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欺》醉倚清风

5、五

　　莫琪眼睁睁地看着莫奇的身体化为点点荧光，向遥远的天际散去。在莫奇消散之前，她拼命地注视着他的面庞。即使眼泪模糊了视线，她也能在心底清晰地描绘出莫奇的容颜。哪怕若干年后她忘却了与莫奇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可依然能记得他那温柔的笑脸。
　　莫琪抬头望天，夜空中群星闪烁，依稀勾勒出莫奇笑魇的轮廓。她不得不承认，莫奇不在了。那个坐在窗边朝她微笑的男生，那个在她受欺凌后摸摸陪伴她的男生，那个小心翼翼地轻拍着哄她的男生，真的已经不在了。此后，她将孤身一人，独自闯向未知的前方。
　　既然如此温柔又强大的莫奇就是自己，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像他一样坚强又勇敢呢？莫琪想着，抬手擦去泪水——如果坚强起来是莫奇的愿望，那她会为了他，也为了自己，去完成这个目标！

　　另一处，不远处的高楼上，一位红衣女子张开手，让一只乌鸦——莫琪在阳台上看见的那只鸟儿——停在她的掌心。她一边抚摸着乌鸦顺滑的羽翼，一边对身旁的莫奇说道：“看来那女孩心态恢复得不错。”
　　莫奇不屑地冷哼一声：“不劳你费心，老妖婆。”
　　女子习惯了莫奇对她冷嘲热讽的态度，毕竟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阳光暖男什么的，实在是不适合他。不过，有些细节还是要纠正的：“哎呀~说了多少次，要叫姐姐~”
　　“哦，老妖婆。”
　　“......”
　　女子懒得和莫奇计较，转头望向仍在阳台沉思的莫琪，问：“刚才的心魔基本上被你净化了，可还有一些残留在那个女孩身上，你该如何处置？”
　　莫奇沉默良久，才答道：“我不能一直守在她身边，一切只能靠她自己。”

　　两天后，又是返校的日子。
　　莫琪走在前往教室的路上，悠哉悠哉地哼着小曲。经历了那日发生的事情后，她感觉自己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
　　然而总有些肮脏的东西会破坏好心情，比如说走路时不小心踩到的垃圾，比如说论坛中歇斯底里的互相谩骂，也可以比如说——推开教室门后，被发现的捣鼓她书桌的三人组。
　　“住手！”这一次，莫琪不再选择退缩。她快速地冲到自己的座位旁，把书包甩到椅子上。想到三人组不要脸的态度，莫琪干脆整个人直接坐到桌上，用脚压住椅子，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三人。
　　“我怎么感觉我越是退让，你们就越嚣张呢？”莫琪回忆下以前看过的小说，模仿着里面的反派的语气威胁道。
　　那三人起初被莫琪反常的举动吓到了，眼看她守住了自己的书桌。随即，她们也反应了过来。
　　“哟哟哟～莫大小姐真是越来越大胆了，人家好怕怕欸～”郎甜甜惊讶于她巨大的转变之时，心中的怒意愈盛——几天不见，她竟敢跟她们仨反着干了，岂有此理！
　　不愧是物以类聚的三人组，她们想到了一处。随后三人组一反攻势，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齐齐朝莫琪逼近。
　　莫琪虽然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遇到对方人多势众的场面，还是忍不住想要把身子往后靠。
　　“不行，不能退！要不然这两天做的努力全白费了！”莫琪转念一想，更坚定了决心。于是，她就那么趾高气扬地坐在那儿，俯视着三人组。
　　付琳被莫淇无言的抵抗激怒了，心想着反正老班不管这废物的事，便屈起手指，狠狠地朝莫琪的脸抓去。
　　莫琪未料到她身体的行动会快于思考。待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侧过身，用手攥住了付琳的手臂，捏得对方生疼。
　　见三人组还在诧异她的举措，莫琪明白，这是她反攻的最佳时机。所以，她放开付琳，学着以往她们嘲讽她的样子，笑得贱兮兮的：“我说同学们啊，你们也应该知道在校内打架是要受处分的。如果真要把我的脸抓伤的话，麻烦可就大啦。你们想想，虽说装在教室里的监控不一定随时都开着，但万一呢，万一这个时候监控刚好开着呢？哎嘿嘿，那我就可以要求老师调出监控录像，让你们的罪行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哦豁，这就刺激了，全校通报批评，记处分！当然，这还不够！我甚至能把相关证据整理出来，带到派出所。啧啧啧，这麻烦就大喽，你们将得到监狱三日游的机会，人生履历上也会添上这‘灿烂’的一笔，真优秀啊……”
　　“你……”三人组被莫琪说得哑口无言，一时语塞，半天找不到驳回的话语。
　　朗甜甜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她刚要插一句“那又怎样”，却被封含笑爽朗的笑声打断了。
　　“好，说得好！”封含笑靠在教室的前门边，啪啪地鼓着掌，“别以为琪琪那么好欺负，要知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呢！”
　　莫琪发自内心地对封含笑露出笑容：“过奖过奖。”
　　“你们……”三人组被她们的一唱一和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得甩袖而去。
　　封含笑走到莫琪的旁边，悄声问道：“刚才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莫琪从桌子上跳下来，瞥了她一眼，摊手：“后面都是瞎扯的，就算要把她们告到警察那，也要耗费大量的精力与财力，而且只能让她们在派出所呆几个晚上。谁让她们不好好学习，连诽谤罪都不了解。怪我咯？”
　　“我说琪琪啊……”
　　“嗯？”
　　“你怎么变黑了？”
　　“黑？哪里黑了？我皮肤一直很白啊。”
　　“别装了，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封含笑突然感觉变得成熟后的莫琪也是个令人头疼的家伙。
　　“可能，是因为经历了一些事吧。”语毕，莫琪习惯性地看向窗边——如果莫奇还在的话，大概会很高兴看到她的变化吧。

　　窗外，莫奇隐去身形，坐在对面楼顶的边上，静静地将整个过程收进眼底。
　　这时的他变回原型，化作一个约莫五岁的孩童。他圆乎乎的脑袋依旧可爱，可大眼睛中不复昔日的天真。如果薄唇紧抿的他可以笑得腼腆点、单纯点，莫琪就能认出，她是母亲手上照片里的男孩。
　　“你妹妹身上的心魔已经除尽，这还不令你开心吗？”红衣女子，或许该叫她赤焰，就站在莫奇身边。一阵风吹过，掀起她身后的赤色长袍，使她火红得愈加张扬。
　　莫奇仍默不作声，而他的思绪早已飘至十多年前的那一天，即他被人类判定死亡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