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瓮》春船载绮罗

50、番外二

　　早上九点不到李枝枝就过来了，不怕冷的换上了呢大衣和短裙，连头发都刻意编好，一副要出门赴重要约会的打扮。
　　她哼着歌给狗碗里倒好了狗粮，忽然转过来跟他说话：“一会儿饭点了你帮我把狗粮给它好吗？”
　　微抿的双唇上似抹了蜜，像车厘子色的玻璃，透着诱人的光泽，她的眼睛也仿佛会说话般，满含期待的看着他。
　　他迟滞了一秒，点头答应。
　　“还有羊奶需要泡一下。”
　　他再次点头。
　　得到他的回答，李枝枝立时眉开眼笑，“谢谢！那我走啦。”
　　这么高兴，也不知道去干什么。
　　老杨夹着钱包老远的就看见他们了，走近了喊道：“枝枝啊，你们说什么呢？”
　　“麻烦他帮我喂下狗，叔叔我赶时间，先走了啊。”
　　老杨挥挥手，脚尖勾着狗脑袋巧了会儿，装出派出所民警关爱残障人士的样子：“适应的怎么样啊？小樊是苦不堪言呐。哟，你这纸板能卖不少钱了吧。”堆了快小半间屋子，还真像那么回事。
　　他把狗拎过来揣进怀里，低头抚摸小狗的脊背。
　　“这小姑娘还好相处吧？这家人不错，都好说话。要不我给你做个媒吧？”
　　陆识抬起眼，“说正事。”
　　老杨搓搓手，“是这样啊，我跟小樊轮流看监控，我们两个人这个眼睛啊，结膜炎……这个本来呢还能撑住，昨天所里又给分了新案子给我，我……”
　　没正事，就是想劝劝他别盯了。
　　“我再跟领导申请下。”
　　“诶诶诶，好。”得到了满意的回答，老杨就着保温杯喝了口茶，“那我就不多待了，免得人瞧见，有事咱们微信说。”

　　晚饭的时候狗崽子饿的在笼子里叫唤，他看向墙上的挂钟，比饭点晚了一小时，她还没回家。
　　小可怜，你妈才不管你。
　　狗崽子冲他呦呦直叫。
　　陆识放它出了笼子。小家伙跟他同住这些天，早就熟悉了他的气味，在他脚边摇尾巴讨吃的。见他没有动作，旺旺跑到装狗粮的袋子边，小爪子扒拉着，想翻出狗粮来。
　　他索性打开狗粮袋子，从里面舀了一碗给它。
　　小东西埋头干饭。
　　好事做到底，他又泡了碗羊奶给它，按李枝枝喂它的程序剪了颗鱼油，再挤点化毛膏。
　　小狗喝的胡子全是奶渍。
　　他抽过纸巾给它擦嘴巴，狗东西摇着尾巴，惬意地打了个奶嗝。它还没立耳，两只耳朵耷拉着，像极了小熊玩偶。陆识拍拍它的脑袋，小东西摇尾巴摇的更欢快了。
　　他在狗脑袋上揉了揉，手上就多了几根白毛，于是顺手拿过毛梳，轻轻的扫过狗脑袋。
　　旺旺享受的眯起眼。
　　谁会不喜欢小狗呢。
　　“你在给它梳毛啊？”李枝枝站在门口看着他，“咦，你给他吃过啦，谢谢呀！”
　　她说着就在他边上蹲下来，青葱似的手指，指尖停着流光溢彩的蝴蝶，怕勾到狗毛，只轻轻的在狗脑袋上抚摸。
　　原来做美甲去了。
　　见他的视线落在自己手指上，李枝枝大方的展示双手，“好看吗？”
　　张一菲推荐的店就是不一般，当然，也花了她好多钱。
　　她的问题没有得到回应，也是，一般男性是没有办法理解这种东西的，更何况是挣扎在温饱线的人，要是说出美甲的价格，人家可能还会感慨钱多的没处花。
　　她再次欣赏了遍美甲，对这图案非常满意，自言自语的说：“真好看！”
　　年关将至，家家户户都在往家里搬年货，嫌犯的妻子也拎着大包小包上楼，经过他这边的时候好奇的往仓库里望来。
　　陆识低头收拾着手里的纸盒。
　　“枝枝。”
　　“诶，怎么啦？”
　　“这是谁啊？”
　　“噢，他租了我们家仓库。”
　　嫌犯妻子打量着他，“哪里人啊？”
　　“不知道。”李枝枝压低声音凑到那人耳边说，“不会说话，家里也没别的人了，在这儿收收废品。”
　　“我们家也有纸板，来收一下。”
　　他一瘸一拐的跟着嫌犯妻子走向他们家。
　　嫌犯的妻子提了一大堆年货，还买了瓶白酒。
　　如果是为亲戚来做客准备的应该不止需要一瓶，女性自己喝的话也不会选择白酒，所以嫌犯今年会回家的可能性很高。
　　看着他娴熟的捆绑纸板、称斤，嫌犯妻子打消了疑虑，给他钱的时候还大方的说不用找剩下的两毛了。

