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丹记》川谷

31、第三十一章

　　杜飞红后退两步，靠着门才稳住身子，发丝散乱，看着徐灵昭，泪从眼角滑落。

　　徐嘉炎往日见到她无不是洋洋得意便是任性蛮横，如今见着她这幅凄凉的模样，不禁有些不忍。

　　“师兄！”

　　徐灵昭神情微怒：“这里可不是你能随便撒野的地方。”

　　杜飞红咬唇，吸了吸鼻子：“她哪里好了？她长得没我好看，还谎话连篇，更是人人都要除之而后快的妖女，你为什么会喜欢她？难道你想让天下人都耻笑你吗？”

　　江璃的手抖了几下，然后不断握紧，看向徐灵昭。

　　徐灵昭回道：“便是你哪里都比她好，我也还是喜欢她。”

　　杜飞红睁大眼睛，自信被彻底击溃，身子摇摇欲坠，她抓紧门，指甲都劈裂都未察觉，然后缓缓擦干眼泪，捡起脚边的鞭子，抬起头，眼中恨意喷薄而出：“你会后悔的，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说完，转身跑了出去。

　　江璃深吸一口气，看向徐灵昭道：“徐大哥，对不起！杜姑娘有来找过我，问了你的喜好，还问了我们的关系，当时我不知你对我有意，便对她说我们只是朋友。”

　　徐嘉炎在旁边有些着急：“你们俩什么时候？”

　　徐灵昭未理他只道：“我一直对她无意，她迟早会明白，这样也好。”

　　江璃神情有点低落：“可是我看她很伤心的模样，终究是我的缘故。”

　　徐嘉炎见到师兄不搭理他，只摸了摸头：“小璃子，你也别自责了，这杜姑娘这动不动就甩鞭子的性子，我师兄会喜欢她才怪。”

　　徐灵昭道：“好了，不说她的事了，你等会赶紧收拾东西，我们下午便离开。”

　　江璃脑中突然想起爷爷的事情，她抬起头有些忐忑道：“徐大哥，若是我爷爷就是江越亭，你会杀了他吗？”

　　徐灵昭的神情顿时变了，他抿了抿唇，仿佛两人第一次相遇般，眼中带着冷意。

　　徐嘉炎神色一变：“小璃子，你的爷爷是江越亭？”

　　江璃本能的感受到了一丝危机：“这只是我与徐大哥的猜想罢了，还未确定。”

　　徐嘉炎拍了拍胸口：“那便好。”

　　江璃有些不安：“为何？”

　　徐灵昭吸了一口气，眼睛闭上，似是不忍告诉她真相，半晌才道：“当年，便是北冥带着江越亭屠杀了整个恒山派。”

　　江璃身影晃了晃，只觉一道闪电劈了下来：“十六年前......”她想起井中徐灵昭的话：‘我母亲三岁在我前面被妖一把掏出心脏而亡，当时她的血染红了整件白纱。’

　　“原来是这样。”江璃心中大乱，原来爷爷竟是徐大哥的仇人。

　　这边徐灵昭似是察觉到了什么问道：“你是不是见过他了？”

　　江璃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见过。”

　　徐灵昭眉头微皱：“你大概不知，你不擅长说谎。”徐灵昭看着她道，“我从小便发誓要将北冥和江越亭的头颅砍下，如今他出现在我面前，我是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小璃子，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告诉我，他在哪？”

　　江璃往后退了三步，只觉得眼前的人突然变得有些陌生。

　　“对不起，我爷爷做了那样的事，可是......”可是他毕竟是养育了我十六年的爷爷。

　　徐灵昭抓紧江璃的手：“他在哪？”

　　“对不起，徐大哥，我不能告诉你，你别逼我。”江璃说完便向外跑去。

　　徐灵昭欲追上去，徐嘉炎却抱住徐灵昭的腿：“师兄，我......我肚子痛！”

　　江璃一边跑，一边只觉得心乱如麻，爷爷怎么会成了徐大哥的仇人？

　　天上很多云衍派的弟子御剑飞过，江璃猛地站住，却见思过崖那边冒着烟，而这些弟子所去的方向正是思过崖。

　　“遭了！”江璃只觉心快要跳出来，她赶紧向思过涯跑去。

　　这边苏慕站在思过岸看着江越亭，将剑紧紧握于手心，旁边倒着三个云衍派的弟子。

　　原来苏慕发现江璃脚下的植物碎片后特意去查了一下，发现是一种特殊的植物，只有思过崖那边才有，心头起了疑念，带着三个师弟便到了思过崖，不想发现了江越亭。双方刚一交手，三个师弟便被击倒，他心中起了几分忌惮，便放了只有紧急情况有会放的求救烟雾。

　　“你既不说你的来历，还伤我云衍派弟子，你今日就别想走了。”苏慕说着手势不断变化，然后无数的剑宛若流星雨向江越亭飞去。

　　江越亭右掌推出，剑雨顿时停在江越亭的面前，接着他右掌一顿，再用力一拍，那些剑顿时掉落在地。

　　苏慕神情一变，在空中手势不断变幻，一道道的剑气以极快的速度向江越亭飞去。只见江越亭神色从容，身影不断闪过，无数残影略过，顿时身后碎石溅起。

　　而后一道混厚的妖力向苏慕袭去，苏慕全力抵挡，仍是被这一掌振得狼狈不堪，从剑上掉落，到了地面才勉强站住。

　　不断有云衍派的弟子陆续前来，没过一会怀石道长和杜飞红也赶到了。

　　怀石道长看见地上倒下的弟子，眉头微皱：“大胆妖孽，竟敢来我云衍派，伤我弟子！”话音刚落，一把剑就刺破空气，直指江越亭胸前。

　　江越亭并不惧怕，一掌推出，那剑顿时停在原地，进不了一分一豪。

　　怀石道长掌心环绕一圈，再缓缓推出，顿时两道气流在空中对抗。

　　江越亭一边对抗，一边脸上却发生了变化。

　　只见满头的白发变为黑发，脸上的皱纹也消失不见，一下从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变成了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人。

