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死》谢书枍

4、第四章醒来

　　温瑾陪柳氏在外头玩了一会，见日暮西些，风吹进来有些凉飕飕的，朝里屋看了一眼。

　　都被射穿了肚子了，别再来个风寒……

　　温瑾笑着拍拍柳氏的肩膀，小声道：“等我一下，我去关个窗。”

　　柳氏看着她，眨眨眼睛。

　　她给了反应，温瑾就知道这是听懂的意思，遂转身进去关窗。

　　进了十月有些冷的地方已经开始下雪了，温瑾伸手去拉窗柩时手上被刮的凉丝丝的，看着乌云压顶的架势，不知家里的几间“危”房能不能耐住这个冬天。

　　温瑾苦着一张脸瞄了一样床上的人，脚步不自觉的朝他移过去。

　　“别人都有三日回门的，要不我明日就回去看看，我不会跑的，还会回来的。”

　　温瑾帮她掖掖被角，想着跑了岂不是死的更快，再说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看的人。

　　“你看你母亲在你边上，我母亲却不在是不是？”

　　温瑾和她商量，虽然他睡着温瑾还是不敢不吭声就走，这是流言害人啊！

　　短时间改不掉的。

　　“囡囡，囡囡——”

　　温瑾转头，看见柳氏扒拉着门往这里看，看样子她不出去就要一直叫下去的样子，看了一眼没什么变化的殷重元，温瑾食指放在唇边，“嘘……”

　　“嘘……”柳氏学着她，好像觉得这是一种游戏。

　　其实当傻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吃穿不愁，烦忧没有，整天就知道什么好玩什么不好玩，那个人好那个人坏。

　　她这边想着，却见柳氏已经走到她边上，睁大了水蒙蒙的眼珠子看着她。

　　温瑾牵起她干瘦的手，指着殷重元轻声问她，“这是囝囝，记得吗？”

　　柳氏是他母亲，只是傻了，连自己儿子伤的去了半条命怕是都不知道吧！

　　温瑾突然觉得她好像挺可怜的，爹不疼娘不爱的。

　　柳氏顺着她的手看向殷重元，突然瞳孔微缩，浑身轻颤。

　　“啊啊——”

　　柳氏发疯的拽着自己的头发，脸色苍白。

　　温瑾心疼她扯下自己的头发，又怕她吵醒殷重元，试图安抚的抱着她。

　　轻声劝道：“不怕不怕，他睡着了，睡着了……”

　　殷重元这名声，连亲生母亲都怕吗？

　　柳氏却不懂，她挣脱着，不停的大叫，“啊——囡囡，还我……囡囡……”

　　“还什么啊！嗯……”

　　温瑾闷哼一声，被无限爆发的柳氏摔倒床沿上，腰磕在木板上，心里一阵后怕……

　　差一点，就差一点。

　　要是压倒他伤口，就要见阎王了。

　　“打死你，我的囡囡……”

　　柳氏不知哪里抽出一个鸡毛掸子，举得高高的要往殷重元头上抽。

　　这……

　　确定是亲母子吗？

　　温瑾咬着牙猛的挡在殷重元前面，就像母鸡护仔一样。

　　“不能打，他……他受伤了，会没命的……”

　　温瑾张开双手，手臂微微颤着，她怕啊！

　　怕这鸡毛掸子落在她身上。

　　“现在不打，好不好？”

　　柳氏对着她有一瞬间的呆愣，温瑾趁机商量，“等他伤好，打头会傻的，你是她阿娘，要心疼他的，他都被好多好多人骂，很惨的……”

　　柳氏只要一瞬间的呆愣，然后就往前冲，那股狠劲再没有半分之前吃东西的乖巧，全然一个疯婆子样，形象全无。

　　“走开——走——”

　　抽泣的声音断断续续，柳氏哭了，不是昨天狼狈的哭，洗漱过的她梨花带雨，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绝代风华，那么美。

　　美的温瑾心好疼。

　　“不行，不能打——”

　　温瑾倔强的坚持着，柳氏好看，殷重元也好看啊！

　　而且长江后浪推前浪，打毁容了可怎么好。

　　“呜呜……”

　　柳氏哭着，不停的摇拽着她，摇散了她的发髻，两个人的秀发在半空中纠缠着，温瑾觉得自己心肺都要被扯出来了，头晕的看不清四周。

　　“头晕……”

