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山美画》淡季恒星

4、温和地走进那良夜吧

　　（一）

　　闹钟响起来，季方山在客体的沙发上惺忪地睁开眼。手机屏幕显示周日的七点整。他定了今天早上飞西藏的航班，明天去珠穆朗玛峰上摄影取景。

　　推开房间门，苏美雪还处在沉沉的宿醉中。他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和一张字条在他床头，简单洗漱一下出了门。

　　听到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她才松了一口气，睁开假寐的眼睛。

　　昨天见面的事情记得，喝酒的时候记得，坐出租车的时候记得，然后呢？

　　她坐直了喝了一口床头边的水，开始看季方山留的字条：“苏小姐，昨天你喝醉了暂住我家，我有工作早上先出门了，你走时带上大门就好。”

　　想起来了！然后她喷了他一沙发的水，然后就开始强吻他，被推开之后她就被无情地关进了季方山的卧室同逃离客厅的他隔离了。

　　苏美雪把自己的头像鸵鸟一样埋进被子里面，就像非洲大草原上把脸埋进沙子里的骆驼似的：自己都对这个见第一面的人做了些什么呀？

　　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惯常镇定：不过是酒后失态。而且酒后断片也是常有的事情嘛。

　　“就这么决定了。”她标准化的微笑又回到了脸上。

　　翌日，季方山跟着珠穆朗玛的登山队已经到达半山腰。刚开始攀登时是阴天，现在已经飘起了细细密密的雪花。
　　季方山看到队长做手势要求撤回，因为这样的雪势很可能预示着异常暴风雪的到来，很多登山者以为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丧生于此。

　　季凡山赶紧拿出相机抓拍了几张风景照，但渐渐感觉氧气变得稀薄——他氧气瓶里面氧气似乎要用光了。收好相机跟上大队伍，神志却在恍惚间越来越不清：面前似乎放着一张温暖的床，床上照耀着阳光。他感觉温暖，舒适，甚至感受到了阳光洒在身上的温热。

　　他抬起头，面前不再是重峦叠嶂的雪山和凛冽的风雪，取而代之的是苏美雪那张触手可及的脸。多年的登山经验告诉他，这是缺氧和高原反应使他产生了幻觉。他想自己一定要爬下山，一定要再见她一面……..

　　步伐异常沉重，幻觉却异常纷纭。他感到自己步伐变得缓慢，但他知道一定不能停下脚步，因为登山前的培训告诉他，一旦他停止前进闭上眼睛，他就将永远地进入那温和的良夜，化成珠峰上一具骷髅地标。

　　他喘着气，缓慢从口袋里拿出补给咬了一口，朝后面队友说明了自己情况，队友做出手势表示要坚持，并告诉他因为很快就到山脚了。

　　言语上的鼓励起不了作用，但是刚刚入口的事物好像给了他动能量。他想，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屈服于此刻的高原反应，那张因为喝醉而变得通红且娇羞的脸再一次盘旋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想要立刻、马上、下一秒就见到她。

　　（二）

　　季方山好歹是没把命给送了。不仅如此，他的珠峰摄影作品还得到了同行的一致肯定称赞。这趟珠峰之行也算是值了。周末他又约了苏美雪看电影。

　　“上周。。。。。。“

　　“上周真的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我这人喝了酒就断片。不知道有没有太麻烦你”苏美雪截过话。

　　“没有没有，我联系了董冬冬他们，都联系不上，也不知道你家在哪，就先把你带回家了。我是睡客厅的！”季方山举起手来自证清白。

　　“我知道，麻烦你了。”苏美雪面色不改，季方山感觉自己虽然没干啥，但却莫名其妙乱了阵脚。

　　电影开始了，讲的是一个大学的爱情故事，女主角性格抓马，男主角性格沉闷，灯光昏暗的电影院里，被公派留学的男孩和女友道别：“ 郑微，我的人生是只能建筑一次的大楼，我必须让它精确无比。”

　　季方山瞥见黑暗中苏美雪的神色变得黯然，他心想，早知道点喜剧电影看了。

　　荧幕暗下，电影大厅里灯光亮起，她看见苏美雪的眼睛和鼻子红红的，似乎像是刚刚哭过。

　　悲剧爱情片真的害人不浅，看完电影的苏美雪异常沉默。她看了看表，亮出自己商务化的简短微笑，表示自己回家还有班要加，接着朝一辆迎面而来的出租车挥了挥手。

　　上了车才发现季方山也坐在了车上。他从后座厚脸皮地朝着副驾驶的苏美雪嘻嘻一笑：“今天先探探路，下次你要是喝醉了我就知道送你回哪里了！”

　　（三）

　　苏美雪租住在一栋公寓楼里，这是间一室一厅的单人公寓，打开门地上的米白色的瓷砖泛着光泽，所有的生活用品井井有条地排列着。苏美雪换了鞋，去鞋柜里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双一次性拖鞋：“抱歉，家里不常来人。”

