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风云》一点零一km

31、新人柯琛

　　收假上班的前一天，谢可杨便在钉钉里发布通告，告知岳城律所的上百名律师第二天早上9点召开职工大会，目的在于回顾旧的一年，展望新的一年以及将律师们因放假期间闲散下来的心收拢。
　　第二天一早，2007号大会议室清一色挤满了一屋子的律师，统一黑色西服，皮鞋铮亮，个个身姿挺拔，朝气蓬勃，仿佛中途从不曾休过假。几天不见，左右之间的律师似乎有说不完的寒暄话，声音不大却细细碎碎的嘈杂，整个会议室显得有些闹哄哄的。谢可杨和云岚站在最前面的高台上，往整个人群中扫视了一番，不见贺筌清的身影。云岚的眉头稍稍蹙了蹙，然后偏头看了一眼谢可杨，谢可杨倒是没有过多不满，也没有再等待，抬手看了一下腕表，时针指向9点正，随即开始了讲话。
　　此刻的贺筌清还在律所大楼底下等电梯。早上起床时，不小心吵醒了珂予，珂予便耍小性子不让她出门，哄了好久才把她哄睡着，所以出门比平时晚了十几分钟。谁知今天电梯也不配合，等了好几分钟，电梯愣是停在中途楼层没有下来，贺筌清望着电梯所在的楼层，又看了一眼时间，心想，不好，开会已经迟到了。她又按了一下向上的按键，虽然旁边的人早已按上。终于，电梯到了一楼，里面却是一个清洁工大妈推着大号清洁用具走了出来，贺筌清只好先让道，谁料其他人蜂拥而入，电梯里很快便没有了空间，贺筌清一看时间，已经离9点过去了10分钟，只好心一横，挤上了电梯，电梯门险些无法合上，旁边的人往后退了退，神色颇有些不满，贺筌清只好做出悻悻的表情，说声不好意思，表示歉意。
　　贺筌清下了电梯来不及回工位放东西便直奔2007会议室。经过2001会议室时却从门口猛的走出一人，拉住了她的胳膊。贺筌清转身抬头，那人身材高挑，深蓝色西裤完全贴合着笔直的双腿，嘴唇很薄，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边眼睛，透过那层薄薄的一尘不染的玻璃镜片，贺筌清和那双深邃的眼睛四目相接。贺筌清注意到，那人的眉心竟然有一颗红痣，小小的，像是被圆珠笔戳出来的红点。
　　对于忽然将人拉住这样的动作，那人自己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妥，立即松开了手，表情有些局促，“不好意思。请问今天早上的职工会议是在九点吗？”
　　贺筌清立即明白眼前这个人应该是进错了会议室。这个人看上去比自己小几岁，虽然穿着都很稳重，但浑身带着一种刚毕业不久的稚气感。就是稚气，一个工作多年的人不会唐突的拉住一个陌生人。他看上去很面生，虽然贺筌清不是每个人都认识，但是来了半年多，对律所里其他人的面孔还是有几分印象，她确定，眼前这个男人，她是第一次见。
　　贺筌清迈开脚步，边走边说，“职工会议在2007会议室，你是刚来不久吗？”
　　那人紧跟着从她身后走到她旁边，扭头看着她，“柯琛，今天第一天上班。你来这很久了吗？”
　　“也没多久。”
　　时间紧急，贺筌清没有再多说，快步走进2007会议室。小心翼翼的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着，不想引起任何人注意，没想到，柯琛也跟着站在了她的旁边。
　　会议室里其他人背对着门口并没有注意到这两个悄悄溜进来的人，但是谢可杨和云岚还是在贺筌清进门的那一刻就注意到了。云岚看见贺筌清迟到了快20分钟，心中略有不快，不过，下一秒，她的那丝不快便转为了疑惑。因为，柯琛紧跟着她走了进来，还站到了她身边。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两人之前认识，这个猜测也让云岚觉得有些不爽。
　　她确实对贺筌清有一些偏见，她自己也意识到了，不过她同样认为自己的偏见有合理的理由，因为贺筌清是通过谢可杨的裙带关系进来的。岳城律所向来对实习人员层层把关，一年级律师必须来自五院四系，还得先在大学期间就开始在律所实习，优秀者毕业后方可留用，实习生也是经过层层笔试面试，严格筛选。论关系户，贺筌清是第一个。
　　谢可杨的视线从贺筌清身上收了回来，再次扫视了一圈，“接下来我说一说去年在办案过程中，各个部门反映出来的问题，当然，具体是哪个部门我就不点名了，总之，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我之所以在这里提出来，不是要翻旧账，而是希望其他部门，有则改之，无则加勉。首先是工作过程中自己所制作的文件资料和当事人发过来的文件及时保存的问题------”