　　怀石道长的顿时瞳孔急剧收缩：“江越亭，居然是你。”

　　十六年前，怀石道长跟着师傅，也就是云衍派的掌门清尘道长到达恒山派时，战局已尽尾声。

　　恒山派掌门纯阳道长用生命拖住了北冥，而当时剑术已至登峰造极的凌宵道长给了北冥重创，两人不慎牺牲，其它门派皆在围剿重伤后的北冥。怀石道长到时只见到江越亭带着重伤的北冥突破重围逃走，虽只一面，但其面容却深深刻在了怀石道长的心头。

　　怀石道长神色复杂：“听闻妖界都在找你，没想到你竟躲在了我云衍派。”

　　江越亭一派坦然：“不过是旧地重游，以前这里可是热闹得很，不想如今如此荒凉，清虚可还好？”

　　怀石道长见他提起师傅，神情有些微妙：“师傅已仙逝。”

　　江越亭微微一笑：“那小子一向谨小慎微，不想死得如此早。”

　　怀石道长咳嗽两声，面容严肃道：“当年你与北冥不知残杀了多少人命，却侥幸逃脱，如今你自己送上来门来，那云衍派定要代表正道将你斩于剑下，以慰亡灵。”说着双手收回，又推出一掌。

　　话音刚落江璃就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她挤过重重人群，看见了站着的江越亭。

　　这人相貌虽不一样了，但是衣服却未变。

　　江璃犹豫地叫了声：“爷爷！”

　　江越亭却未注意到她。

　　却听怀石道长道：“云衍派众弟子，上！”一道一道的飞剑顿时飞向江越亭。

　　江越亭却不见慌乱，只见他周身围成一个巨大的气流，那剑密密麻麻地围在气流外，却进不得分毫。

　　江璃情急之下顿时向爷爷跑去，不想杜飞红一鞭子抽了过来。

　　“你这个妖女，如今表哥不在，我定要你好看！”

　　江璃一个翻滚躲过了鞭子，不想理她，杜飞红却不依不饶，不断阻扰她往前。

　　江璃心急之下，也不再避让，一把抓过她的鞭子，顾不得手上的伤，直接将她定在原地。

　　“抱歉。”江璃道歉后，直接跑到江越亭那边，拿到其中一把剑，气运于剑，一剑划过，顿时一大片弟子倒于地上。

　　她体内的妖力，如今已越发运用自如。

　　“小璃子！”江越亭有些担忧，“你过来，站在爷爷身后。”

　　江璃摇头，一脚踹飞一个云衍派弟子：“我来帮您。”

　　她与云衍派弟子过过招，已熟知他们的招数，连接过来好几个弟子，都被她几招之下撂倒了。
　　却见苏慕走了过来。

　　“江姑娘，为何助纣为虐，你可知他是谁？”

　　江璃持剑在胸前：“我知道他是谁，他是我爷爷。“

　　苏慕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既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江璃镇定道：“你尽管来。”

　　苏慕一剑快若闪电向江璃刺去，江璃侧身，反身一剑刺去，苏慕躲过，两人你来我往数十招。

　　苏慕虽步法精妙，剑术高超，但江璃的身手却很是灵敏，每每都能躲过，且剑法虽简单，却重如千均，苏慕对了几招只觉手臂发麻，心中暗惊。

　　这江姑娘何时这般厉害了。

　　徐灵昭与徐嘉炎这时才赶到。

　　只见徐灵昭面色冰若冰霜，徐嘉炎抱着头一副委屈的模样。

　　见到江璃与苏慕正打得激烈，徐灵昭飞身上前拦在江璃前面。

　　苏慕停下手上的攻击：“徐兄，这个时候你还护着她？”

　　徐灵昭面色淡漠：“我在一日便护她一日。”

　　江璃眼睛微红：“徐大哥，我......”说着看向爷爷，心中忐忑不安，只觉进退两难。

　　徐灵昭转过身：“你不用说了，我明白，我一向不趁人之危，便是要杀他，那也是堂堂正正，你放心。”

　　江越亭与怀石道长这边却告一段落，只见两人各退了三步，怀石道长捂着胸口，嘴角溢出一丝血痕，脸色发白，江越亭也是同样的情形。

　　徐灵昭待两人打完才走上前去，剑在地上划过，发出金石之音。

　　江璃欲过去，却发现徐嘉炎紧紧地拉住她。

　　徐灵昭一字一句道：“江越亭，你可还记得十六年前，被你和北冥所杀的恒山派掌门纯阳道长和凌宵道长，还有五百七十一名恒山弟子？”

　　江越亭擦干嘴角的血迹，站在那神情既无悲也无喜：“记得。”说着他打量了徐灵昭几眼，“我记得当时其中有一名年轻人剑术高超，伤了北冥，你和他长得倒是有几分相像。”

　　徐灵昭周身的真气不断运转，衣袖膨胀，发丝飘舞：“那是我父亲。”

　　江越亭神色间闪过一丝黯然，轻声道：“是吗。”

　　“北冥已死，今日我便杀了你，以祭奠我爷爷、父亲、母亲还有恒派五百七十一名弟子的在天亡灵。”说着他看向怀石道长，“这是我与他的事情，谁也不许插手！”话音刚落，徐灵昭剑如破竹，直接冲向江越亭。

　　江璃在一旁声嘶力竭地喊道：“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