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花传》月飞璎

17、第十三章 明月关情（上）

　　月明星稀的晴朗之夜，白日里的一片热闹锦簇、载歌载舞、欣喜若狂早己远去，春末里的晚风徐徐吹拂，给人带来些许舒适、清爽的凉意，正是驱尽浮华、静听心声的时候。
　　圆月冉冉升空，照亮了福海路上前行的一辆淡黄色的马车，月光就好像马车的指明灯一样，车前的马路路面上犹如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银霜，而月光洒下的缕缕柔美银辉也在随着车身缓缓前行，福海路上回荡着车轮吱吱呀呀的声音，马车前左右一对大“林”墨色字样的灯笼在左右摇曳，笼里的烛光忽明忽暗。
　　一袭鹅黄色华丽锦袍的妇人站在林府大门外翘首眺望着，她的左右手被两位约莫十四、五岁的年青丫环轻轻搀扶着。
　　马车来了,马蹄哒哒的响,妇人欣喜地甩开两边的丫环们，一路小跑地朝马车奔去。
　　马鞭甩出的一声脆响后，马车稳稳地停了下来，车里钻出一身荷花白袍的林清阳来，她一见林夫人，便咧开嘴，露出暖暖的笑意说“娘，清阳回来了。”
　　“清阳，我的宝贝乖乖，这么晚才回来，急死我了。哎呀，瞧瞧，小手都凉啦！哼，那老和尚怎么这么不知事理，今日是我乖女儿的生辰也不让你早些回来。”林夫人心疼地来回揉搓着林清阳的小手，接着便想要抱林清阳下车，吓得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赶到的两位小丫环，一个赶紧伸手拦住自家夫人，另一个则迅速地把扶着林小姐下了车。
　　“夫人，别抱，老爷说了，别让夫人太过激动又去抱小姐，伤了自家身子！”丫环扶了小姐下车，便低下头弯着腰请林夫人恕逾越之罪。
　　“娘，是女儿路上贪玩担误了时辰，对不起，让娘担心了！这不怪悟空大师的。娘呀，您身子不好，就别出来等我，在府里坐着，清阳回来，一定会先到您那去问安的。”林清阳满脸歉意地说。
　　实际上，她白天做法过度，伤了身体，为了尽快恢复，就在赤龙池里泡了２个时辰，先头又打发了管事的前来林府回禀，不用等她用饭了，就是想稍晚些再回来，这样就不太容易让人注意到她现在的异状，到了明日，她身体表面上看去，也能恢复得差不多，这样也就不会多事，让娘担心了。
　　她的亲娘林夫人，因为产后身子大损，腰腿不太好，所以清阳这么大了，娘根本就抱不动她了，虽然四年前悟空大师曾赠给灵药，让娘的身子有所好转，但是灵药虽灵，总不是逆天之物，可以一时强身健体、修复劳损，却怎能轻易改变一个人的命数。
　　就连清阳自己也很奇怪，她能治好其它人的病，却是治不了亲娘的这个病，就像是她从出生开始，就在一点一滴地带走亲娘的那些精血一样，她越长越大，而她的亲娘却越来越衰老。娘很遗憾她不能常抱着自己，为此不知暗地里流了多少泪，这些清阳都知道，所以一直以来，清阳对娘总有一种愧疚之情。
　　这个林府这么大，有这么多人，却人人总拿敬畏地眼光看待她，就连爹也是这样，也只有娘才是没有当她是仙子，当她只是个要人疼要人怜，会犯小错的小娃娃。这样的情感，在清阳的心里开始总是觉得很怪异，慢慢地，她开始沉迷于这种感觉，有时也会任性地依偎在夫人的怀里，偶尔也能就这么着睡去。