　　就收个纸板的功夫，回来便看到一抹窈窕的身影站在垃圾桶边上，她撸着毛衣袖子，正埋头在垃圾桶里翻着什么。
　　他慢吞吞走上前。
　　李枝枝注意到他，挎着一张脸，“我U盘不见了。”
　　她实在难以忍受垃圾桶的臭味，眉毛都拧成了一团，忍不住抱怨：“太臭了——你早上有没有看见我妈，就那个红头发大波浪的早上扔了垃圾？”
　　陆识摇头。
　　她脸上写满了失落，“好吧。”
　　李枝枝转身继续翻垃圾，很奇怪的一件毛衣，有围脖，却从锁骨往下却挖出了一大片鸡心，项链垂在细腻的皮肤上方，随着主人的动作微微晃动。
　　陆识发现自己一直想岔了，她并不是个小姑娘，她是成熟的女人。
　　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他迅速别开视线，缓缓从兜里掏出手套。
　　塑料袋里还混合果皮，陆识面不改色的扎回袋子里，翻了好几个垃圾袋。终于找到了一个银色的u盘，他摊开手掌递过去。
　　李枝枝看着他手心的东西一蹦三尺高。
　　“哇——谢谢叔叔！”
　　她的存稿！她的照片！她的小黄片资源！
　　李枝枝嘴咧到了耳根子，后知后觉的打了一连串喷嚏，鼻子下面挂了一串鼻涕，她手套上全是脏东西，擦也没法擦，不由得大囧。
　　叔叔？
　　他看起来很老吗？

　　陆识蹲在地上啃面包，这几天逃犯的妻子出门老是东张西望，行为很反常，更让他们确定了逃犯即将回来。基于这个情况，局里也增派了人手，他终于不用再连续熬大夜盯梢了。
　　总之，这样的日子尽早结束吧。
　　李枝枝拎着购物袋走过来，照旧见到他就笑，她从袋子里翻出新出炉的面包，还有奶茶，“喏。”
　　陆识不解的看着她。
　　“谢谢你帮我找U盘。”
　　他摆摆手，李枝枝执意要他收下，陆识接了面包。
　　至于奶茶，他不喜欢这种甜腻腻的东西。
　　不待他拒绝，李枝枝硬塞到他手里，“新开的店，买一送一。”
　　蹲在花坛上，他吸完最后一口烟，戳开奶茶，许是最近吃的太粗糙，这奶茶还挺好喝的。
　　路过的小卖部老板娘扫了他一眼，继续教训女儿：“你一定要找个有钱的，王美惠鼻孔都要抬到天上去了，姗姗脸那么大一张，鼻子还塌，人家都找得到，你怎么找不到？”
　　她说完，切换成方言继续说：“你不要跟枝枝走太近，她天天打扮的那么漂亮，就知道勾引男人。”
　　“妈——你不要乱猜。”
　　“我哪里乱猜了，她那个美甲一千多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钱，还写小说，写小说能挣那么多？昨天我看见的，她从保时捷上下来，跟我说是朋友……你呀没有这种花花肠子，你打扮试试看？这么大年纪了，一点妆都不会化，怪不得没有男人要你！”
　　吸完最后一口，他随手一扔，奶茶瓶子呈抛物线落尽了母女二人边上的垃圾桶里。
　　小卖部老板娘心虚的加快了脚步。

　　女人趴在他胸口，毛绒绒的秀发垂落在他颈侧。
　　他下意识地抱住那人，画面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眼前的黑暗……
　　刚刚只是他的梦而已。
　　外头寒风大作，拍的卷闸门呼呼响。他开了灯，旺旺小肚子一起一伏，睡得正香。笼子里铺了厚厚一层垫子，又有毛绒的玩偶包围着，比他过的好多了。
　　处理床单的时候他尽量控制着思绪，虽然心底已经冒出了一个猜测，还是按住了那奇怪的设想。
　　风从卷闸门底下钻进来，陆识缩在床上，和寒冷做抗争，人一冷就有了精神，怎么也睡不着。
　　垃圾桶里的垃圾快满了，几团白色的纸巾顶在最上头，他干脆关了灯，眼不见心不烦。

　　隔日再面对李枝枝的时候，昨天梦里的画面一下子跃进了他脑海。
　　她抚摸着狗脑袋，青葱似的手指穿过狗毛。
　　指尖冰蓝色的蝴蝶振翅欲飞，就像梦里按在他肩上的双手。
　　“给你狗粮。”
　　他猛地躲开她伸过来的手。
　　“哗啦——”
　　她手里的狗粮全撒在了地上。
　　李枝枝错愕地看着他：“怎么了？”
　　他默不作声地捡狗粮，但捡东西的速度明显比之前快。
　　脑海里关于那个梦的记忆逐渐清晰，全盘活了似的，梦中人也有了实体。
　　他怎么会做那样的梦。
　　一定是最近生活太枯燥了。
　　想到昨晚的大降温，李枝枝问他：“你是不是感冒了？”
　　回答她的只有纸板被压扁的声音。
　　旺旺摇着尾巴凑到他手边，脑袋不停的蹭着他手背。
　　他摊开手掌，任由小狗在手上吃狗粮。
　　“枝枝，来拿东西。”老李骑在小电驴上喊她，比平常钓鱼回来的都早。
　　李枝枝立马跑出去：“老爸，你收获不错呀！”
　　老李在桶里摸着，翻出一条鱼，塑料袋子一套递给她，“你去给人家。”
　　“我晚上想吃鱼饼。”
　　老李打着哈哈：“我明天去买。”
　　“买的不好吃，我要吃自己做的。”
　　“太晚了。”
　　“还早——”
　　老李已经拎着水桶上楼了。
　　李枝枝噘起嘴嘟囔了句，提着鱼回来：“叔叔，这个给你。”

　　陆识看着眼前的鱼犯了难。
　　旺旺蹲在地上看他，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盯着他手里的鱼看。
　　他把鱼放到它面前。
　　旺旺轻轻嗅了嗅就别开了脑袋。
　　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小狗，哪里还看得上没煮熟的鱼。
　　晚饭的时候李枝枝给它煮了鱼汤，小东西头埋在碗里喝的飞快。
　　闻着鱼汤的香气，再看看水池里的鱼，手里的面包更是如糠咽菜一样难以下咽。
　　那条鱼最后被他放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