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风云》一点零一km

30、你的选择

　　云岚的办公室就在谢可杨对面，隔着透明玻璃和走道，云岚朝这边望了望，对面办公室的那两个人似乎已经走得越来越近了。
　　谢可杨看见云岚朝自己的办公室方向走来。
　　“你先回去吧。一会儿下班我送你回家。路上有件事想告诉你，也想问问你的想法。”
　　贺筌清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多问。不明白有什么事是现在不能当面说的。不过下一刻，云岚的敲门声响起时，她便明白了，也很自觉的出门离开，在门口擦肩而过的那一刻，两人有了几秒钟的眼神交汇。或许是贺筌清的错觉，云岚并不是很待见她，算不上讨厌，只是相处中总有些防备。
　　贺筌清在离开前只听见一句：“你想拉她入伙？”

　　“怎么？你觉得不合适？我觉得她挺适合的，你和我都偏于理性了。她或许有些感性，但正好和我们互补，说到底，律师首先也得是个人，不是吗？如果我们想再创立一个新的团队，那至少应该保持团队成员的多样性。”
　　云岚并不认同，“多样性确实需要有，但是人选不一定得是她。律所里比她有资历的律师一大把，或者我们也可以在今年的应届生里挑挑看有没有合适的，你如果这样就把决定做了，那我可能要考虑当初站在你这边把她招进来，是不是一个错误了。我觉得，她已经影响到你的判断了。”
　　谢可杨自己都没有察觉，云岚一语点出来他才有些反应过来，这半年多以来，确实有些偏向了。而且在贺筌清的问题上，云岚似乎已经暗暗提醒过多次了，他也不得不做些退步。
　　“我没有要一锤定音，敲定她的意思，我是说，她也可以作为一个候选人，毕竟她老公在娱乐圈，相信也有不少的人脉资源。她自身也有一定的优势，你如果一定要民主的话，就民主到底，到时候让她和其他候选人公平竞争吧。我保证保持中立，绝不插手。”
　　云岚眼神中有些狐疑：“可是我听外界传闻，他们私底下已经秘密离婚了。现在双方关系并不好。”
　　谢可杨假装并不知情，“是吗？可能是媒体捕风捉影吧。”
　　云岚想了想，觉得贺筌清的背景确实能给她带来一些优势，也能为律所带来优质案源，便也没有再反对：“既然是公平竞争，我这边也有一个人选，他叫柯琛，以前在检察院，和我打过交道，能力挺强，目前有跳槽的准备。”
　　“磕碜？”
　　谢可杨觉得这名字起得有点水平，不过看见云岚一脸严肃的样子，也不敢笑出来。“那行，具体的事情，年后再来安排。”
　　说到过年，云岚的表情稍微变了变，似乎有些难以开口，“要不，今年去我家过年吧？”
　　谢可杨是单亲家庭，他从小学开始和爸爸一块生活，他妈妈是婚内出轨，离婚后很快就另组了家庭。前些年他爸爸去世了。突发脑溢血，如果送医院及时的话，还来得及抢救，不过当时谢可杨不在家，在外地开庭，等他接到消息的时候，看到的就只是他爸爸的遗体了。这件事成了他心里永远的伤痛。他也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他爸爸去世之后，他妈妈不知道是从谁那听见了消息，试图联系他，他都避而不见。对于他来说，那个女人不过是和他流着同样血液的陌生人。他爸爸死后，他就一个人过年，对别人来说最热闹温馨的时刻，对他来说却冷清空洞。
　　谢可杨故作轻松，语气却没留余地：“别，还是算了吧，我一个人过年，清净。要是去你家，万一叔叔阿姨把我当成你男朋友了，唠唠叨叨叮嘱个没完，我可受不了。”
　　云岚知道他已经拿定了主意，不管怎样也说不动他，便也没有再劝说。只是看着他。
　　谢可杨知道她是真的关心自己，也是这世界上为数不多真的关心自己的人之一了，也不想让她担心，便扯出一个微笑：“没事。我都习惯了，真的。”
　　“说真的，你也该找个人照顾你了。”
　　谢可杨有些无奈的一笑，“不是有你照顾吗？再说了，你自己的个人问题不也没解决吗？”
　　云岚哑口无言，两人相视一笑。
　　西藏日喀则某高地，黄昏时刻，太阳转了一圈，很快跑到了地平线的另一边。夕阳印着彩霞，天空中晕染得一片酡红。
　　三个人就这样站立在一片苍茫中，表情肃立，仿佛在进行某种虔诚的仪式。
　　“这里人迹罕至，干净。不会有人打扰她的。”郑义说道。望着面前一望无垠的高原。
　　“一会就要起风了。姐姐她说过，她喜欢西藏，与世无扰。”郑晴喃喃道。
　　崔爸爸把骨灰龛打开，迎着风。“去吧，去往一个更美好的世界。”
　　很快，那些白色的粉末就随着风一起，飞向了更远的地方，无拘无束，无忧无阻，自由自在。

　　岳城律所。最后一天。大家似乎都有些归心似箭，刚过7点，律所便有些人去楼空的冷清感。大部分人都是北漂，一年到头回不了几回家。贺筌清收拾好东西，和李氏年寒暄了几句，便也下班了。半年来，最早下班的一次。另外几个团队成员也早早提前买票回家了。

