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的金牌助理》祈幽

16、送子娘娘

　　八佰万所在的甘棠CBD在城市大规模发展前就是A市的市中心，汇聚着几乎所有的重要建筑和设施，比如老市政府，比如人民医院、中医院，比如市第一中学、A大、第一师范等，比如城隍庙、送子娘娘庙……

　　旧城改造的时候拆除老破旧，就把拥有几百年历史的城隍庙给拆了，大规模的城市建设容不下迷信残余，等想要保护的时候已经追悔莫及。

　　刑沛记得教授说过，老城隍庙如果保存下来，对古代建筑、民俗、艺术等等都有很高的研究价值，可惜可惜了。

　　对老城隍庙的记忆只是残存在A市老一辈的回忆中，宝贵的黑白照片已经很难呈现出当年建筑的美轮美奂和辉煌。

　　大概是送子娘娘庙位置偏僻，亦或是城市建设幡然悔悟，她保留了下来，占据着现在A市甘棠CBD寸土寸金的一块宝地。绿树环绕间幽幽古建沉默而立，左边是幼儿园，右边是妇幼保健站，后边是小学，前面是望月湖，望月湖一圈是沿湖小公园，各种高大建筑鳞次栉比，其中就有刑家的八佰万。

　　刑沛是熟悉这儿的，小时候经常在八佰万附近打转，最喜欢吃八佰万斜对角春风满意楼的炸虾球、八宝糯米鸭……还被老妈压着到妇幼打过针。

　　开个导航不过是想看看路况，此路不通就走它路，道路千万条，大大小小交错在建筑中，总有一条路线能到的。

　　“这边不好停车。”刑沛左右张望了一下，因为是老建筑、老格局，道路狭小，停车位局促。

　　孟楠杉把车停在了送子娘娘庙门口，“你们先下车，我停好车再来。”

　　这是个解决办法，刑沛欣然点头。

　　临近中午，不年不节，送子娘娘庙门口冷冷清清，有只猫妈领着三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从门口路过，猫妈瞬间炸毛，朝着三个孩子连叫带喊，驱赶着孩子赶紧离开这里，三个孩子不明所以，奶声奶气地喵喵喵。

　　还未褪去蓝膜的雾蒙蒙眼睛好奇地看着送子娘娘门口，有个别胆子大的还想哒哒哒走过去看看。猫妈着急不已，一掌按在特别调皮的孩子脑袋上，它朝着恐惧的源头凶恶呲牙，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叫声。

　　忽然有双白嫩的手抱起了一只奶白的小猫，猫妈见状松开了爪子，带着其余两个孩子躲在了突然出现的人的人身后。

　　来人穿着简单的衣裙，简素的暖黄色温馨恬淡，恰如女人脸上和暖的笑容。

　　“两位衙差有礼。”

　　刑沛看女人装束，心中猜测来人是谁，王五已经率先问好，“引蒙娘娘日安。”

　　刑沛紧跟着说，“娘娘日安。”

　　他想起道书上写的，送子娘娘隶属于东岳衙司，有传言是五代十国时期的花蕊夫人升格而来，又被称之为注生娘娘，负责送子和生育安全。送子娘娘座下又有诸位，像迎出门来的引蒙娘娘负责小儿教育，还有眼光娘娘管孩子视力，癍疹娘娘管孩子免出癍疹。

　　民间以前产妇生产时还供奉床公床母，他们夫妻二人专门管孩子别从床上掉下来，现在也在送子娘娘庙当差。

　　小儿灵胎送来送子娘娘庙可以得到很好的照顾，比带去城隍庙、送入冥府再送来送子娘娘少了好几道手续，小宝算是刑沛给他走后门了。

　　刑沛抱着小婴灵跟着引蒙娘娘进入庙内，一步踏入，世界截然不同，这不是他以前来过的送子娘娘庙。或者说，这边才是真正的送子娘娘庙，普通人看见的不过是外物。

　　花红柳绿间，无数小儿笑闹追逐，有没有跑明白的啪叽摔在了地上，他也不哭，揉揉鼻子站起来继续跑，开心着呢。

　　蔫哒哒的小婴灵从刑沛怀中伸出脑袋，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大大的好奇，肉嘟嘟的小脸渐渐有向往爬上眼角眉梢。

　　“孩子送来这儿你们就放心吧，他灵胎受损，只有在这儿才能够修复，不然投胎了亦是痴愚儿。”引蒙娘娘笑着放下小奶猫，小奶猫跌跌撞撞地走向猫妈和兄弟姐妹，“城隍庙已经有四十年没有活衙差了吧。”

　　“引蒙娘娘说的是呢，我同事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王五脸上有外露的骄傲。

　　引蒙娘娘轻笑，温婉地看着刑沛，刑沛被看得不好意思，他又不是珍稀动物，对温柔女性他真的一点儿招架之力都没有，“娘娘辛苦了，小宝就送到您这儿。”

　　“不妨事。”引蒙娘娘朝着小宝伸出手，“照顾孩子是我们应当做的。”

　　小宝看看引蒙娘娘，又看看刑沛，无处安放的小手握成了肉肉的小拳头，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挣扎、不舍和犹豫，不大的孩子立刻就显出了忧郁。

