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死》谢书枍

3、第三章疯子

　　福喜见她没有闹着出门，脸上就堆了笑，捏着嗓子道：“本来是奴才伺候了，如今夫人嫁过来了，奴才就不好入内了这些往后就劳烦夫人了。夫人的衣物昨个事儿急，和嫁妆一起放在库房，这就去取。”

　　“我和你同去。”

　　他们不让出门，她总要想办法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想来这个要求他是同意的。

　　果然，福喜笑着应下了，库房送来的东西多，省的他找了。

　　“夫人，都督喜静，榕园很少有人来，待都督醒了再买丫鬟进来，夫人多担待。”

　　温瑾维持着淡淡的微笑，如水如湖的眸子看着前路，这里可真是……寂寥。

　　除了那棵树再没有别的花草之类的，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石头，庄氏说的像皇宫一样好看果然都是哄她的。

　　福喜的意思她知道，若是殷重元醒过来 ，她就是夫人，夫人自然是要丫鬟的。

　　若是殷重元醒不过来，她……大概也活不成了，丫鬟自然就不用了。

　　“大夫，什么时候过来？”

　　温瑾问他，大夫来了可要看着他好好看伤，也不用醒，就睡着不死就行。

　　他活，她才能活。

　　福喜以为她是担心都督，声音和善了几分，“御医没三日过来一回，下一次要明日了。”

　　想起他那张没有血色的脸，温瑾蹙了蹙眉头，担心他真咽了气。

　　福喜看出她的担忧，适时解释了一下都督的病情。

　　简单的说就是肚子中箭了，不巧的是箭上有毒，毒已经解了，那个射箭的人也被东厂的人砍了不知道多少刀关起来了，剩下的就等都督醒过来处置。

　　御医说，这要看殷重元的运道，毕竟人的肚子还是很脆弱的。

　　“夫人，您放心，都督的八字和夫人是大吉的，夫人命好！”

　　不，她的命不好的。

　　命好的人会那样凄惨的死吗？

　　温瑾不说话了，攥着手看着福喜一个箱子一个箱子的翻找，有珠宝瓷器，也有绸缎茶叶，这满满当当一百多抬，是用来讨好殷重元的。

　　她穷了十五年，从上辈子到这辈子，除了喜欢美，她也喜欢这些钱。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当初母亲带来的虞家的东西，当初她要是有钱就买辆马车和母亲跑了，何至于徒步走在山路上被骑马的追上，跳了崖。

　　钱是个好东西，没钱是万万不行的，可惜不是她的。

　　袖下的手紧紧捏着衣边，觉得有些可惜。

　　然后她看到一个箱子从里面动了动，温瑾眨眨眼，还在动，没有看错。

　　温瑾：“……”

　　突然箱子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揉着眼睛从里面站起来，痴痴傻傻的，身上沾着不少茶沫子。

　　“……福喜。”有贼，女贼。

　　福喜闻言转过头，吃惊的跑过来，看着脏兮兮的人皱眉道：“老夫人！”

　　老夫人，殷重元的母亲。

　　那个被赵河抢来的妇人，听说舞姿轻盈，可以冰上舞的江南名妓柳淡烟。

　　她不是死了好几年吗？

　　外头都说是殷重元杀的，说他活该要被天打雷劈的。

　　是这个脸上花猫一样，衣裳凌乱的人吗？

　　柳氏发髻早已歪斜，痴痴的看着她，随狼狈不堪却可见流离的桃花眼，眼下一颗泪痣，柳氏大叫一声突然跑过来拉着她转圈，“囡囡，囡囡……”

　　温瑾不备，被转的头晕，脚下有些虚浮，“福喜……”

　　福喜半拖着柳氏松了手，轻声哄着：“老夫人，你不是给姑娘做了衣裳吗？”

　　听到这话，柳氏整个人安静下来，可她还是试图拉温瑾，“囡囡，一起回。”

　　“姑娘累了？”

　　福喜皮笑肉不笑对柳氏敷衍着，朝外头叫了一嗓子，“人呢？看个人都看不住，皮痒了不是。”

