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丹记》川谷

9、第九章

　　碧空万里，微风阵阵，江璃走在田野间，左右两边有水田，田里庄稼长得正好，不时见一些农夫在里面拔草。孩童在田埂边嬉笑打闹，一片怡然自得的风光，不时有大娘打招呼。

　　已到了恒山山脚下，徐嘉炎的心情越发雀跃起来。

　　“这不是恒山派的小道长吗？你们又出去收妖啦？

　　徐灵昭温和答道：“刚从永安县回来。”

　　大娘擦了把汗：“你们掌门身子可好？”

　　徐灵昭：“师傅身子颇为健朗。”

　　大娘笑了笑：“那就好，上次可多亏了掌门医术高明，不然我家小豆子可不知要受多大罪呢！”说着她指了指前头一块地道，“等地里的西瓜熟了，我再给你们送点去。”

　　徐嘉炎在旁插嘴道：“大娘，再多加几根黄瓜。”

　　徐灵昭瞪了他一眼，感激道：“有劳大娘了。”

　　大娘挥了挥手：“客气啥。”

　　江璃问向一旁的徐嘉炎：“你们掌门还给人治病呀？”

　　徐嘉炎托了托下巴：“那老头医术还行，时常下来给隔壁村子的人看病。”说着指了指前面的一片树林道：“穿过这片树林，就到了。

　　待过一刻钟，眼前便出一座高山，山上绿树成萌，一座高耸入云的殿宇露出一角，旁边隐约可见一排灰色的砖墙和楼阁上的飞檐。山下一道只容两人的石梯绵延而上，又陡又长，看起来平添几份凶险。

　　徐灵昭在前方带路，江璃在中间，徐嘉炎最后，步子稳稳地向前迈进。

　　越往上爬越陡，从上往下看，行人，马车皆成了蚂蚁，江璃紧紧地抓紧山道旁的铁索，不敢四处观望。

　　山中气温较山底更低些，已爬了半个时辰，还是未见到山顶。江璃身上的汗都已浸湿后背，只觉腿酸软，有点使不上劲，但见徐灵昭仍未露疲惫，步子稳健，她咬咬牙，跟了上去。

　　爬上最后一层石梯，江璃终是忍不住坐在了地上，摊开手，手心已是一串水泡。江璃回头
　　却只见良田村庄皆隐于云雾之中。

　　徐灵昭见她一声不吭，神色间有些意外，挑了挑眉，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江璃借力站起，有些不好意思道：“谢谢。”

　　自去了平遥村后，江璃对着徐灵昭便有些不知所措，都不知是该继续讨厌他，还是感激他才好。以至于看见徐灵昭便有点别扭。

　　徐灵昭便是一派坦然，与从前一般。

　　前方大殿前，站着一个身着青衣的姑娘，只见她头上挽着随云髻，发上仅簪上一支木簪，便再无其它装饰。一张鹅蛋脸，眉若柳叶，眼中盈盈秋水，嘴唇微微上俏，让人观之可亲。

　　徐嘉炎赶紧跑上去，拉着这女子的衣袖道：“师姐，我好想你呀！”说着嘴巴扁起，一副委屈模样。

　　女子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道：“好了，已经不是小孩子，还撒娇。”说着仔细打量他的脸，“不过这一趟出去都瘦了，明儿给你做你喜欢的清蒸鱼。”

　　“师姐你最好了。”徐嘉炎一脸喜色，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徐灵昭上前道：“师姐。”

　　女子关切道：“这一出门便是十来天，这一路可还顺利，有没有受伤？”

　　“还算顺利，都没有受伤，师姐不用担心。”

　　女子看向江璃，神情有些异样：“这位是？”

　　徐灵昭指了指江璃道：“这位是江璃姑娘，她身上的事情颇为复杂，待晚上我再和详细地你说。”

　　说着向江璃介绍这女子，“这是我师姐，徐婉。”

　　江璃行礼：“见过徐姐姐。”

　　徐笑嘴角露出两个梨窝：“不用客气。”说着看向徐灵昭道，“看你们风尘仆仆的样子，不知用过饭没有？”