　　刑沛绞尽脑汁，不知道怎么哄小宝离开自己的怀抱，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他说，“小宝乖乖的，等你身体健康了就能够回到妈妈身边了。”

　　小宝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刑沛，在问：真的吗？

　　刑沛寻求认同地看向引蒙娘娘，也变着法儿地想从她口中得到承诺。带走小婴灵的时候，芈小小夫妻虽然没有开口说不舍，也没有撕心裂肺的哭泣，但浓烈的舍不得已经化为丝丝缕缕的牵挂，他们的心被剜了一大块，跟着小婴灵一起走了。

　　刑沛总想为他们做些什么，也是兑现自己“团聚”的承诺。

　　引蒙娘娘笑而不语。

　　刑沛脸上臊得慌，口舌打结地说，“我、我只是不忍心。”

　　引蒙娘娘俏皮地眨眨眼，竖起食指在嘴边，“嘘。”

　　刑沛乖乖闭嘴了。

　　引蒙娘娘说，“心诚则灵，有舍有得。”

　　刑沛有些明悟，歪歪头想到了怎么和芈小小说。

　　小婴灵含着手指，在引蒙娘娘耐心的笑容中伸出了手。引蒙娘娘接过了孩子，刑沛手上空了，软乎乎的触感消失竟然还有些舍不得，他对引蒙娘娘那句“有舍有得”多了一些了解。

　　“好孩子。”引蒙娘娘亲了一下小婴灵。

　　小婴灵害羞地捧住脸，水蒙蒙的眼睛向往地看着嬉闹的小孩子们。引蒙娘娘笑着放下他，推着他的小屁股说，“去玩吧。”

　　小婴灵扭头看了看刑沛，刑沛挥手手，“以后见。”

　　小婴灵点点头，随后朝着小孩子们跑了过去，很快就找到了玩伴。被锁链套着脖子的“烤黑蒜”羡慕地看着，也仅仅是羡慕，他拽着呢，才不屑于和小屁孩们一样玩。

　　“烤黑蒜”别扭地扭头，才不去看。脑袋上传来温柔的抚摸，“烤黑蒜”疑惑地扭头，对上了引蒙娘娘温柔的双眼，他黑蛋儿脸上顿时红了红。

　　“你本无罪，奈何世人多自私，孩子，对不起。”

　　小鬼哭了，眼泪吧嗒吧嗒掉在地上，他倔犟地抽着鼻子，但完全阻止不了泪水的汹涌。小鬼凶巴巴地看着引蒙娘娘，叽里呱啦说了一串，他才不要可怜。

　　引蒙娘娘笑了笑，纤长手指点了点小鬼的脑门，一点灵光从圆润的指尖冒了出来渗入了小鬼的脑袋。

　　小鬼，“你干什么？”他猛地捂住嘴巴，眼睛砸吧砸吧。

　　“改造好了就来送子娘娘庙，我等你哦。”

　　“哼，才不要。”小手里传来了闷闷的声音。

　　是该走了，小婴灵送来，他们就没有继续逗留的理由，毕竟王五这大号的隐晦之气在这儿摆着。阴差就是这么不受人待见，走哪儿哪儿冒着黑气的，在送子娘娘庙被压制着而已。

　　“刑沛。”引蒙娘娘挽留。

　　刑沛，“？”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拜一拜呢。”

　　刑沛挠挠头，“我不需要啊，不生孩子，嘿嘿。”
　　他一个喜欢同性的，这辈子应该和孩子无缘了。

　　“刑沛，娘娘说了拜一拜，你就拜拜吧。”王五开口。

　　刑沛想想也是啊，礼多人不怪嘛，就进了正殿拜一拜，不算是多虔诚，但全了心意。从蒲团上站起来时，他看到了蒲团旁边有个白中透粉的小人偶。

　　“什么时候掉下来的？”刑沛疑惑地捡了起来。

　　四周环境蓦然变化，灵韵之气刹那褪色成单调平正的现实，刑沛发现自己出现在送子娘娘门口，仿佛刚才从来没有进去过。

　　“出来了？”刑沛说。

　　王五忧虑地说，“是哪，我们再呆着，娘娘会不高兴的。”

　　刑沛哭笑不得，毕竟阴差＝不详，王五的锁魂链走哪儿哪儿沾染隐晦之气。

　　“刑沛不进去吗？”孟楠杉匆匆走来。

　　刑沛说，“已经进去过了，还……”他看向手上，一个小小的人偶，没有清晰的五官，分不清是男孩儿女孩儿，他不明送子娘娘给他这个小娃娃的用意，难不成自己以后会有孩子？

　　谁生啊？

　　刑沛哆嗦了一下，反正不可能是他。

　　也许是领养的？

　　刑沛摇摇头，不管了，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算一步吧。

　　“正事儿办完了，我们去吃饭吧。”刑沛把小娃娃塞进了背包里，他阔气地说，“去吃炖鱼头。”嘤，现在兜兜里小钱钱紧张，春风满意楼的炸虾球、八宝糯米鸭就算了吧。

　　孟楠杉没有异议，“鱼头在哪里吃？”

　　“我记得那家店就在这边附近的，两年前来过，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了。”刑沛看向王五，王五摆摆手，他就不参与了，拽着小鬼离开。

　　“我们去找找。”

　　“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