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哭得好大声》一七殿

47、卷宗

　　“殿下，您可曾见过齐小姐？”

　　齐络萱那日就是带着同样的画，模仿慕茗寰的妆容，站在她的面前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最后她将画交还给宁祁就走了。
　　好似从一开始她就只是打算在宁祁这边确认自己那样的装扮像不像慕茗嬛，并没有告知宁祁她那么做的目的。

　　她走后，宁祁就让觅儿将画烧掉了。

　　没曾想，此刻，在桓王府，她又见到了这幅该死的画。

　　不对！

　　宁祁忽然发现桓王手里这幅画的不同之处，齐络萱那幅画因是临摹所以带着几分不流畅，可是眼前这幅画画风熟练，一气呵成，虽不是她画的，却胜似她画的，最令人出乎意料的，垂钓男子身侧竟然多了一道身影，全然没有一丝突兀，仿佛最开始这幅画就应该是如此。

　　国子监四杰与跟班，五个人，完完整整。

　　能有如此熟练的画风，又将第五个人补上去，除了顾长奚，没有第二人。

　　顾长奚！

　　宁祁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是谁？”谢淮昀对宁祁突然提起的齐小姐感到不解。

　　宁祁摇了摇头，“没见过便不重要。”忆起齐络萱那神似慕茗嬛的装扮，再想想谢淮昀与慕茗嬛昔日的情感纠葛，只希望这两人还是不要有机会见面。

　　“这幅画让本殿下想起了很多事情。”谢淮昀也没有纠结宁祁口中无关紧要的其他人，他盯着画，眸中闪过些许怀念，“还在国子监的我们，哪里能想到后面会发生那么多事情。”

　　宁祁撇开眼，并不想去看那幅画，从齐络萱带着这画来到她面前，现在看到相同的画，她脑中闪过的只有一个念想——烧掉，烧干净。

　　谢淮昀画风一转，“宁祁，你怨老师吗？”

　　谁？

　　宁祁脑海闪过的是陈老的身影，但是那是她的老师，谢淮昀绝对不可能尊陈老为师，片刻后，她才恍然大悟，能被谢淮昀称作老师的，那就只有已逝的韩松。

　　她淡淡的回了一句，“殿下，我的老师是陈老。”

　　谢淮昀眸色变得越发幽暗，“你倒是真薄情。”

　　“殿下，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宁祁不为所动。

　　既然宁祁不愿好好叙旧，谢淮昀也不再容忍她的不识趣，他朝着门口唤了一声，“乾元。”

　　“属下在。”

　　“端个火盆进来。”

　　很快，乾元就弄来了一个火盆，在谢淮昀的示意下放在宁祁的面前，谢淮昀漫不经心的扫了宁祁一眼，语气冷淡：“宁大人，既然你无心赏画，那不如就烧了吧。”

　　闻言，宁祁眼眸一亮，“下官领命。”上前就要接过谢淮昀手中的那幅画。

　　“你……”宁祁的态度着实出乎谢淮昀的意料，他的威胁对她毫无作用，甚至她比他还多了几分迫不及待，一时间，他竟不想把画递给她，丝毫不想成全宁祁的心意。

　　宁祁看着他，目光灼灼，“殿下，旧人薄情寡义，多看这画容易让殿下心情烦躁，烧了吧。”为了烧掉这幅画，她诋毁起自己也是毫不留情。

　　谢淮昀冷哼了一声，松开手。

　　宁祁接过那幅画，迅速扔进火盆，那速度快得生怕一朝慢了谢淮昀就会反悔。

　　火光很快吞噬画作，转眼成辉，宁祁站在那里，骤大的火势将她的身影照得明亮，金黄色的火光照得她脸色红润，眸若繁星，偏偏这么一双好看的眼睛写满了薄情，说不念旧情就全然不念，连伪装都不愿。

　　“老师只剩下一个女儿了，无论如何，本殿下都不会让她死。”

　　谢淮昀胸口萌生一股烦躁之感，恍惚间，他竟然有一种荒唐的想法，眼前的宁祁带给他的感觉和皇宫那块椅子颇有相似，欲望自心头而生，血管里的热血不自觉开始翻涌，他垂下眼眸，克制住心底的阴暗。

　　“现在，殿下能把卷宗交予下官了吗？”

　　谢淮昀给了乾元一个眼神，乾元立刻会意，朝着内室走去，从里面取出几卷案卷。

　　宁祁上千伸手去接，乾元却顺势避开，　“宁大人，就在这看吧。”说完，将案卷放在谢淮昀身侧的另一张桌案上。

　　早就料到桓王没这么容易把案卷交还给她，现在验证了想法，她也不作反驳，上前，撩开官袍直接坐下，拿起卷宗就开始查阅。

　　韩素芩谋杀亲夫，当时震惊整个珈州，在珈州就已经审过过一次，所以案卷有好几卷，案件成因，案发过程，种种证据，以后后面韩素芩自首后接受审理等等，写得都很详细。

　　记——
　　珈州知府贺运升与韩素芩夫妻二十载，夫妻感情日渐淡薄，贺运升意纳青楼女子吟娘为妾，韩素芩心生妒意，设计毒杀吟娘，却不想连累贺运升，最终造成贺运升和吟娘中毒身亡。

