是一个爱好网络的人，她的博客、朋友圈状态都是一片空白。平时季方山用联络软件同她交谈，她也是回复简短，是，不是，可以，不可以，十足的职业化口吻。

　　等到过年完，两个人已经一个月没见了。这次破天荒地苏美雪主动约他见面，在一个下着大雪的中午。

　　季方山在一家韩国料理店门口等她，远远地看到她走了过来，她却不进去。

　　季方山以为她这次主动邀他，是关系更进一步的讯号，于是不时地的看她的脸，想要从她脸上找出些雀跃的证据和喜欢自己的讯号。

　　她先是说：“我吃了饭了，就不同你吃饭了。”看到了季方山诧异的目光，她顿了顿，很艰难的样子。

　　“季先生。”她声音很低地叫他，季方山很诧异这样的称呼，她虽然素来待人有礼，但这样听起来拒人千里的称呼还是第一次。他警觉接下来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宣布。

　　“季先生，我想我们还是不合适吧。抱歉之前浪费了你的时间，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为什么呢，对我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还是之前我做错了什么？”季凡山在后面楞了一下，追上她匆匆的步伐。

　　大雪已停了，路边堆积满了皑皑白雪。这样的下雪天，人们都不愿意出来，所以路上的白雪是崭新的，苏美雪从路上走，就开辟了一串小小的脚印。季方山就跟着这串脚印，奇怪的是，他到这个时候还想着不要踩脏太多的雪，：“还是，你觉得我哪里比不上你的前男友？“

　　她走的太快，像在躲他似的，另他看不清她的脸。她的那张娇媚的，天真的脸；那张午夜微微撅起嘴唇索着吻，美得像古希腊神话里的缪斯女神的脸。

　　她听到有关前男友那句话，站定，声音沙哑，头发在呼啸的北风里飞扬着，散乱地遮住了脸庞，她却不去管：“和他无关，我们早就一刀两断了。季先生你人很好，但我想我还是没有办法喜欢你，抱歉了。”

　　苏美雪很多年前看一部韩剧，说初雪的时候和想要在一起的人见面，就会获得爱情。

　　现在她明白那不过是有情人一厢情愿的迷信。现实太多粗鄙不堪，倒不如打碎一切，不抱任何期待，粉碎所有侥幸，扼杀期待未来，熄灭永恒幻想。

　　人生多得是这样的事情。始乱终弃，先是信誓旦旦，而后一方毁约；先是如胶似漆，而后一方心生怨怠。与其让她经受这些，不如自己先行一步，早早避免伤害，扼杀出一切节外生枝的可能，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那你不喜欢我为什么那晚…….\"

　　\"我一直把你当朋友，如果之前做了让你误会的事，真的对不起了。“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是她惯有的冷静理性的语调，和喝醉了酒的那个苏美雪没有一丝的重叠，像个高高在上的冰雪女王。

　　这样下去只会显得自己小人长戚戚。“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季方山一时间头脑空白，愤慨中带着失望，伤心又又感觉自己无能为力，心想或许过一段时间可以再好好聊聊：“我看今天也不是时候，我们改天你有心情的时候再聊。”

　　对方没有答话，沿着自己原先脚印的来路一步步地走向回城。季方山目送着那个娇小的背影愈走愈远，心想，她从一开始似乎就是这样。一个人来，一个人走，好像不需要任何的依靠。外界影响不了她，她对外界似乎也不甚关心。

　　但冬天总会过去。一场春雪之后，覆盖在大雪中的生命也悄悄萌芽。柳枝很快抽出新芽，桃花很快就会红于美人的脸颊。快餐时代的爱情很快滋生也很快熄灭，像是午夜星空闪耀的短暂一刻的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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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有点虐~~~写的我心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