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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蜀中三山 ...

  •   蜀中,武安镇。
      虽然只是一个小镇,但是地处蜀中要道,酒楼食肆,贩夫走卒,往来繁华,竟然比北疆的城镇要繁华多了。春日里梅雨连绵,虽然不似雪山寒冷,但是这倒春寒无论如何也是让人高兴不起来的。
      江寒站在武安镇的客栈里,盯着檐下的雨滴出了神。一路南来,虽然赶路匆忙,但是他也没忘记沿路打听消息。离剑门山越近,他对蜀中就越感兴趣。蜀中历来是武林重地,虽然安于西南一角,但是从来没人敢忽视。这里山高林密,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更何况蜀中再往南,就是南蛮五族的地界,就连朝廷,都要借着蜀中的力量才能稳定这里的局面。
      剑门山、青城山、峨眉山,并称蜀中三山,也分别是武林中一派的代表。剑门山云家,青城山白家分别修的是剑道和刀门,而峨眉山虽然是佛门清修之地,但是也是以剑道名扬天下,只不过不喜纷争,故而常常云白两家并称。三山之中,以剑门山上的剑阁最为出名,剑阁剑道无双,是当今武林第一大门派。剑门山地势险要,背倚中原,南面是奔流不息的南江,可以说是整个中原的第一大屏障。再加上易守难攻,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当今剑阁,阁主云逸,二十多年前娶了白家的幺女白凝,云白两家原本就是蜀中最强的两大门派,两家联姻一时间更是无人抗衡。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剑阁如日中天,整个江湖都无人敢直撄其锋。云逸有一子一女,只是江湖传言,剑阁的少阁主身有隐疾,难修武道,接任剑阁的阁主之位恐难以服众。
      不过江湖传言毕竟只是江湖传言,眼下的剑阁在云逸的手中,还是江湖第一大门派,更何况,还有个不容忽视的白家在。况且,这武安镇之所以如此繁华,除了地处蜀中要道之外,还有一重原因在,那就是这里的人多半是跟剑阁云家有些牵连。武安镇既然是去往剑阁的必经之路,自然也是离开剑阁的必经之路。水陆两路都在这里汇集,自然人丁兴旺,又有剑阁镇守一方,大家自然乐得寻个庇护。一来二去,剑阁自然声势与日俱增。
      江寒来到武安镇时,正是四月,适逢一年一度的药王典盛会再过几日就会在武安镇的水陆码头举办,一年一度的药王典再过几日就会在武安镇的水陆码头举办。各色人等穿梭在武安镇的大街小巷,人潮涌动,江寒混迹其中,暗自打探着消息。
      令他意外的是,在幽州时这缠枝剑纹几乎无人认识,但到了这蜀中,他只是在酒肆随便找个人问了一问,那人便肯定地告诉他,这纹饰来源于剑阁,而且还笃定是剑阁少阁主柳千帆的随侍身上才会有。
      说到兴头上,那人直接凑到江寒的跟前,端起江寒面前的酒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而他进门的时候,江寒分明看着他要的是一壶茶。这人见江寒没什么反应,也就老大不客气地把酒壶拎到了自己的面前,边喝边扯起了闲话。原来,这剑阁的少阁主身上,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秘辛。
      少阁主之所以姓柳不姓云,是因为他的母亲,当年名动江湖的第一才女柳雁书。柳雁书来历不凡,不仅是江湖第一神医洛明溪的入室弟子,更是东吴柳家的二小姐。东吴和柳家都没什么特别的,但是东吴柳家,家主柳朝晖是当朝宰相,当年就算是因过遭贬,他也还能安安稳稳地回到东吴颐养天年。即使现在躲在碧云山庄闭门不出,声势威望依然不减。而当今剑阁阁主云逸,当年负了柳雁书令娶他人,让柳雁书抱憾而终,等他接回柳千帆的时候,他已经五岁了。云逸心中有亏,又不敢得罪柳家和洛神医,便没给少阁主改回云姓。那人说到最后,也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说到底,咱们这位少阁主,也是个可怜人啊……”
      听他似乎意有所指,江寒正准备问下去,就看到酒肆外一人打马穿街而过,与他说话的那人眼尖,指着马背上的人对江寒说道,“公子,那可不就是少阁主的贴身侍卫?!”