　　那尖细刺耳的声音，吓了温瑾一跳，眼前一黑却是柳氏挣脱他怯怯的躲在自己后面。

　　福喜：“老夫人把衣裳取来，姑娘等着穿。”

　　柳氏轻声道：“囡囡一起，一起去。”

　　还挺执着的，温瑾揉揉晕乎乎的头想。

　　说着，远处来了两个孔武有力的健壮婆子，两张不相同的脸却都有着相似的表情。

　　阴冷，呆滞，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她们看都没看别的地方,直接了断的朝柳氏过去，准备带走柳氏。

　　柳氏挣扎着不愿，哀求的看着温瑾，泪水模糊了脸颊，糊成一片。

　　她哽咽着似乎不知道怎么说，只是踢腾着脚，一屁股坐到地上撒泼。

　　“不走，囡囡……不要走……”

　　她看到柳氏眼里的拒绝和恐惧，看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们的动作透着熟练。

　　温瑾莫名的想到前世同样被人拉扯的母亲，突然就冲过去拽两个婆子的胳膊。

　　“她都哭了，你们轻一点啊！”

　　她们是特意找来钳制柳氏都，胳膊上都是硬肉，也知道她这个夫人没地位，根本不怕她，理都不理她。

　　温瑾指尖一阵刺痛，她听到柳氏的呜咽声，急的大叫：“你们松手，我可是都督夫人，伤了我你们担待的起吗？我就说几句就好。”

　　福喜和婆子都被她突然的音量镇住，停了手，只是还是不说话。

　　温瑾看出她们都听福喜的，看着福喜说：“福喜，我就和老夫人说几句话就好，耽误不了什么的，你们也不想伤了她不是。”

　　福喜看了看柳氏道：“好，夫人小心，老夫人……神志不清，莫要伤了自己。”

　　这话说的委婉，其实就是告诉她，柳氏是个疯子。

　　温瑾点头，蹲下身和在地上打滚的柳氏眼睛齐平，细细的把她的头发夹到耳后，温声道：“不要哭，你拿了衣裳就来找我，好不好？我想穿的。”

　　“我就在这府里，不走的，你看你衣裳都脏了，我喜欢干干净净的人一起玩。”

　　柳氏就止了哭声，花着脸朝她弯了眼睛，“好，阿娘洗干净，来找你，等阿娘回来……”

　　说完也不用婆子拉她，自己跑着就不见了。

　　温瑾取了衣裳换好，早膳就送来了，膳食比她在国公府的好上很多，许多都是她没有见过的。

　　温瑾小口小口的挑着清淡的吃着，吃了那些好的她就觉得对不起母亲，母亲怕是担忧她夙夜难寐，饭食不香吧！

　　见了柳氏，她更想虞氏了，温瑾低着头待酸涩褪去，抬起头又是贤淑从容的夫人。

　　撤了饭食，福喜就悄无声息的走了，不一会送来了温汤，温瑾自己沐浴更衣，头发是半湿的，她就披着头发端着一碗稀饭坐在床边。

　　十五年，日子再难，有娘的孩子就是宝贝，她没喂过谁吃饭。

　　犹豫了一会，想着他从昨晚就未曾进食，温瑾拿勺子钥了一勺，指尖钻心的疼，刚刚沐浴时发现和两个婆子拉拽时，指肚被勾破了道口子，沾了水有些红肿。

　　“指头受伤了，下次就可以让福喜来喂了……”

　　温瑾狡黠的笑着，小心翼翼的把粥喂给他。

　　殷重元鼻子动了动，温瑾以为他要醒了，手一抖整勺的粥泼在他脸上。

　　“对不起对不起。”

　　温瑾急忙用手去擦，忘了自己是有帕子的。

　　划破的伤口沾了粥，激的温瑾呲了一口冷气，“好疼啊！”

　　她捏着指尖，没有注意到床边的那只手轻微的动了动。

　　“我不是有意的，手伤到了，你莫生气，我会小心点的。”