　　“吟娘……”

　　案卷中出现的第三人。

　　——我叫吟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慢点吃，我这边还有。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张美丽温柔的面孔，倏地，宁祁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眸光微闪，偏头问谢淮昀，“殿下，卷宗可以让下官带回去吗？”

　　谢淮昀抬眸，觉得她突然的动作有些莫名，“宁大人都看完了？”

　　宁祁无心应付谢淮昀，淡然的情绪不再，此刻眼底多了几分急躁，倔强的再次问了一遍，“殿下，卷宗可以让下官带回去吗？”

　　谢淮昀收回视线，看着手里的书卷，“不能。”拒绝的话说得斩钉截铁。

　　“既然如此，下官先告辞了，等下次再来取回卷宗。”宁祁朝着谢淮昀行礼，也不等谢淮昀答应，直接转身离开。

　　门口守候的乾元只见宁祁身影从眼前飘过，还不待他出声阻止，她的脚步极快，转眼就消失在他视线内，只能转身进入大厅禀报，“殿下，宁大人走了。”

　　谢淮昀紧紧蹙起眉头，执书的手顿了许久，一直没有翻到下一页，宁祁最后给他的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这些卷宗他也看过，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宁祁到底发现了什么。

　　思至此，谢淮昀放下手中的书，“你派一个护卫跟上宁祁，看看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是。”

　　宁祁从桓王府借了一匹马，跨步上马，扬起马鞭，整套动作一气呵成，马上的功夫极好，以极快的速度赶回了宁宅。

　　“大人，你怎么回来了？”

　　觅儿见到宁祁未到黄昏已然归家，心中诧异。

　　宁祁没有来得及回应她，一个快步闪身进入房间，她迅速将朝服换了下来，换上一身轻便的长衫，简单的打包了另外两件长衫，带上了一些银钱。

　　“大人，你怎么背着包袱？”不稍片刻，觅儿就看到宁祁背着包袱从房内出来，心中大为震撼。

　　“觅儿，你守好宁宅，如果有人来打探，你就说我要专心钻研案件不见客，不要让任何人知晓我外出，能瞒一时是一时。”宁祁郑重其事的交代着。

　　觅儿点头，并没有追问宁祁要去何处，只是问道：“大人，你要去多久。”

　　宁祁估算着路程，“最多三日，我一定会赶回，此事对我十分重要。”

　　“我明白，大人，你一路小心，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宁祁和觅儿交代完，再次跨上骏马，朝着城外而去。

　　——

　　待宁祁回京已经是第三天的深夜，夜深人乏，脚步也变得沉重。

　　刚走到宁宅，一道身影早早等候在门口，听到脚步声，他提起手中的灯笼，试探地问道：“可是宁祁？”

　　一如既往的温和声音。

　　宁祁停下脚步，面容隐在黑色斗篷下，戒备地看着顾长奚。

　　是巧合？

　　还是特意在宁宅守她？

　　“你回来了？”纵然夜色朦胧，眼前之人裹着黑色斗篷看不清容颜，顾长奚还是认出了她。

　　宁祁拉下斗篷露出真容，“顾长奚，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顾长奚刚要开口，忽然注意到她浓厚的黑眼圈，脸色发白，嘴唇干燥起皮，必然是连日奔波导致，他轻轻叹了口气，“夜深了，你先休息，我们明日再谈。”

　　“不必，既然有事，你一炷香以后过来。”宁祁说完，直接越过他，推开红漆大门。

　　她洗漱后重新换了一件青色长衫，待她走到会客厅，顾长奚早已等候着。

　　觅儿守在一旁，偷偷打着哈欠，看到宁祁，眼神一亮，从犯困的状态骤然清醒，“小姐。”

　　宁祁道，　“觅儿，你先去休息吧，我和顾大人说会话。”

　　觅儿坚定的摇了摇头，看着顾长奚一脸戒备。

　　见此，宁祁也没再说什么，她向来不会限制觅儿。

　　“是我冒昧了。”顾长奚眸中满是歉意。

　　宁祁疏离地问道：“不知顾大人深夜守在我宁宅门口意欲何为？”

　　顾长奚思忖了片刻，斟酌了话语，问道：“你这几日是不是离开京城了？”

　　宁祁抬起眼眸凝视着他，默不作声。

　　她虽然没有回答，但是也没有否认，顾长奚心下了然，他轻轻叹了口气，眸中多了些许凝重：“韩夫人的女儿告了御状，就在今日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