      江寒与那人又寒暄了几句,然后不动声色地寻了个由头就离开了酒肆,朝着刚刚那人纵马离去的方向跟了过去。在雪山时,江寒江雪兄妹俩有时上山打猎,他就一直是负责寻找猎物的那一个。论起隐匿行踪,虽然这闹市街头与雪山上不同,但是总归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处的。
      那人在武安镇纵马穿街而过,竟然没有引起什么骚乱,好像这不过是什么寻常事一样。如果酒肆里那人说的是真的,那这堂堂剑阁少主的随侍招摇过市,仿佛是怕人不知道似的。不过念及这里是剑门山脚下,剑阁眼皮子地下,又不那么突兀了。江寒一路尾随那人,眼见着他进了一处的偏远的宅院,这才从暗处走出来,细细打量着这地方。
      这里距离武安镇的主街有一点距离,很是僻静。远看过去,虽然这宅子不事奢华,但是自有一派威严。宅子门上悬着一块不起眼的匾额,上书“承宁院”三个字,青色的围墙下种着一些爬藤植物,爬满了半面墙壁。这宅子从外面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寻常人见了也无非是觉得这里住着什么乡绅士族,但是刚刚那人进去的时候,江寒可是看到了开门的人窄衣箭袖,端的是练家子的打扮。
      那人进去之后,承宁院就大门紧闭,半晌再无人出入,江寒这才回到客栈,准备趁夜里再去一探究竟。
      因着药王典的缘故,入夜以后,武安镇更显热闹非凡。江寒混迹在喧嚣的人群中,朝着承宁院的方向而去。离承宁院越近,赏玩人群越是稀少,承宁院像是有一个天然的屏障,把外面的喧嚣隔绝开来。承宁院灯火在深巷里远远地若隐若现,江寒走近了才发现,白日里大门的紧闭的承宁院,此刻中门大开,里面灯火通明,两队人马肃然而立,从门外延伸到门内,个个窄衣箭袖,身佩长剑,端的是练家子。
      江寒想起白日里听人闲聊的话,心下了然。眼前这些,应该是剑阁的人。只是看着架势,似乎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略略思考了半瞬,江寒一掠身,落在距离承宁院不远处的一处房顶上,栖身暗处,紧紧盯着承宁院的一举一动。
      没过多久,一辆马车吱吱呀呀地从远处驶了过来。那马车与承宁院给人的第一感觉一样,看起来样式朴素无华,只在檐角赫然挑着一盏昏黄的纸灯笼。马车行到承宁院的门口,早有随从递上锦凳,江寒白日里见过的那个锦衣随侍从车上扶下一个人,坐上一旁早就准备好的轮椅,然后又推着那人往承宁院里走去。
      江寒隔的远,没看清那人的面容,只见那人身形修长,似乎是个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只是那人坐着马车来,下车要人扶着,还要坐轮椅,又想起一路上也曾听人说剑阁的少阁主体弱多病,江寒不由得暗暗忖起了眉。难道,这年轻男子就是剑阁的少阁主柳千帆?
      江寒猫着身子从藏身处退到街边,避开承宁院守门的侍卫,闪身掠到了紧邻着承宁院的一个宅子。从这边院子看过去,隔壁的承宁院灯火通明。在雪山的时候,江寒没少和猎物们斗智斗勇,人的耳力目力远不及野外的猎物们,在这种环境下生存了这么多年,江寒的敏捷程度,自然不亚于它们。这在外人看起来如铁桶一般的承宁院,江寒也是如入无人之境。他一路躲过承宁院内外的防守,一直来到后院,刚刚他听着轮椅滚动的声音是到这里停止了的。江寒轻声跃上房顶,小心翼翼地揭下一片瓦,观察了一下屋内的状态。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八仙桌上,一壶茶水还冒着热气,一个身着广袖锦衣的清秀俊雅公子坐在桌边的轮椅上,脚上搭着一块毯子,手边放着一盏热茶。不远处站着一个青年人,看身形有些熟悉,衣服上绣着江寒熟悉的缠枝剑纹。难道茶楼那人没有诓他,这人真的是剑阁少阁主的随侍?那事情可就有些麻烦了。
      “少主,按照您的吩咐,我一直没有去见封平,只是暗中观察,没想到还是出了一些岔子。”站着的人恭敬地对那年轻公子说道。
      封平?江寒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在幽州城遇到的就是这个人。那么坐着的那个,就是传说中剑阁的那位病弱不堪的少主柳千帆了?
      “是你信中说的,那个从北疆来的年轻剑客吗?”柳千帆修长净白的手指捻着茶杯,目光悠远地说道,“北疆之人历来以粗蛮著称,所擅长的兵刃也以弯刀为主,倒是少有剑术超群的剑客。十九,你对此人判断如何?”
      “北疆雪域绵延千里,又有雪山天险,我们的人几乎没有涉足过此此地,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我在幽州打听了些日子,也只勉强知道他姓江,其他的一概不知。不过我看此人行事作风,是敌是友尚未可知。”
      “嗯?”
      “那对兄妹似乎也对贺家的剑很感兴趣,而且,那个姑娘还跟着花瑶去了金陵。这次,好像还是大总管亲自去接的。”
      “哦?他亲自去了?” 柳千帆脸上有些诧异,随即又恢复了正常,“无事,你盯紧金陵那边就是了。”
      “是,少主。”十九说完,却没有立刻离去,而是站在原地踌躇了片刻。柳千帆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茶杯道,“还有何事?”
      十九单膝跪地,道,“少主,我在幽州曾与北疆来的那个剑客交过手,属下自认不是他的对手。而且,花瑶离开幽州之后,此人一直没有任何的消息,他可能已经发现了我的身份,属下担心……”
      “你担心他找上门来是吧?”