　　“你看，我学的很快吧！多吃点，好的快些。”

　　“我好像看到你母亲被人欺负了，可是我拉不动她们，她们是不是好人啊？你母亲好像很怕她们啊！”

　　温瑾一边碎碎念，一边喂他喝粥，这次很顺利的喂完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温瑾准备走了，站起来一看湿头发把他盖着的被褥浸湿了。

　　“唉！”温瑾无奈的叹了口气，帮他换了一床被子又是一番折腾。

　　一顿早膳吃的如此折腾，温瑾自认为自己能力不足，委婉的和福喜提了一嘴，也许是真的怕他主子被她喂的满嘴燎泡，福喜表示接替了喂饭的事儿。

　　温瑾甩了锅很开心，院子里没有人，好在有殷重元这个好看的睡着的人，温瑾就坐在脚踏边和他说话。

　　“我是你夫人，叫温瑾，你应该不认识我的，但我认识你，听过好多好多。”

　　“外面说你有三头六臂，膀大如牛，可止小儿啼哭，以前我也是这么以为的……”温瑾不好意思的笑笑。

　　又忍不住探头去看他，眉如远山，发似瀑布，真是没有一处不精致的。

　　“可我现在觉得你就很好看，就像……像画一样，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说着温瑾指尖痒痒的，不知道摸起来是什么感觉啊！

　　温瑾纠结的咬咬樱唇，鼓励自己，“他睡着了，她不知道的。”

　　试探的伸出一只手指，轻轻的贴在他脸颊上一瞬，很快的弹开，温瑾湿漉漉的眸子像受惊的小鹿一样。

　　“凉凉的，软软的……像……就想虞嬷嬷做的奶豆腐一样。”

　　温瑾笑着，胳膊肘抵在床上，撑着下巴着看他，“不知道眼睛是什么样子，睁开眼一定很好看吧!不过，你醒了我们说好了，你不要杀我，等我以后挣到钱就分给你……”

　　午后的阳光和煦，透过窗户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昨夜没有睡好温瑾头有些昏昏沉沉的，看着他如画的面庞没一会嘴角带笑的睡着了。

　　这次她做了美梦，梦到自己挣了好多钱，给母亲买来大宅子，还招了许多好看的人当伙计，其中有一个和殷重元长的一模一样……

　　她是被一连串的“囡囡”吵醒的，惺忪的睁开眼，看到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到了殷重元的大手里。

　　他的手修长就像把她的包在里面一样，脸上慢慢爬了嫣红，看着她紧闭的双眸，温瑾挠了一下赶紧松开。

　　“我去看看外头……”

　　温瑾解释了一句撒腿跑了。

　　床上殷重元手指慢慢拢住，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

　　没有想到柳氏真的会找过来，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眉眼上床上躺着的那人和她有四五分相像，柳氏多了些柔美，我见犹怜的那种。

　　这也是个美人，温瑾好心情的想。

　　“你找我吗？”温瑾站在门口叫了一声。

　　柳氏眼睛放光的看着她，抱着满怀的东西朝她跑过来，笑着塞给她，“囡囡，阿娘做的衣裳……给你。”

　　温瑾抱着包袱，心想不知她是如何躲过两个嬷嬷的眼一路找过来的，心里暖暖的。

　　“来，给你糕点吃。”温瑾牵着她走进屋，反正这是他母亲，想来他不介意的。

　　温瑾指了指桌上福喜之前送来的糕点，“吃吧！”

　　衣裳穿齐整了才发现她真的好瘦，就像母亲说的瘦成干柴一样，都皮包骨了。

　　柳氏小心翼翼的的拿起一块糕点，递到她嘴边，“囡囡吃。”

　　温瑾笑道：“我吃饱了，再吃肚子疼。”

　　柳氏就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吃糕点。

　　别人都说柳氏傻，可她来了之后福喜是面服心不服，两个嬷嬷话都不说。

　　只有柳氏对她流露出善意，温瑾笑着摸摸她的头，“慢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