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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条 ...

  •   三日月拍了拍怪物的肩膀。
      对方的身体上,仍然有少许地方覆盖着好像是白骨一样的鳞片,但和最初相见时的活体骷髅,已经有了很大区别。
      三日月压低声音,和和气气地问:“怎么了?”

      怪物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发出几声不成音的低喃。
      他一本正经端坐在不高的小椅上,白色的帽子落在紫色的袈裟上,失落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侧。
      三日月内心叹了口气,自从怪物不再像“怪物”一样狂躁之后,他便没有拿绳子拘着他了。
      只是那振过于长的刀,一直放在屋子里的简陋木架上。
      三日月没将刀再还给他,怪物可能是从这个动作中推测出什么暗示,竟然也没有主动拿回来。

      三日月认认真真地盯着怪物橙色的眼睛,说:
      “你拿着刀,会和我决斗吗?”

      怪物立刻摇摇头,几乎是本能地回答。

      “那你会伤害你自己吗?”
      怪物迟疑了。
      生锈的理智,迟钝地反映着这几个字的意思。

      伤害……他自己?
      满身鲜血,本来应该是……
      理所应当的下场啊……

      听不出声线的声音,在他混乱的脑海里回响,和他自己的认知冲撞,要分出个你死我活,让他粉身碎骨。

      细微的风吹进来。
      怪物的视线聚焦,撞进了蓝色的眼睛里。
      这就是,拯救了他的存在……
      在他面前,根本做不出抗拒的举动吧。

      最终,怪物很轻微地摇了摇头。

      “或许,我应该找一把刀鞘?”
      三日月见对方迟迟不回答,有些自言自语地说,“只是,这样长的刀鞘,到底不算好找。”

      怪物下意识地伸手拉上了三日月的衣袖。
      他很快收回了手,安安静静地摇了摇头。
      不需要,不需要,什么其他的,都不需要。
      很想大声地告诉对方自己的想法,只是迷迷糊糊的神智里,找不到说话的技巧。

      三日月笑了。
      他说:“好。”

      ……

      鹤丸走过重重走廊。
      他瞥见了屋檐下的药研和数珠丸,但他却特意绕开了这两位付丧神。
      腹部的鲜血很快就凝固了,在他的衣物上绽放出红色的血花。
      归根究底,审神者是人类,使用着普普通通的武器,对鹤丸的身体能造成的伤害有限,甚至比不过出阵时遇见的那些“普通敌人”。

      伤不致死。
      更重要的是,疼痛让他清醒。

      鹤丸停留在一间拉上门的房间前。
      他轻轻敲了敲,没有人回应,于是他便拉开了门。

      吱……
      听到木门的声音,鹤丸恍了恍神。
      他很快回过神来,抬脚踏进阴暗的室内。
      鹤丸没有关上门,光照进来,却根本照不亮全部的地方。
      只是让那些轻轻飘浮地灰尘,更为清楚了一些。

      室内,石切丸跪坐在平躺的今剑身旁。
      他低着头,抱着缠绕着黑布的大太刀,棕色的发丝散落在他的耳边。

      “今剑还好吗?”
      鹤丸低声问。

      “不好。”
      石切丸直白地回复道。
      即使他再擅长治愈参拜者的疾病,也救不了今剑的本体。

      唯一值得庆幸的,或许是今剑的人形还躺在这里。
      如果连人形都消散的话……
      失血过多的人不能长睡,谁也不知他会不会从此紧闭双眼。而暂时失去人形的付丧神,谁也不知他会不会再次出现。

      忽然,天守阁的方向传来了巨大的钟声。
      这声音足够深重,在本丸里回荡。
      青铜大钟的虚影,恰逢时机地出现在天守阁的上方。

      站在屋门处的鹤丸回过身去。
      石切丸仍然沉默地凝视着沉睡的今剑,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审神者有时会离开本丸,亲自去剿灭特殊的敌人,或是完成日常之外的任务。
      他可能独自离开,也可能带上一两振刀。

        新来的短刀打刀们,有的还会期待着这样的机会。
      然而,相对而言,他们更易折断。
      就像是高空上极为灿烂的烟火,总在最绚丽的时候消逝。

      麻木而疲惫的本丸“老一辈”刀剑们,拖着行将就木般的本体与身躯,早已经没了那样的活力。
      与审神者在一起的每一刻,无非就是让那卑微感再多一些,让那自责感再多一些,让自己再渺小一些。
      最后即使抬起头、也看不见蔚蓝的天空,罢了。

      “这次跟着审神者的,是一期一振。”
      鹤丸望着天守阁上方的青铜钟虚影,好似自言自语地道。

      石切丸身体一僵。
      屋内没有回应,静得一根针掉落在地面上,都能够听见。

      “按计划表一位位数去,下一个就是……”鹤丸顿了顿——

      “我知道。”
      声音从另一个方向响起。
      角落里的白发付丧神睁开了眼。
      血红的瞳孔里,是已经燃烧到只剩灰烬的,熄灭的火焰。

      如果说真正的血缘关系,刀剑之间大约是没有的。
      毕竟真正向前追溯,谁的本体来自哪里的铁矿,怕是永远都得不到准确的答案。
      但在刀派内部,往往有着说不出口的羁绊,就像是人类口中,“除了血缘之外什么都是的兄弟”。

      三条派就是这样。
      然而,岩融一去不返,今剑一睡不醒。
      覆盖在本丸上的无形大手,正要将这个小小的,多年后重逢的“家庭”,毫不留情地撕成无法修补的碎片。

      鹤丸沉默了片刻,无声地弯腰,将原先攒得死紧的小瓶放在地上。
      他的指尖留恋地在之上停留了片刻,接着又离开。
      白色的衣袖划过地面上的软垫。

      “慰问品。”鹤丸只是用着气音:“说不定有用。”
      两道弯月般的粗糙刻痕,在小瓶上不算起眼。

      深红的双眼紧紧地盯着这两道刻痕。
      黑暗中,小狐丸仓皇开口:
      “这是……从哪儿来的?”

      小狐丸想起了稻荷神神社中的幻境。
      秋天的风,红色的树叶。
      还有一振太刀。

      他应从很久以前,便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在他们还只是孩童的时候,小狐丸会从他身后抓住他的衣袖。
      他会穿着繁复的深蓝狩衣,回过头来。
      而他比小狐丸稍矮一些,于是便抬起头,微仰起下巴,浅浅笑着。

      或许稻荷神戏弄了小狐丸。
      又或许,只是稻荷神恩赐了小狐丸一场美梦。

      总而言之,小狐丸的故事里有秋风和红叶。
      可他却没有来。

  • 作者有话要说:  付丧神们都一个个的出来了。
    没有三日月的三条,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呢.
    如果有特别特别期待的付丧神,可以留言。
    最后感谢各位的收藏/评论/营养液=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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