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闪耀》无漏的故事本

9、新局（5）

　　丰宁站在陆照身后，看徐开坐在陆照的左边、司菲坐在邵年的右边，笑笑说：“徐总，还是这么护着陆照呀。”
　　陆照没想到丰宁这么快就找上门来，本能地不想转身，倒是邵年站了起来：“丰宁姐好。”
　　丰宁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很漂亮，但这个行业里漂亮女孩多的是；身材很好，但这个行业里身材好的女孩也多的是——她实在是不懂，李源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这个孩子能取代自己在闪耀传媒的地位 。
　　丰宁的经纪人史昧推过来一把椅子，放在了陆照和邵年的座位中间，丰宁牵着邵年的手坐下来，对邵年说：“她，”指指陆照，“以前是我的宣传总监。被我辞掉了、没人要了，才给了你。”

　　陆照挺直的背晃了一下。

　　邵年没想到丰宁会说这样伤人的话。
　　见到丰宁，邵年是粉丝见偶像的心态——自己虽然也是演员，但名不见经传，而丰宁是当之无愧的、正在闪耀的明星。她没有想到她崇敬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而她忽然明白陆照一直冷冷的原因——她虽不知道陆照此前是怎样的性格，但现在的陆照，心，已经寒透了吧。

　　丰宁拿了陆照的杯子，脸凑近陆照，十分妖媚地说：“我用一下，你不介意吧？反正以前也一起喝过一瓶水。”见陆照毫无表情，丰宁又笑，“一生气，就这样。”

　　丰宁给自己倒了酒，喝了一口，继续看着邵年说道：“她有一次陪我出活动，我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但记者们都看到我穿的外套了，我跑不掉，最后我和她换了衣服。大冬天，她在零下二十度和记者们周旋了一个小时，我早就跑掉了。那次她发烧到39度，病好了，瘦了十斤。”
　　听着丰宁说这些话，司菲如坐针毡，徐开抱着肩膀、压着盛怒看着丰宁，陆照面无表情低头摩挲着手表，并不去看身后的丰宁。宴会已开始，背景音乐在播放着，同桌的其他人听不清丰宁说话。
　　邵年仍然被丰宁握着手，只能一直看着丰宁说。

　　“我特别愿意在微博上发自拍，但是我忘记关定位了，所以照片信息上有我的位置，而那几天在官方新闻里，我本来不该在那个位置的——我应该在另外一个城市。当时，发我负面新闻的帖子没有十万条也差不多了吧，她就，”丰宁喝了口酒，手搭上陆照的肩膀，手指来回轻轻地蹭着陆照的头发，陆照躲开，丰宁也不恼怒，继续说道，“一直在删帖。差不多也是那时候，她开始有抑郁的倾向了。她抑郁发作的时候，会靠数数来缓解。”丰宁放下酒杯，非常顺利地从陆照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喏，计数器。”

　　“丰宁！”
　　是徐开，她见不得丰宁这么欺负陆照，就算现在的丰宁是李源也要避让的人，她也听不下去了。

　　丰宁就像听不见一样，继续说：“我没红的时候，有一个女四的角色，很出彩，但是我演不出来，她给我写了十万字的人物小传，给我找了十几部同类型的角色作为参考，春节也没回家，陪我在剧组过的。然后那个戏，到现在都没播呢。你说，是不是特别好笑？”丰宁咯咯地笑了起来，邵年看着美到不可方物的丰宁，说着这样残酷的话，看向仍旧安静不做声的陆照，心像被什么狠狠揪着一样。

　　陆照长长地叹了口气，叹这口气的过程中，陆照感觉自己的肺腑都牵着疼：是啊，她曾那么诚挚地对待过一个人、一个梦想、一个岗位、一份职业，而换来的，就是眼前的这份荒唐。

　　陆照了解丰宁，她现在敢这么做，不是因为她应该不应该、想要不想要，只是因为她能——她今时今日的地位，让她能这么做。
　　所以陆照一句都不想回复，她既不想给自己的失败再添一笔隆重，也不想再让李源因为自己难做——毕竟自己还是要靠这个职位养家糊口，不让给自己发工资的人为难，是最起码的事业道德。

　　挺吧，挺过去就好了，挺过去就不疼了，陆照这样想。

　　“丰宁，别太过分了。”徐开沉着脸说。
　　丰宁慵懒地笑笑：“好，我不说啦。不过小姑娘，”丰宁靠近邵年，“我是想让你知道，陆照曾经是怎样真心对待我、对待这份工作的。但你看她现在得到了什么？什么也没得到。所以从今以后，她带的每一个艺人都只是同事而已，她不会再像当初那么傻、为了一个工作、为了一个同事，付出全部。你想指望她像对待我一样对待你，那是不可能的——她被伤透了，她对什么都不会再抱有希望了。所以呢，你以后没红起来，也不要怪她。而且哦，你们之间出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别的原因你都不用想，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早就心灰意冷……啊！”

　　权风把一杯清水泼在了丰宁的裙子上，然后慢悠悠地说：“哎呀，没看见，真是抱歉。”
　　丰宁刚想要发作，一看是权风，忍了下去——权风为了经营自己的服装品牌一直在做微博账号，早就是备受追捧的时尚博主，丰宁的时尚品味历来不好，权风他们圈子的时尚博主都批评过她的时尚品味，后来丰宁通过陆照才好不容易公关了权风和他的时尚圈朋友们。

　　丰宁见邵年早已是惊惧异常，认为达到了目的，瞪了权风一眼，便拖着长裙离去。
　　“我去找老李！”徐开还是不忿，陆照一把拉住她：
　　“我有点累了，今天，就这样吧，好么？”
　　徐开见陆照是强撑着说完这句话，她虽然仍旧咽不下这口气，但不好再折腾陆照，便坐下了。
　　邵年转过头看陆照，她依然很平静，那个计数器还放在她手边，就好像刚才被欺辱的人不是她一样。

　　邵年的心里太难受了。

　　多年练习音乐剧的她，知道实现梦想的难度，也知道梦想破碎时的难过，刚才丰宁的那些话本来是在离间她与陆照，可是她能感知的都是陆照的梦被踩碎的痛。她不知道自己说些什么才能让陆照明白，自己在感同身受陆照的痛，最后邵年伸出手，拉一拉陆照的衣袖。
　　陆照惊异邵年有这样的举动，转头看着她，邵年郑重地说：“我不是她。”

　　“当时我没有察觉出来，她在安慰我——我们才认识一天，而且她的表达也确实太委婉了。但后来很多年里的关键时刻，她都在践行着当初的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