      “是。”
      “你是信不过十七还是信不过我?” 柳千帆笑了笑,“你不是他的对手,难道十七也不行?”
      “十七不行!”十九回答得斩钉截铁,只是这名字却让江寒有些意外,十七?十九?起名字都这么随意的吗?还有这个十七,江寒莫名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无妨,”柳千帆端起茶壶重新倒了一杯茶,“金陵那边还是要盯紧一点。另外,幽州一直把握在封家父子手里,此番突然示好,不可掉以轻心。幽州那边让手下的人看着就是,你亲自去金陵守着。”
      柳千帆的语气虽然不重,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很明显了,十九只得应下,
      然后躬身退出去。
      江寒趴在屋顶上看了半晌,眼瞅着屋内只剩下柳千帆一人。虽然刚刚见识到了这位少阁主面对下属的杀伐果断,但是江寒实在没有在那双净白修长的手上看出什么足以反抗他的实力来,更何况那人还坐在轮椅上。弱不禁风的阴谋家,这是江寒对剑阁这位少阁主的第一印象。
      十九就在这宅子里,还有他口中那个十七。江寒考虑了片刻,还是不想浪费这难得的机会。既然是柳千帆的近身随侍,江寒不相信这位看似纯良的少阁主会跟幽州的事毫无关系,更何况还牵扯到了自己和贺家。
      江寒盖上屋顶的瓦片,然后悄无声息地溜到窗边。屋内的人背对着窗户,看似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不知情。窗户弹开的那一瞬,一个茶杯几乎是同时正对着江寒的脸上飞了过来。江寒心下诧异,本能地侧身避过茶杯,掌中带风朝着那人的后颈而去。原本坐在轮椅上的人,竟然好似身后长了眼睛一般,不仅避开了这一掌,更是原地腾空而起,返身一掌拍向江寒的背心。
      这一掌被拍到实处问题是小,此番行踪就暴露得彻彻底底了。两人一旦交手,很快就会引来外面的护卫,到那时江寒虽然能够脱身,但是恐怕也要付出一点代价。常年在雪山上与野兽们打交道的经验,让江寒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决定暂时放弃眼前的这个猎物。好在屋内的那人也没有紧追不舍,任由江寒遁入黑夜而去。
      转身离开之前,江寒瞥了一眼那人,只是这一眼,让他心中疑虑更甚。柳千帆他分明是好端端的站在那里的!
      江寒来的快去的也快,但是那破窗而入的一声,还是惊动了刚刚离去的十九。他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柳千帆站在敞开的窗户前面。
      “少主!”十九飞奔上前扶住了他。
      “我没事。” 柳千帆就着莫十九的手重新坐回轮椅上。
      “让十七过来,我去追。”莫十九说完就要去追江寒,但是柳千帆拦住了他。
      “这人在屋顶埋伏了那么久你都没有发现,现在想要追上他更是不可能。”柳千帆说话间抬头看了一眼刚刚被盖上的屋顶。
      “属下无能,让少主身涉险境,您若是出了什么事,属下难辞其咎。”
      柳千帆拢了拢膝盖上的毯子,缓声说道:“此事不怪你,我也低估他了,才没有及时出声示警。他今晚不会来了,和十七说一声就好。”
      “是。”十九迟疑地应道,对于自家少主的判断,他是相信的,但是担心,总是免不了的。
      莫十九离开前仔细地替他关上了门窗,又对随后赶来的林十七仔细叮嘱了半晌才离去。此刻室内就只剩他一人,柳千帆修长的手指按在眼角和眉心处揉了揉,无声地叹了口气。
      另一处,江寒刚回到客栈换好衣服躺下,心还在怦怦跳着,就听到有人敲门。敲门的是客栈的店小二。
      江寒有些没好气地咕哝了一句,“什么事啊?”
      “啊,听您房间刚刚有些动静,想着今儿入夜了有些凉,小的怕照顾不周,特意来问问您是否需要给您加一床被子。”店小二脸上挂着笑说道。
      “啊……不用了,有劳。”江寒打了个哈欠,把人打发走了再度躺回床上。这一路他扮作低调行事,在武安镇盘桓这么久,住的也是鱼龙混杂、不起眼的小客栈,他才不相信店小二真的是来关心客人的,听到动静不过是一个名正言顺敲门的借口罢了。
      门外安静了,江寒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了。刚刚短暂的交手,让他对剑阁这位不露面的少阁主有了些许的认识。轻功不错,可以称得上是卓绝,所以能够在江寒预估有误的情况下躲过他的一击。但是掌力不行,那一掌就算落到了实处,也不会对江寒造成什么影响。
      作为对手,江寒是看不上的,但是那人,却给了他一种格外特殊的感觉。虽然身处蜀中,他却在那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霜雪漫天的凉意。像是某一次大雪封山,江雪带着满身风雪从门外走进来时的凉意。
      而那人,更像是站在风雪之中。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蜀中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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