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归》一枝芦苇

6、珍珑问讯

　　江雪陪着花瑶留在了飞燕山庄，江寒便独自一人去找花长春。花瑶在江寒离开前，把何重源给她的册子交给江寒道，“既然他说这东西是物归原主，想必应该是还给爹爹的，劳烦江公子交给爹爹。”说完还对着江寒眨了眨眼。
　　花瑶并不笨，江寒没有反对江雪留在飞燕山庄这件事，她只是当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回过神就意识到，兄妹俩看到这册子的反应说明他们或许知道它的来处，想必也是因为这个江雪才要留下。既然这东西对他们如此重要，花瑶也老实不客气地直接给了江寒。
　　只是对于花瑶的这个举动，何重源看在眼里，却并未阻止。用他的话说就是，“这东西是花瑶姑娘你的，要怎么处置自然是姑娘你说了算。”
　　那册子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不过是一本名剑谱，如果说有什么特殊的，也不过是这些都出自几十年前名扬天下的铸剑师贺铭瑄之手。只是这贺老爷子已经作古多年，独子贺枫夫妻也死在二十多年前的一场江湖纷争中，虽有一双儿女，但是自那之后也是踪迹全无。
　　而好巧不巧，江寒和江雪此行的目的地正是武夷山，江离让他们去找一位在武夷山隐世多年的前辈，并给了兄妹俩一封颇有些岁月的书信，信封之上，赫然写着“兄贺枫亲启”的字样。江离说，这封信是故人之物，他们把这书信交给那位前辈，他自然就知道怎么办了。
　　何重源说这东西给花瑶是物归原主，难道花瑶是贺枫那失踪的女儿？如果是这样，他们无论如何也会护住花瑶的周全，把她平安带到武夷山。
　　江寒才出飞燕山庄，就察觉到有人一路跟着自己。想来也是，何重源不会这么轻易相信江雪，更不会轻易放过江寒。但是何重源显然低估了江寒的实力，这种级别的跟踪，他还不够看的。
　　江雪没跟在江寒的身后，这让花长春多少有些诧异。江寒略作解释，然后把那本名剑谱递给他，并告诉他何重源说这册子原本就是花瑶的，花长春原本有些诧异，听得这话后思虑良久，才告诉江寒花瑶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当年她爹是我在军中的故交，我因为受伤保住了一条命，但是她爹却死在战场上，临死时把她托付给了我。”花长春思及过往，脸上露出一丝愧疚的神色，“当年若不是他救我，恐怕死的就是我了。这么多年，阿瑶跟着我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如今还要……”
　　江寒见状也有些不忍，“花大叔你别太伤心了，花瑶此去金陵，也未必是坏事，眼下你还是先保重自己，她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花长春也不是伤怀之人，知道江寒说的在理。只得暂时放下心中的担忧，强颜面对。经此一事，花长春还是决定前往关外，他让江寒给花瑶捎个信，等金陵事了，若是还想见他，就去关外找他。说完便一扬马鞭，朝着关外疾驰而去。
　　江寒眯起眼睛看着马蹄渐远，花长春的背影没入远处的密林之中，而后手中寒光一闪，风雪剑如飞鸟一般，朝着不远处的刺了过去。只听见一声钝响，风雪剑像是刺中了什么东西一般。
　　“阁下跟了我这一路，是不是也该现身了？”江寒手上不停，直逼得那人从藏身之处露出身形。仔细看去，竟然是那日在陈老家见过的那个黑影。
　　黑影武功虽不敌江寒，但是身法却甚是了得，江寒虽然将他从暗处逼了出来，却也没有讨到什么便宜。江寒想要生擒，风雪剑剑势大涨，直欺黑影门面，那黑影却一改之前的退避，生生接了这一剑。父亲江离曾说过，当今世上能够接下江寒这一剑的人不多，以黑影的身手，断然不可能在这一剑之下全身而退。江寒并不想杀他，下意识收了剑势，但只在他分神的这一瞬，黑影已经欺身而上。江寒右手握剑此刻已经来不及收回，左手便顺势化掌拍出，直接印在了那人左肩之上，这一掌下去，黑影定然受伤。只是江寒这一掌虽然落在了黑影身上，他也划破了江寒胸前的衣服，贺家的名剑谱滑了出来，那人剑尖一挑，勾起剑谱就飞速后退，迅速隐入了身后的密林之中。
　　此刻天已经亮了，江寒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衣服，只是割破了表面的一层，他这才意识到，刚刚那人分明就是冲着他怀里的这本名剑谱来的。江寒气急，风雪剑一剑挥出，三丈之内飞沙走石，就连落叶都被吹的干干净净。
　　一块布料飘飘摇摇地落到了江寒的脚下，他捡起来看了看，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那布料摸起来就十分精致，比起江寒这身锦衣有过之无不及，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才能用得起的。松绿色的料子上细致地绣着绵密的缠枝纹，这缠枝纹的中间，赫然是一把剑的样子。
　　这样的缠枝剑纹，江寒之前也曾见过，虽然画的不如这衣料上绣的精致，但是样子是一样的。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在这幽州城、在这黑影的身上见到。
　　等江寒赶到飞燕别院的时候，何重源已经带着花瑶和江雪走了。江寒看了看手中的衣料碎片，转身朝着幽州城走去。