　　林夫人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对染得紫红的鸡蛋来，还带着她的体温，暖暖的，一点也不凉。她摸了摸，又塞回一只到怀里，接着剥开鸡蛋的上半边，递到林清阳手里“来，乖女儿，尝尝娘给你煮的红蛋，回屋的路还长着，慢慢吃，小心点别噎着”
　　然后，她招呼马夫把车里的温水带上一壶，让丫环提着在一旁备用，清阳吃得满嘴都是蛋黄，傻傻地笑着，林夫人一边牵着女儿的小手走着，一边低头看着女儿吃着自己亲手煮的红蛋，一脸满足地笑意，心里却是默念，感谢老天，又让她可以跟女儿安然地度过一年。
　　过了林府的水岩桥，就见府里的奴仆们慌乱着，一见着夫人，便冲上来喜滋滋道：“大夫人，五夫人刚生啦，母子平安，添了一位千金。”
　　“噢，知道了，五妹那人手备够了吗？可是请的东村刘稳婆？”大夫人点了点头，稍一思量，便出声冲林管家问道，语气不温也不火。
　　大夫人与五夫人一向不太对盘，眼看今天是乖女儿的生辰，五夫人预产日明明还有十几日，平日里丫环婆子们也是照顾得好好的，没想到，五夫人却正巧赶在今日申时初刻肚痛要生，把正准备和自己一块去清荷寺同女儿吃个团圆饭的老爷给叫走了，大夫人当时确实心里有些气，可五夫人这都要生了，不管怎么样这是老爷的骨血，马虎不得。
　　大夫人当机立断派出几拨人手分开去请北里镇最好的稳婆们。
　　原本定好的稳婆，还要过几日才会到位，现下临时去请，也得看运气，看人家在不在，不得己只能退而求次，附带多请几个水平口碑不错的稳婆，好在这些资料都是事先备好的，倒也不用慌张。
　　大夫人自个就回府仔细打点一下细节用品，以防这次的意外会出些纰漏。反正自个是生过一回，再说睡梦里也经常做着其它夫人生孩子，自个这个当家主母该如何调度才妥当的梦。
　　大夫人从容处理完，就叫厨子将备好的饭食一份送到自个屋里，二份给五夫人屋里送去，当然，给五夫人的是加了好料的，多是些专备生产时有气力的吃食，自己本人就不过去五房那给人家添堵了，吃了素饭，便在屋里念念经文，等天黑了下来，便到厨子那亲自下厨给女儿煮蛋上红去。
　　大夫人自生了清阳以后，大夫就说过，以后大夫人是不太可能会再有孩子，大夫人为了林家有后，又自做主张，先后给老爷立了三房，挑的也是按民间说的，丰乳肥臀能生大胖小子的未婚女子进门。
　　可如此费心劳力还是无果，让大夫人很是郁闷，再加上老爷也不喜欢这样肥胖的女子，所以私下多有怨言，好像是大夫人故意不给老爷找好的女子耽误林家传后的事似的，让大夫人听了很是气闷，很是伤心。于是有天大夫人就跟老爷挑明了，让老爷自个做主，他爱娶谁娶谁去吧。
　　这道闸门一开口子，林老爷又开始流连烟花之地，挑来挑去，就挑中这位五夫人，很是年轻貌美，唯一不中大夫人意的，就是此女野心太大，不是个能安家旺家的主。这回五夫人有孕，老爷更是把她宠上天了去，平日里净挑最金贵、最出挑的东西往她屋里送，她挑剩下才由大夫人做主，再往其它房里送。大夫人为了林家有后，只要这位五夫人不生什么大事，大夫人也就由她去。
　　“大夫人，是咱府上运气好，刘稳婆正好有空，这就顺顺利利地给请来帮忙了。”林管家道。
　　“好，这事办得好，这次出去请稳婆的小厮每人赏１两银子吧，那位请到刘稳婆的小厮再加赏五两银子吧。林管家，那些请来的稳婆打点赏银具体该多少，就按原来的计帐，列好了，先请老爷过目，没问题就照实赏发了吧。”大夫人松了口气，便拉着清阳回了东厢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