　　不知柳氏是真的听懂了，还是怎么的突然僵在那里，呜咽的声音一点点轻下去，像是刻意的憋着。

　　一阵寒意袭来，温瑾察觉到柳氏抖的更厉害了，突然松开她整个人蜷缩在地上，紧紧的抱着自己。

　　“你怎么了……”

　　温瑾有些懵，伸出的手到一半突然灵光一现。

　　她不可置信慢慢的转头，对上一双阴沉的似笑非笑的双眼，眼角往上勾着，深的像一汪幽谭。

　　温瑾想起一个词，深不见底。

　　“挡着做甚……”

　　不是想象中的阴柔柔的声音，也许是太长时间没有开口，有些沙哑干涩，但冷飕飕的。

　　“我……不挡着，要挨打的。”

　　温瑾颤了一下，觉得凉飕飕的，低着头说。

　　虽然没有明说，但她就是知道他说的是她，温瑾有些踌躇。

　　“她神志不清，打人很疼的。”

　　她被拽的都要散架了，可他淡淡看过来的眼神，温瑾不敢说，袖下的手死死拽着衣角。

　　屋里很暗，像是一下子暗下来的，殷重元撑着床板慢慢坐起来，优雅的把双腿盘起来，坐在红艳艳的被褥上头，从柳氏看到她，再从她看向柳氏，然后哂笑了一声，如果她没看错那就是哂笑，带着不屑。

　　柳氏浑身抽搐，很不正常的抽搐，温瑾惊诧的看着柳氏口吐白沫，急道：“她病了，快找大夫。”

　　“你让我去吗？”

　　殷重元缓缓抬起手，指着自己淡淡的笑着。

　　他虽然在笑着，温瑾感觉背后一凉，像梦里一样拨浪鼓的摇头，“不……不是。”

　　完了拔脚要往外跑，她去还不行吗？

　　“来喜，拖下去。”

　　一个穿着红色衣裳，腰间绑了一把她胳膊长短的大刀的人突然从房顶上跳下来，让后十分干脆的把柳氏……提溜走了。

　　温瑾走到一半的脚再迈不出去了，她感觉到身后像蛇一样的视线一直看着她。

　　她不转头就一直看着。

　　“站那干什么？没被打到想找个人来补回来不成。”

　　温瑾双手握紧再松开，然后握紧，咬了自己一口决定回去和他好好说说，“不是的。”

　　殷重元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进，然后抖着坐在他边上，这么多年她是第一个主动坐到他边上的……活人。

　　有意思，他舔舔自己的牙根，痒痒的。

　　“我……”

　　温瑾一时不知道从哪里讲起，事情太长了，他应该没什么耐心听她讲完，温瑾不自觉的低头咬着下唇。

　　“你什么你？”

　　殷重元撩起眼皮扫她一眼，只看到一个一个头顶。

　　“我是你昏迷时，圣上赐婚给你的夫人。”温瑾抬头揣揣不安的看着他。

　　像兔子一样可怜巴巴的眼神，眼圈下一圈淡淡的青色，眼珠微微转动着，从试探到不安，煎熬到难安最后眼光慢慢黯淡下去，只是几刻的功夫，变了这无数次，在一双眼睛里。

　　殷重元筋脉慢慢鼓起，有些兴奋，伸手覆上她的眸子，掌心有刷子一样轻轻扫着，痒痒的。

　　“夫人……”

　　他轻轻重复一遍，问：“名字？”

　　温瑾眼前一片黑暗，想起他爱收藏眼的喜好，没有忍住一滴泪滑出来。

　　她不想当瞎子啊！

　　“嗯。”

　　殷重元尾音长长的，带着询问。

　　“……温……温瑾。”

　　殷重元放下手，看着手上的泪珠停顿了一瞬，然后抬起眼皮看那个双肩微微发颤的人。

　　这么胆小，没意思。

　　“温远行，是你什么人。”

　　殷重元懒散的歪着身子靠到床头，一只腿伸直，另一只弯曲着，手随意的搭在弯曲的膝盖上，白色的里衣松垮垮挂在身上，可以看到腹部腥红一片。

　　温瑾这次没有犹豫，回道：“我大伯。”

　　看他脸色微变，又接着道：“他……不是好人。”

　　殷重元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温远行死了没。”

　　温瑾眼神里有些遗憾，低着头闷闷道：“他，没有。”

　　“哦，那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