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欺》醉倚清风

4、四

　　“停下！”伴随着一身焦急的呼喊，一双手从背后抱住莫琪，阻止她坠入前方的深渊。
　　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莫琪稍微恢复了神智。她迟钝地转过头，唤出那个熟悉的名字，“莫奇？”
　　“嗯，是我。”莫奇将她拥入怀中，嘴上虽是温柔地回应着，可他的眼眸中毫无暖意，冰冷地朝楼底望去——莫琪身上的黑气已化为心魔，其本体正待在楼下张着大嘴，一小部分变成一道模糊不清的影子，诱惑莫琪跳入本体。
　　幸好他来得及时，否则心魔会把莫琪吞进肚里，消化至尽后炼出实体，从而得以祸害人间。莫琪亦将同那些被引诱跳楼的人一样，死无全尸，无法明目。

　　“我……”我为什么能碰到你了？莫琪本想这样问他，可内心深处如洪水席卷而来的委屈淹没了她的理智。她只好把头埋在莫奇的胸前，将所有的不甘与伤心化为泪水，浸透他的衣衫。
　　莫奇有些无奈地看着怀里痛苦的人儿，凭着记忆里的画面，笨拙地抬手去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他小声地唱出儿时听过的歌谣：“宝贝，宝贝，闭上眼，别担心天黑。我会一直陪着你，别害怕一个人……”
　　谁知莫琪一听到歌谣，反而“呜哇”的一声哭得更凶了，仿佛要把这段时间全部的痛苦畅快地哭出来。泪水模糊双眼，回忆中的场景若隐若现，好像曾经有过那么一个人，也是这般笨拙地拍着她，哼着断断续续的童谣，小心却又温柔地哄她入睡。
　　莫奇放任莫琪孩子气的举动之余，不忘冷漠地瞟了眼开始萎缩的心魔。察觉到他慑人的气势，心魔早就收回了黑影，颤抖地缩在角落中，战战兢兢地等待着判决的降临。
　　莫奇并不打算自己动手，他知道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于是，等莫琪哭够了，他放开拥着她的手，微微俯下身，正视她的眼睛，严肃地陈述了一个事实：“莫琪，我马上要走了。”
　　“什么？！”莫琪顾不上擦拭眼角的泪水，震惊地问道。
　　怕莫琪没听清，莫奇又重复了一遍：“是的，过了子时，我就该走了。”
　　莫琪呆愣在原地，用几分钟消化了这个消息。最后，她蹲在地上，沮丧地将头埋在臂弯里，闷闷地说：“果然，连你也要离开我……”
　　“不是的，其实我从未离开过你。”莫奇弯下腰开口解释，然后对莫琪抛出一个问题，“莫琪，你知道我是谁吗？”
　　莫琪也不是没有揣测过莫奇的身份，亡灵、死神、神明……各种身份她都有想过，但她还是说出了自己认为的最有可能的答案：“你是……我的守护神，对吧？”
　　“是，但又不是。”莫奇既没承认，也没否定，“如果我说我是另外一个你，你信吗？”
　　“啊？”莫琪再次被惊住了。她站起身，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抚上莫奇的面颊，像是为了确定他的话的可信度。
　　莫琪的视线在莫奇的脸上停留了许久。最终，她不舍地放下手，喃喃道：“难怪你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可是，为什么你又会是我呢？”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曾在一段时间幻想过一个无比强大的自己。那个自己拥有作为女生无法有过的强壮身躯，还有阳光又坚强的内心。必要时，那个自己还会来安慰你，甚至为你篡改那些糟糕的记忆。这些都是你之所想，难道不是吗？”
　　莫琪瞬间感到自己被看穿了一切，同时她也知晓了谜底：“所以说，你就是我想象出来的那个自己。”
　　莫奇微笑着补充：“没错。不过我与那个无条件帮助你的自己不一样，我有我自己的原则。所以，我不会一直庇护着你，让你生存在我的羽翼之下，这又是之前我失踪的原因。”
　　“可是，为什么过了十二点你就要消失呢？难不成你还是施在灰姑娘身上的魔法？”想到莫奇从此消失，即使明白他也是自己，莫琪还是依依不舍。
　　莫奇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傻丫头，明天你就是一个成年人了，再也不需要我了。”
　　“可是……”莫琪想抓住他的衣角追问下去，却发现莫奇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她已经感受不到他的体温了。
　　莫奇早已擦觉到自己的变化，他了然地朝朝莫琪笑了笑：“抱歉，不能再陪你了。”
　　“不！别走……”莫琪上前几步，可再也触碰到他的身躯。她含着一丝脆弱的希冀，含泪道：“以后没有你，还有谁能和我走下去？”
　　“傻丫头，以前没有我的时候，你也不是一个人挺过来了吗？”莫奇伸手，想再摸摸她的头，又猛然记起自己没了实体，只好遗憾地收回手。
　　此时，远处的钟楼响起，沉重的钟声回荡在城市的上空，预示着即将的离别。
　　莫奇向女孩绽开了最灿烂的笑颜。
　　“生日快乐，亲爱的莫琪。”
　　“活得坚强些、勇敢些吧，丫头。”
　　“还有，正如你的名字那样，别再自欺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