　　徐嘉炎撒娇道：“就吃了两个硬馒头，硬得我牙都咬不动。”说着又打了个哈欠，“还困得很，浑身不舒服。”

　　“那你们等会可要吃午饭。”

　　徐灵昭脸上难掩倦色：“午饭就不用了，我先回去洗簌休息，待晚上再用饭。”

　　“我也是，我先睡一觉，晚上再吃饭。”徐嘉炎跟着道。

　　徐婉看向江璃。

　　江璃爬了这么久，也觉得身子乏得厉害：“我也先休息好了。”

　　徐婉道：“那你们先去休息吧。”

　　徐灵昭指着江璃道：“师姐，她就交给你了。”

　　徐婉笑道：“好，你放心。”

　　徐灵昭走近两步对江璃道：“你要好好听师姐的话，不要惹麻烦。”

　　江璃别起脸：“我知道了。”心中却想着，我什么时候惹过麻烦。

　　徐灵昭看了她一眼，转头离去。

　　徐嘉炎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徐婉见两人都走了，招呼江璃：“江姑娘，跟我来，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江璃：“徐姐姐不必客气，叫我小璃子便好，以前大家都这么叫我。”

　　“好，你今年多大了？”

　　“我刚满十六。”

　　徐婉看着她：“那你倒是比灵昭小三岁。”

　　江璃睁大眼睛：“徐灵.....不徐大哥一天到晚冷着张脸，我还以为他多大呢！”

　　徐婉掩嘴轻笑：“现下还好些，以前老是喜欢板着脸装成大人模样，师傅和我老喜欢捏他的脸，逗笑他，不想他竟气得三天都不肯吃饭。”

　　江璃捂着肚子笑道：“没想到徐大哥，也有这种时候。”

　　一路上山峰绵延不断，殿宇恢弘大气，江璃惊叹连连，山脚下看还不觉得大，如今上来才知这么大。

　　但一路上却没遇到一个人，江璃好奇道：“徐姐姐，这里这么大，怎一路上都没有人。”

　　徐婉回道：“灵昭小时候，恒山派弟子有三百多个，自妖王大战后，掌门也就是灵昭的爷爷纯阳道长，还有长老，灵昭的父亲凌霄道长死了后，门下的弟子也是死的死，伤的伤，到了现在便只剩清虚道长，我和灵昭，嘉炎，还有石伯了。”

　　江璃轻咬嘴唇，原来这人和我一样，父母已经不在了。

　　“那现在的清虚道长呢？”

　　徐婉耐心回道：“清虚道长是灵昭的师叔祖，他本最是淡泊名利，喜欢避世修炼，耐何名派凋零，也只能由他撑起来了。”

　　江璃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待走到一座旷阔的演武厅，江璃见到不远处三座山峰坐落周围，若隐若现，她道：“徐姐姐，那三座峰好高呀，叫什么名？”

　　徐婉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怀念：“恒山总共有四个峰，那四峰分别是苍龙、白虎、朱雀、玄武，对应四象。玄武为正峰，三峰以往都是长老居住，但现在因为人少就都居住在玄武了。”

　　原来以前恒山派竟如此繁华。

　　待走到了后山，穿过一个院子，院子里种了两颗梧桐树，院子里座落着三间厢房。徐婉带着江璃走到西边的厢房，打开了门。

　　进门后，右边最里面摆着一张红木的四方床，右边靠门的地方则摆着一个红色的妆奁。进门左边开了一个窗正对着院子的，正中间则放着一张红木桌子，桌上面放着一个茶壶和几个瓷杯，桌下有两个小圆杌。

　　徐婉道：“你便住这了，我就住对面，你若有事，尽管来找我。”

　　江璃点了点头。

　　“那你先坐会，我让石伯送点水，也好让你梳洗。”

　　这人真是周到，江璃行礼：“谢谢徐姐姐。”

　　“应当的。”

　　待徐婉走后，江璃坐在凳子上，只觉提着的一口气泄了，浑身酸软。

　　江璃爬在桌子上，只觉心头思绪万千。

　　徐姐姐长得真好看，人也温柔，还是和徐灵昭一起长大的，呀，这两人莫不是爷爷说的青梅竹马。江璃皱了皱眉头，不对，徐灵昭这个臭道士只有一张脸好看，其它的优点全无，完全配不上徐姐姐。