　　当谢可杨的视线再次扫回贺筌清身上时，他顿了顿，脸上闪现一丝不悦。因为此时的最后一排，柯琛凑到了贺筌清耳旁，从远处看十分亲昵。
　　“所以你今天是迟到了吗？”因为害怕声音太小贺筌清听不清，柯琛说话的时候凑得稍微近了些。
　　贺筌清没有理他。她抬头，谢可杨也正往她的方向看过来。旁边这个新人要么是没有眼力见，要么是怀着目的的亲近，那是贺筌清下意识的想法。贺筌清并不喜欢突如其来的熟络。因为从她一直以来的经验判断，那种平时从来没有任何交集的人，一旦某天热络的向你靠近，总是抱着一定的目的。有时候，你可以从他们试探性的话语中很快判断出和你结交的来意，有时候，则需要花一定的时间才弄得清楚。贺筌清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总之，超越交情的熟络并不是一件好事。
　　柯琛见她没有回答，心里也有一定的自知之明，没有再烦她。安安静静的听谢可杨讲话。
　　“当事人发过来的材料我们自己一定要及时保存，所有的文件交接也一定要留下书面证据，这不仅是对我们手里的案子负责，更是对我们自己负责，相信大家从事这个行业这么久了也明白，法官，检察官，甚至是对方律师都不是我们的敌人，我们真正的敌人就是自己的当事人，所以我们必须如履薄冰，不能留下任何把柄，否则，一旦在某处有疏漏，就很容易被反咬一口。”
　　柯琛是人大的研究生毕业，为人耿直正义，毕业时也是怀着一腔法治梦想考进的检察院，什么惩奸除恶、匡扶弱势都是他进入检察院的初衷，可是他家没有任何背景，再加上现在检察院实行员额制，在案件的办理上，他根本没有话语权，基本上都是听人指挥，在检察院干了一年半，早就受不了体制内的条条框框，束手束脚的，奈何家里不同意他放弃铁饭碗，他才迟迟没有辞去检察院的工作，后来云岚向他伸出了橄榄枝，他就瞒着爸妈毅然决然的移旗易帜了。此时的他自然也无法真正领略谢可杨刚刚那一番话背后的真正含义。
　　谢可杨还在一条一款的慷慨陈词，柯琛刚出社会不久，锋芒毕露，对有些经验之谈多少有些不屑一顾，不过他扭头看旁边的贺筌清，倒是目视前方，仿佛听得津津有味。
　　“接下来，我还有一件工作上的变动要在这里宣布。去年，我们所的接案量比前年增长了一倍，营业额也提高了1.5倍，在全国经济都不太景气的情形下，有这样的结果肯定与各位投入的billable hours 是分不开的，所以在此我们要感谢每一个团队，每一位员工的付出，律所在赚钱，那么分到各位手里的自然也不会少，但是我们也考虑到案件过多，各位的身心精力也都是有限的。年终奖固然重要，但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所以，经过我，云律以及蒋律的慎重考虑，决定成立一个新的部门，律师八部，来分担各位的压力。”
　　此言一出，下面的各个律师心里也都有了自己心里的小九九，有的甚至和旁边的律师挤眉弄眼。虽然谢可杨美其名曰“分担压力”，但底下的律师心里都门清似的，根本是高层想再分一杯羹。岳城律所主要还是律所的案源，由于每个部门之间术业有专攻，竞争并不明显，顶多只是部门内部的各个团队之间的勾心斗角，现在要成立一个新的部门，并没有明确的业务领域，也就是任何案子，他们都可以接手，为首的还是两大boss，这以后的肥水又怎么可能流到其他团队。不过清楚归清楚，腹诽归腹诽，明面上还是不敢有所不满。甚至有的律师
　　已经盘算着想要转换阵营了。不过谢可杨接下来的话就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关于八部的成员，目前已经确定了，当然，有我和云律，另外一位呢，今天是第一天入职，之前在检察院工作，是我们的对手，不过从今以后就是我们的战友，柯琛。还有一位，大家也都认识，贺筌清贺律师。目前的人员安排就是这样的，今后也可能会有变动。总之，新的一年，大家好好工作，既然岳城为大家提供了一个平台，大家也不要懈怠，拿出自己的真本领在这个平台上展示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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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解锁新人物啦，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