　　时间尚早，幽州城主街上的许多店铺还没开门。江寒寻了个刚开门的小店闪身进去，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衣裳，那块衣料碎片此刻就放在他的袖中。身后的店家点头弯腰地送他出门，手里还握着一锭银子，价值远超过江寒买的这身衣服了。
　　换完这身衣服，江寒拿出那块衣料，状似无意地问了店家一句，是否能做这种纹样的衣服。店家摇了摇头，他告诉江寒，这料子应该是蜀锦，花样他却不识，看这块布料就知道这衣服一定精致无比，整个幽州城或许只有珍珑阁能够做出来。
　　珍珑阁并不难找，江寒进门的时候，就看到整个铺子已经打扫得整整齐齐。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站在柜台后，见江寒进门，赶忙迎了上来。江寒从袖中取出那块布料，递给掌柜道，“店家，这种衣料纹饰，可否照着做出来？”
　　那掌柜结果衣料仔细看了半晌才道，“公子，这是料子是蜀锦，花样是苏绣，一看就是江南的东西，在这幽州做起来，可是价值不菲啊！”
　　“无妨，”江寒撒起谎来毫不眨眼，“纵然千金，难得一笑。”
　　掌柜的心下了然，“公子真是有心了。不过我还要去问问阁里的绣娘，还请公子稍待。”
　　“若是方便的话，可否带我见一见，毕竟我想更尽心一点。”江寒这话说完，顺手递出一锭银子，掌柜的一张脸几乎要笑成一朵菊花了，忙不迭地把江寒引到一个偏厅之中，然后又一溜烟小跑出去了。
　　不多时，两三个绣娘跟在掌柜的身后回到偏厅，江寒把手中的衣料递了过去，“劳烦二位看看，是否见过这个纹饰？”
　　两个绣娘凑到一起看了半晌才道，“回公子的话，这的确是苏绣，只是花样不常见，想来是那边独有的。我们阁里虽然也能做，但是可能要费些功夫……”
　　“哦？”江寒的声音里有些许的失望，“没人见过么？”
　　见江寒有些失望，其中一个较为年长的绣娘道，“是啊，这种纹样，我总共就见过两次，上次还不如这次看的仔细。阁里虽然有苏绣的手艺，但是这种纹样总是要先自己试过了，才敢拿出来给客人们做衣服不是？”
　　“姑娘之前见过？何时？在哪里见过？”
　　或许是江寒的神态过于激动，那绣娘愣了一下才道，“就是几日之前，我在偏厅给一位夫人试花样，出门拿料子的时候，看到兰掌柜带着一位年轻公子在看首饰。那位公子看起来与众不同，我一时多看了两眼，有些印象。他身上的衣服，似乎就是这个纹样，就连颜色好像都是一样的。兰掌柜？你可记得那人的模样？”
　　兰掌柜瞪了绣娘一眼，狐疑地看着江寒道，“公子问这个做甚？我珍珑阁开门做生意，人来人往，我有些记不得了。”
　　这老狐狸，江寒心里暗骂了一句，脸上却一脸真诚，“兰掌柜你误会了，那人是我的恩人。数日前我在城外遇到歹人，他们见财起意，恰好遇到一个侠士救了我。我得救之后便想着要报答恩人，但是却不知他是否安然无恙，更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只有他救我时落下的一角碎布。我别无他法，只好来这里碰碰运气。”
　　江寒觉得，自己若是个女子，此刻定要梨花带雨，但是作为男子，此刻最好是眼神诚恳。另外，江寒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撒起谎来也是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的。
　　许是他的故事讲的太动人，兰掌柜沉默了半晌，道，“公子有心了。那日来的也是一位年轻公子，自称是蜀中来的商贾人家，在我阁里买走了一串掐丝珐琅的珠串。其他的，我就也不知道了。”
　　这说的跟没说一样，江寒内心里虽然把这兰掌柜骂了个狗血淋头，脸上却仍然不得不做出惋惜的样子，“知道恩人无恙我就安心多了，他日若是有缘，定然还会再见的。”
　　江寒的目的达到了，自然见好就收，临出门前，江寒还装模作样地挑了几匹料子，郑重其事地让玲珑阁的绣娘照着那人的身量裁成衣裳，交付了定金约好过些日子来取，然后才踏出珍珑阁的大门。
　　蜀中的商贾？江寒才不信会有这么巧，一模一样的花纹绣娘只见过两次，即使不是同一个人，也必然跟蜀中有着莫大的关联。黑衣人三番五次出现，身上还明目张胆地带着这个缠枝剑纹。
　　贺家，花瑶，金陵……黑影，缠枝剑纹，蜀中……看似风马牛不相集的东西，顷刻之间都与兄妹俩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江寒看着南面的天空，内心里忽然觉得，这一趟武夷山之行，似乎注定不会顺利。
　　贺家的名剑谱和缠枝剑纹同时出现在幽州城，这些东西偏偏又都跟江家兄妹俩有着密切的关系，这让江寒很是在意。江雪那边他并不担心，长这么大，他从没见过江雪吃亏的时候。至于武夷山，江离说，每年七月初七，他们要找的那个人一定会出现在武夷山南麓的归凤台，所以兄妹俩七月初七前赶到武夷山即可。眼下距离七月初七还有四个月，思虑再三，江寒还是决定先去一趟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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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看到这段话的你。
我可能是个有病的作者，还是个深度强迫症，大纲改了几次都不满意，写得不顺畅的时候，总想删稿，但是老天保佑我存的是云盘…
完美是不可能完美的，但是我也不想放弃。那就立个小目标？先把这个故事好好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