　　“要喝什么吗？”她打开客厅里的冰箱。

　　“水就行。”

　　苏美雪掷给他一瓶罐装啤酒：“我们家只有酒。”自己也开了一瓶。

　　“你们家可真干净啊！”季方山由衷赞叹，和她这窗明几净的生活环境相比，自己简直就是睡在垃圾堆里。

　　“是，我有洁癖。”苏美雪坦然回答。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但我真的有洁癖，我前男友大概就是因为这个跟我分手的吧。”苏美雪说完猛喝一碗啤酒。

　　前男友？难道说她方才哭是因为想起来前男友的缘故？季方山于是开始转移话题：“我前几天去登珠穆朗玛峰了。”

　　对方好像不感兴趣，开了另外一瓶酒。

　　“下山到一半的时候氧气瓶用光了，差点死在山上！”喝了一口啤酒后，他试图用夸张的语气引起对方的兴趣。

　　“是吗？这么危险你为什么要去？”

　　“没办法呀，要去取景嘛。越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就越有令人惊叹的景色。”

　　看到苏美雪眼睛望向他，他又兴致勃勃地打开相册给对方看自己拍的风景照，详细地描述了每张照片的景色，取景的技巧，还有旅途中的见闻。即便对方看起来意兴阑珊，即便他本身似乎也在醉翁之意不在酒。

　　（四）

　　几个小时的功夫，两个人居然喝光了冰箱里的所有的酒。

　　苏美雪看来是个酒精爱好者，冰箱里面除了啤酒，红酒、白酒、鸡尾酒，果酒一应俱全。白天理智的她渐渐褪去，喝了酒之后那个隐性的人格开始凸显。她蜷缩在沙发上面色变得潮红，表情像贪吃糖果饱了的小孩，带着一脸幸福地嘴角漾起两个浅浅的梨涡。

　　季凡山穿起大衣准备悄悄厉害，她却不答应了，微微眯起的眼睛看见对方往门走出去，就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拉他的手：“连你也要离开我吗？”

　　季方山觉得诧异：这个“连”从何说起？不想对方已经像八爪鱼似的盘在他身上，孩子气地撒起娇来：“酒还没喝完，不许走！”

　　这时候她抬起神色迷离的头，而他低下头看他。季方山想起来那天登山缺氧时候那救了他一命的错觉，就现在这张任性又娇媚的脸一模一样。他们就这样僵持着，等待着某一个契机，一个电光火石的瞬间，等待一个走入温和良夜的理由。

　　不知是因为重力还是故意，季方山腿脚一软坐在了沙发上，于是八爪鱼也躺在了他的怀里。

　　她睡眼迷离的唤他“子琛”，季方山滚烫的心先是迷茫，而后稍稍冷却了。原来流泪不一定是因为电影么？醉酒或许是一种麻痹。

　　女孩低头吻他脖子上每一寸肌肤，让他想起布拉格广场上的鸽子，用喙轻轻啄食他手里的面包屑；又像是迎面来的春雨，微风细雨浸透了衣衫。他抬起她的脸几乎是生气地朝她低吼：“你好好看看我，我是季方山！！”

　　这迟钝的女孩啊，扬起春色满园的脸，眯着狭长的眼睛亮晶晶的唤他：“季方山，方山……”这是显然是一个契机，一个顺理成章的水到渠成。酒精也是好的，欲望也是好的。带着温热的喘息，只要你闭上眼睛，只要你不躲闪，你就必须要面对。

　　挣扎是非常艰难的，因为你迫不及待要去迎合，而且你知道这是你一直等待的，你用残存的理智和这迅疾的欲望斗争，就好像登山的时候和那铺天盖地的幻觉斗争，你藏无可藏，甘拜下风。

　　呼唤变成了低语，继而转化为微不可闻的回应。呼吸和心脏的节奏被打乱。苏美雪感觉对方翻过身来，两个人的位置很快发生了变化。对方反客为主，男生的吻带着狂风暴雨式的迅疾，占有式地不断加重动作力道，衣衫尽褪的瞬间肌肤感受到一丝凉爽，但很快被对方的肌肤倾覆。

　　一时间，春色旖旎，琴瑟和鸣。

　　就这样吧。不必再想她呼唤的“子琛”到底是谁，在她身边的毕竟是他季方山。暂时的替身也好，长久的秘密也罢。所有的过往他季方山概莫不究。他只想拥有的，是苏美雪每时每刻的当下，倘若时日长了，那魔障或许幻化成风，他也顺理成章住进她心里。

　　言情电影里的话多么愚不可及，他偏不信人生只能盖一栋大楼，他偏要改弦更张，为苏美雪造出一栋无人能及的城堡，从此免她流泪，免她伤心，免她流离，免她无枝可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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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人的打怪升级仿火箭一般一定是氪了金！！
下章依旧加快车速，请大家系好安全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