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姜遂随

5、第 5 章

　　一抬眼就看到离他十几米远处有一个穿着白色雨衣的人，直冲冲的往他车前跑，雨下得太大，他分辨不出来人，就看到那人很胖，边跑边躬身往他的车牌号看，冲到他的发动机盖子前拍了几下，冲着车内喊着。
　　湛准以皱着眉头没动。
　　那人似乎是怕他跑了，沿着发动机盖子快速的挪动到他车窗旁，在外面焦急的大喊着，见里面的人没有反应，用手用力敲他的窗户。
　　他认出来了。
　　是住在他楼上的那个女学生，雨衣的帽子都被风吹开了，顶着一头湿透的头发，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他认为的很胖，是怀里抱着的一个孩子和背后的一个大背包。
　　大概过了有一分钟，他才降下车窗。
　　对面人的脸都激动了起来，从雨衣里迅速的伸出一只手，捏在他的玻璃窗上，整只手白的有些不正常。
　　车窗开的很小，即使这样雨点也零星打在他的侧脸上，车外的人终于停止了她的胡言乱语。他才将他的视线从挡风玻璃上移过来，看了眼她的手，对上她的眼睛：“先把手拿开。”
　　对面的人在打量他的脸色，手试探的从车窗上拿开，在观察到他不会在下一秒就驱车离开时，才放了下来。
　　“什么事？”
　　“我打不到车！”她这才逮到机会，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到脑后，想带上雨帽，却只带了兜头兜脖颈的水，于是她又把手扒在他的车窗上，“湛老师麻烦你！麻烦你！帮帮我好不好？！”
　　“要去哪里？”说完往车里示意了一下，“先上车吧。”
　　对面的女孩也不知是不是淋雨淋傻了，唯唯诺诺的说好，从车前绕了一大圈，走到右侧的后门拉开。
　　等人上了车，他又问了一遍：“去哪里？”
　　女孩从后视镜里往前边看了一眼：“去最近的医院。”
　　他边点头，边交代她：“把雨衣脱了。”
　　其实他心里并不愿和这两人有什么牵扯，只是到底不能做到把一个女人和孩子扔在大马路上。
　　后面没人应声，他透过后视镜，看到女孩从雨衣底下掏出一个孩子，放在旁边的座位上，一只脚挡着，孩子的身上还穿着一件红色的雨衣。
　　她这才脱下自己的雨衣，随手往旁边一放。肩颈领口的衣服都湿透了她也不管，转过身把孩子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脱去雨衣，孩子倒是没淋到雨，但是似乎烧迷糊了，哼哼唧唧的往她腋下钻。
　　他发动车子，往医院开去。
　　到了医院要下车的时候，她又要套上自己的雨衣，他出声打断她：“坐着别动。”
　　下车撑了伞拉开后门，就看到她还在忙着穿雨衣，他一把拽住雨衣，从她头顶扯了下来。
　　女孩猛地回头，和她以前小心翼翼的形象都不一样，声音也大了起来：“你别耽误我时间！”
　　湛准以目光落在她气势汹汹地脸上，从她紧皱的眉毛看到她抿着的嘴巴，决定不和她计较。
　　似乎从今晚遇到她开始，她的眉毛都没松开过。
　　他把伞往前一送，挡在车门上：“下车吧。”
　　她看了一眼头顶的伞，抿着嘴不说话，抱着孩子下了车，快步往医院里走，进了医院转头跟身后的人说了一声：“谢谢，你先回去吧。”
　　幸好急诊室的人不多，她挂了号，医生诊断只是普通的发烧，没有烧成脑炎，她心里那些不好想法才都散了去。
　　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是不是脑炎，医生看她浑身湿淋淋的样子，还算有耐心，跟她说没事，让她带着孩子去外面挂水。
　　她这才把心放在肚子里。
　　出了门拖着身子坐到椅子上，等护士配好药过来挂水。
　　怀里的孩子一直半睡半醒，木宝发烧生病从不哭闹，就是顶着一张苹果脸昏睡，有的时候陈离忧怕他睡死过去了，会伸出一根手指头在他鼻子下面试探一下。
　　这会子安定下来才觉出了累，她在路上站了大半个小时，雨又下的大，现在浑身都发冷，激得她打了一个哆嗦。
　　好冷。
　　又累又冷。
　　低头看了看木宝，她给他穿的很厚，只是现在夜深了，他又发着烧，想摸摸他后背看他发汗没，又嫌弃自己的手太冷。
　　她用手在自己的额头上搓一搓，没那么冷了，才用额头贴着他的脸感受了一下他的温度，想了想还是再给他盖一件衣服，给他发汗。
　　手摸到自己肩膀时才发现包不在身上，她用手狠拍了一下自己脑门。
　　她把包忘在车上了！而车的主人被她赶走了。
　　这么想着，抬头茫然四顾，突然感到墙角有一道视线。
　　回望过去，就见本不应该在这里的人倚墙站着，一双乌沉的眼睛盯着她，左手拎着她的包，右手拿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那儿也不知看了她多久。
　　看到她望过来，男人提起脚步，不紧不慢的往她这边走了过来。
　　她其实有些发愣，傻傻的问他：“你不是走了吗？”
　　她看着他走的。
　　她说让他先回去吧，他就停了脚步，她再回身望时，他已经走开好几步了。
　　不是她不想好好感谢一下这个人，实在是当时脑子里只有“给木宝看病”这五个字，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能做出这样卸磨杀驴的事来，拦车的时候倒是意气凛然，到了却连句好话都没给人家说。
　　现在安定下来真是觉得尴尬。
　　她正想着，一抬头，却突然看他把背包往自己这边扔过来，她赶忙侧身护住木宝，心想，就不能往好里想他！
　　等了一会却没等到预料中的重击，回头睁开眼，看到她的背包好好的在她旁边的位置上躺着，再过去一个位置上坐着那个长手长脚的冷漠男人。
　　他低着头，看着手里的黑伞。
　　陈离忧咽了一口口水：“额……你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