　　江璃暗自点了点头，神色突然有些纠结，手在桌子上画起了圈圈。

　　徐灵昭虽然是个冰块脸，有时候不近人情，但好歹也救过我，虽然我也救过他，好吧，扯平了。不过平遥对的村民也是他帮着埋的，我以后还是不要叫他臭道士了。

　　江璃勾了勾嘴角：“行吧，以后他若不惹我，我便叫他徐大哥，再也不叫他臭道士了。

　　江璃趴在桌上，闭着眼睛，没一会便睡着了。

　　夜色降临，皓月当空。

　　“咚咚咚”江璃从床上睁开眼，揉了揉眼睛，起身打开门，却见徐婉抱着几件衣服站在外面。

　　江璃见到她笑道：“徐姐姐，你怎么来了？”

　　徐婉道：“你睡得可好，过会便是晚饭的时候，我来叫你一起去吃饭。”说着不好意思道，“我见你穿的都是灵昭的旧衣服，便收拾了两件我没怎么穿的衣服，还望你不要嫌弃。”

　　自和爷爷分开后，还没有一个人对她如此贴心，江璃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她拿过衣服道：“感激还来不及，哪里会嫌弃，徐姐姐，谢谢你。”

　　徐婉笑道：“你快去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我再改改，正好还有点时间。”

　　江璃应声，拿着一套衣服进去换。

　　过一会江璃着一套白衣青边的齐腰襦裙，外面披着一件青纱走了出来，头发虽还是作男子打扮，但面若朝霞，双瞳剪水，女子的娇俏扑面而来。

　　徐婉眨了眨眼睛：“这衣服江姑娘穿得比我更好看。”她把江璃拉到镜子旁坐着，“不过你这头发可得重新梳一下，女孩子总梳成男子发髻可不好看，我给你梳个垂髫分肖髻”

　　徐婉从桌上拿出一个梳子，给江璃梳起来。她下手轻柔，倒不似江璃自己梳头老扯掉头发。

　　这个人当真是极好的，江璃想着，然后有点忐忑的问道：“徐姐姐，我身上有妖气，你不害怕我吗？”

　　徐婉回道：“你刚上来我便查觉了，不过灵昭那孩子从小最讨厌妖，他竟能带你回来，就定有他的理由。”

　　果然如此，江璃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

　　是了，怎么会有道士不讨厌妖的。

　　两人收拾好，就着月光向前院走去。

　　“徐姐姐，你既是徐大哥和嘉炎的师姐，你的武功是不是也很厉害。”

　　徐婉笑道：“这你便想错了，不过是我比灵昭和嘉炎大，才让他们叫一声师姐，论法术，我却是远远不及二人。”

　　“原来是这样。”

　　江璃驻足：“徐姐姐，徐大哥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瞧他这样子，他母亲定是个大美人呀！

　　徐婉怀念道：““是个极好的人，我母亲早亡，灵昭的母亲见我孤苦无依，便将我接到了恒山，那年灵昭才三岁，我六岁。衡姨人极美也极温柔，只可惜在妖王大战中，为了掩护我和灵昭，也身亡了。”说着又瞧了江璃一眼，“我算是看着灵昭长大，在我心中，他就如同我弟弟般。”

　　江璃头上浮起一个大大的问号：这两人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怎么就变成姐弟了？

　　“原来是这样。”

　　徐婉从怀里拿出一个白玉瓷盒道：“这是用来涂抹伤口的，效果很好。”

　　江璃未想她如此细心，还注意到自己掌心的伤，忙道谢。

　　徐婉轻笑：“却不是我给的，是灵昭拿来让我给你的。”

　　竟然是他，江璃有点疑惑，这人居然会好心给自己送药：“这里面不会下毒了吧？”

　　遭了，怎么能说出口，江璃猛地捂住嘴。

　　徐婉有些意外：“灵昭这孩子虽然外表有些冷漠，却是个热心肠的孩子，没想到在江姑娘眼中居然是这种人？”

　　江璃连忙解释：“不是这样的，徐姐姐，你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