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6、真心假意 ...
-
乾元是有备而来,宁祁随他出去后,马车早已停在大理寺门口。
“宁大人,请上车,主子还等着您呢。”
宁祁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如乾元所愿爬上了马车,乾元跳上车,坐于前方,拉起马绳,朝着车厢内的宁祁说了一句,“宁大人,您可得抓好了。”
话落,他扬起马鞭,咻的一下,马车冲得飞快,桓王府离大理寺较远,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赶到了。
“吁!”乾元勒住马绳,马车停了下来,他侧身朝着车厢内道了一句,“宁大人,到了。”说完,伸手去推开车门,却见宁祁端端正正的坐于车内,头顶官帽甚至不见一丝倾斜,脸色正常,并没有因马车速度过快受到任何惊吓。
乾元眼眸闪过些许诧异,他故意将马车赶得飞快,却不想车内的宁祁丝毫不受影响。
宁祁对上乾元的目光,嘴角含笑,不紧不慢的问道:“满意了吗?”
乾元这般故意捉弄,不过是想替谢淮昀出口恶气,那日探花案,谢淮昀特意赶过去替宁祁撑腰,却未曾料到宁祁不动声色早已心有谋算,她竟成了陈老的学生,一早就站在谢淮昀的对立面,在众人面前生生打了谢淮昀的脸。
乾元看着眼前的宁祁,不由想到,那日在大理寺,宁祁站在陈老身侧,也是用这般神情对着自己主子说了那句诛心的话语——道不同不相为谋。
人心易变!
有的人真的是变得让人看不清。
乾元收回目光,敛去了之前的笑意,“请吧,宁大人。”
宁祁并不在意乾元的态度,她跟随着乾元踏进桓王府,桓王府比大理寺更加广阔,占地大,水榭楼台,诗意雅致,可惜,她对此毫无兴趣,一路上目不转睛。
只是她一介女子,身着官服,到底有些显眼,所经之处都引来了侧目,不少丫鬟小厮都暗自打量着她。
乾元一路领着宁祁到达正院,迈过门槛,厅内并不见人影,乾元单膝跪在地上,朝着里侧说道,“主子,宁大人到了。”
谢淮昀从里屋走了出来,修长的身形倒映在屏风上,少顷,他绕过屏风进入宁祁的视线。
见谢淮昀出来,乾元悄然起身退到门外,独留他们两人。
“拜见桓王殿下。”宁祁朝着谢淮昀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谢淮昀目光落在宁祁身上,他打量着她,鲜红的官袍衬得她肌肤如雪,鎏金带銙的腰带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她并没有避讳自己的女儿身,没有将自己像男子一样打扮,眉眼精致,唇红齿白,女儿家的风姿尽在。
十五岁时的林祁尚未长开,那时的她个性肆意,不爱打扮,跟着国子监的学生穿着统一的装扮,有时候真的像极了一个假小子。
而眼前,二十三岁的宁祁,美而媚,又不失英气,看起来平静如水,但只要日光打在她身上,她便会折射出金黄色的光芒,耀眼夺目。
看着这样的宁祁,他的心底不自觉多了几分柔情,眼眸中的疏离尽数散开,“上一次你可有受伤?”
上一次?
哪个上一次?
宁祁被谢淮昀这莫名一问,神色怔然。
谢淮昀见她愣怔的样子有些可爱,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解释道:“花灯宴。”
宁祁心下无语,花灯宴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这算什么上一次,难不成上次大理寺的事情被他选择性忘记了,这是还要跟她叙旧的意思?
就连齐络萱都会说她同他们不过短短两年的同窗情谊,按理说当年同窗多的是,她和他们知己都算不上,谢淮昀怎么就莫名执着这浅薄的旧情,宁祁轻轻吐了口气,抬眸看着谢淮昀,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谢淮昀一步步走到宁祁面前,驻足,伸出手,手指朝着宁祁的围脖而去。
宁祁蹭的一下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一手紧紧护着围脖,戒备的看着谢淮昀。
“你不必如此,我只是想看看你脖子的伤。”谢淮昀没料到宁祁的反应如此之大,剑眉微蹙,耐着性子解释道。
“桓王殿下,下官是杀夫案的主审官,如今是为了卷宗而来,希望桓王殿下能将卷宗交予下官。”宁祁无语与他周旋,直接开门见山说出此行目的。
“非要如此吗?”谢淮昀的语气隐隐带着几分不悦,“宁祁,你想做官,过刚易折的道理你不会不懂。”
宁祁哪里会不懂他的意思。
哪怕他知晓她是陈老的学生,是皇帝一方的人,他还是要和她叙旧情,他想维护住表面的那份和谐。而她需要做的就是,配合他,虚与委蛇,他并不在意她的真情假意。
谢淮昀敛去眼眸里的柔情,多了些许冰冷疏离,“如今本殿下过往相关的人越来越少了,本殿下本来以为你既然回京,故人重逢也算是喜事。”话中自称已然从我变成了本殿下,彻底划开了界限。
他人生所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是从他父皇逝去开始,先是慕茗嬛离开他嫁给了谢蔺时,后来夺嫡失败后,他的母妃和恩师韩松揽下所有罪责自杀身亡。
午夜梦回里,他看到的都是母妃和恩师的尸身,梦里是漫天的血腥,现实是失败的落寞,他近乎一无所有。
可是宁祁是不一样的,她代表着他曾经美好的少年时光,她离开京城尚早,未曾沾染过夺嫡的分毫,带着他最纯净的记忆,时隔这么多年,真要说他对宁祁有什么感情,那也说不上,他念的那一份旧情,怀念的不过是国子监的自己。
看似柔情,实则无情。
“自然是喜事。”许久以后,宁祁应了一声。
她垂眸,回避了他的眼神,但是这句话却是真心的。无论他们各自经历了什么,也无论他们之前有过什么隔阂,抛开如今的立场,她能活着回到京城,并且见到故人,其实她心里深处也是有几分庆幸的。
见她有所回应,谢淮昀微蹙的眉头稍稍舒展开,走到桌案前,从锦盒里取出一幅画,“长奚送了本殿下一幅画,这画你也该看看。”
宁祁现在听到画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当谢淮昀打开那幅画,她真的恨不得转身就走。
国子监四杰……
所以到底还有几幅同样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