　　贺筌清走在过道上，看着其他部门人去位空的办公室，以及孤零零堆放着的案卷，忽然觉得有些恍惚，半年前她刚来的那天，那些人在各自的工位上像上了发条一样的埋头苦干，过道上来来往往的律师踩着高跟鞋，得得得，节奏快，满脸的“效率，效率”，她还差点撞到人。这一年，似乎比以往十年变化都大。不过好与不好，她却说不上来。贺筌清还沉湎于自己的思绪中，谢可杨刚好从办公室出来，迎面走上前。
　　“筌清，正好想去找你的，一块走吧。”
　　贺筌清默默的看着他，他说话的时候，神采飞扬，嘴角拉出一个正好的弧度，轮廓很分明，甚至可以说有些迷人。此刻，她确定，这一年的变化是好的。
　　谢可杨看她怔怔的，也不说话，“怎么了？”
　　贺筌清回过神来，“没事。就是想起我才来那天。大半年了，时间过得好快。可杨，谢谢你。”
　　“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你稍微等我一会，我回去把包拿上。”
　　“好。”
　　贺筌清站在门口等他。她能望见云岚隔着玻璃墙在往这边看。她知道职场上都会传出怎样的风言风语，她能感受到谢可杨对她的照顾，或许当局者迷，但在其他人眼里，却不得不在意。那天，沈梦辰和陈欣怡在厕所嚼舌根，背后议论她和谢可杨的关系，或许只是她们捕风捉影，却也能说明一个问题，她和谢可杨确实走的稍微近了些。在其他同事眼里，她并不是谢可杨大学四年的同学，而是一个刚到律所半年的新人，她所接触到的东西，已经远远超出了同期新人。流言可畏，她也有注意和谢可杨的距离，不过，谢可杨似乎并没有察觉这些流言碎语，依旧坦坦荡荡的和她往来，倒显得她心里有什么一样。云岚对她的防备，多半也是和谢可杨的偏袒有关。

　　云岚朝她走过来，“等可杨吗？”
　　贺筌清点了点头，明白她的言外之意。不过也实在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你们大学的时候关系很好吧，很少见他对别人这么上心过。你知道吗？我上大学的时候，我们学校的一位外文老师说过这样一句话，她说在职场上，man can be lazy, women can’t. 我觉得这句话说的很对，也很适合你，不仅仅是因为你重回职场相当的晚，更是因为你还有一些不好的名声。不过这些都没关系，可杨他看好你，我相信你也有你的过人之处，不过，你也知道，职场是什么样子，尤其对女人是什么样子的。有些话我也就不明说了，我最近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我相信那都是别人嚼舌根，是子虚乌有的事，不过，我们不仅仅要审视别人，也要反省反省自己。”
　　谢可杨走出来，见两人气氛有些不对劲，便问道:“怎么了？”
　　云岚笑笑，“没事。就是问她这段时间习不习惯。”
　　谢可杨看了贺筌清一眼，“走吧。”
　　贺筌清却有些挪不开脚。总之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忽然，前方响起了珂予的声音：“妈妈！”
　　珂予挣脱了王凯威的手，扑到贺筌清面前，抱着她的腿。王凯威走上前，拉下口罩，向云岚和谢可杨致意。
　　“不好意思啊。我本来打算在下面等，但是珂予她想见清儿，非要上来，没打扰你们工作吧？”
　　云岚笑笑，伸出手:“没有。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你是王凯威王导吧？幸会幸会。”
　　王凯威也象征性的握了握手。
　　“你是云岚云律吧？”王凯威在律所官网上见过她，是贺筌清所在律所的大boss之一。王凯威在娱乐圈摸爬滚打，惯会人情往来，“我们家清儿多亏你们照顾。要不看看你们有没有时间，赏脸一块吃顿饭。”
　　“吃饭就不必了。筌清她本身很优秀，谈不上我们照顾她。倒是王导，有空可以多过来坐坐。”
　　王凯威只是赔笑，却没有往下应承。
　　“既然这样，我就把清儿接走了。那改天有时间，一定要一起吃顿饭。”
　　谢可杨站在左边，手里提着公文包。王凯威站在右边，手里牵着珂予。两个人都在等待贺筌清开口。贺筌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两难。
　　倒是云岚替她解了围，也替她做了选择，“可杨，我今天车开去保养了，一会你送我去取车吧。”
　　谢可杨并没有立即答应，他只是看着贺筌清，或许明明知道她的选择，他还是会期待。
　　珂予似乎看贺筌清久久站着不走，扯了扯她的衣袖。“妈妈，走吧。爸爸说带我们去吃好吃的。”
　　贺筌清也看着谢可杨，不过眼神里却是无奈，我想和你走，可是我不能。有些感情，原本是简单的，但在不对的时间，不对的地点发生，它就有可能是一个错误。没有比现在更错误的时间地点了。挡在两人之间的，不仅仅是家庭，还有无数的目光。那些目光没日没夜的监视着他们，让她无法不去在意，也无法不去作出所谓的“正确”选择。而那份简单的感情究竟存不存在，在这样窒息的环境里能存活多久，都是一个未知数。
　　谢可杨从贺筌清的眼中看见了为难，那是他最不愿意加负给她的。任何沉重的东西，都不该是一份健康的关系该有的。他主动退出，收回了目光，像刚刚才听见一般转过头对云岚说，“好。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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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520啊，所以我努力吭哧吭哧多码了一篇。来自一位同事皆出差，独自留守的作者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