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兄弟 ...
-
“银心，大哥来了没？”英台小声地在窗边探头。
银心在外张望，见到步廊尽头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赶紧转过头来：“大爷来了，……记住您答应我的话，只要我把大爷引过来，你就再也自己偷偷跑出去了。”
“知道了，知道啦，银心。”
“不能再让我这样担心了。”如果不是小少爷最后自己走回来，她可真要发飙了。“来了，大爷走近了……”银心通报完，大开窗户，立刻隐身到拐角处躲起来。
“关关雎‘鸟’，在河之舟……”英台大声朗诵，摇头晃脑，极为投入的样子。
祝归云停到窗户外，里头灯火摇曳，这么晚了，英英还没就寝吗？
“看来……这篇文章，还得再修改修改。”
“英英，你在作文章？”
“啊，大哥？”英台吃了一惊，停下手里的笔，慢条斯理地擦擦不小心沾到墨汁的手，在缓缓拿起桌上的宣纸，轻轻一吹，把墨迹吹干：“难得今夜圆月良宵，如此美景，我灵感一来，便随意写写，自娱一番。”
“哦？”归云高深莫测地笑笑，这么拗口的话，他说得倒是挺顺的。踏进屋来：“让我看看英英的文笔有没有进步？”
“唉……其实这些年，你和二哥，三哥到处奔波，却不知道我的学问进步不少。本来我无意炫耀，但是我的这种高深的文学造诣散发出来的耀眼光芒，又怎么能掩藏得住呢？”英台状似无奈地把纸张递过去。
归云好笑地摇摇头，接过来一看，字迹流畅婉约，自成一格，仔细阅读，文章循序渐进，有理有据，文笔清新，感情充沛，难得一见的好文章。
“这是你写的？”
“我能说不是吗？大哥也看到，刚刚完成的。”
“那念给我听一听。”
“诶？”英台迟疑地不敢过去接：“大哥既然看过了，干嘛还要让我念。”
“那好，你讲讲这篇文章的主旨，跟大哥聊聊心得。”归云干脆坐到书桌后，好整以暇地等着。
大哥怎么这么难缠，他不是应该大力夸奖他，然后打消送他去书院的念头。
“这篇文章主要是说……征战……给…老百姓带来的……痛苦，很多人，很多无辜的人死掉了。我们不应该打仗的，当然在街上打架也是不应该的，英英从来不在街上打架。有谁敢惹我啊，我用银子砸死他。”她小心地看着大哥的脸色，记得那个书呆子是这样说的没错。
“嗯，英英你能理解这份仁心，大哥觉得很安慰。”归云笑着，赞同地点点头。
成功了！英台心花怒放。
“可是……这落款怎么不是你的名字？”
“什么？不可能！”英台跳过去大吼：“那个书呆子敢阴我？！我要找他算账！”捂住嘴巴已经来不及了。英台懊恼自己的鲁莽，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英英！”归云警告的声音响起，“你以为能瞒过大哥吗？”
真是倒霉!英台非常郁闷地把自己摔进软垫里翻白眼。
“你什么时候学会骗大哥了？”
“就在你和二哥三哥把我丢在家里不管我的时候。”英台火大地跳起来，比祝归云横了几百倍不止。
“你们嘴上说疼英英，其实一点都不紧张我，从小到大，老是英英一个人在家。”
“怎么会？银心还有祝家庄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会陪英英玩。”
“他们不是你。不是二哥，不是三哥啊。我只想要和哥哥在一起，四兄弟在一起。可是你们呢？老是忙生意，一点都不在意英英。”他一扫把书桌的东西全挥到地上，就是见不得书房里有完整的东西，又一脚踹倒椅子：“你要是再说把我送到书院的话，我就……就不吃饭了，我绝食，还离家出走！”
一听到这里，归云脸色立刻变了。生怕她胡闹的时候伤到自己，归云心疼地把喷火小兽拥进怀里：“好好好，都是大哥不好，惹英英生气了。大哥何尝舍得你离开。你知道大哥有多喜欢你。为什么还要跟大哥置气？说什么不吃饭，绝食，存心伤大哥的心吗？”
“是大哥先伤英英的心。”
望着眼前委屈小脸，归云心中一阵怜爱，深情地轻声解释，试图让他慢慢平息：“大哥不是有意丢下英英的，为了今后我们能一辈子在一起，大哥必须做出牺牲，去书院也是为你好，大哥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这是他所想到的唯一的方法，做出的最心痛的决定：“最多这样，你要是不喜欢，大哥立马接你回来。”
英台哪会是接受商量的人，一点不如意就会勾出她的脾气：“说来说去，还是要把英英送走！”她一把推开归云，“我讨厌你，我讨厌大哥！”
“英英啊……”望着英台消失的背影，令祝归云心痛不已，他怎么能讨厌他？
“可恶！”凌厉的掌风，猛地扫过墙壁，几幅精美的字画被内力撕得粉碎。
“哇，这是怎么了？”刚踏进来的祝吹衣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人在书房里决斗吗？一片狼藉。
“英英她不肯离开。我该怎么劝她?眼看期限就要到了……”
“大哥……”吹衣叹口气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我们还有时间不是吗？只要我们安排好了，一切都可以恢复原状。”
吹衣拾起地上的画卷，可惜地摇摇头。“……你不也说过，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人可以和他斗上一斗，那就一定是我祝吹衣。如果我和你两个人联手都保护不了英英，那还有什么资格当他的哥哥……”
“……”归云握拳，心中暗暗起誓，这么多年的努力成果一定要成功。“吹衣，谢谢你帮我。”
“我比你更疼英英，而且，你的痛苦……”吹衣定定地看着他：“我再了解不过。”
两兄弟相视苦笑，无需更多言语。这么多年兄弟不是当假的。
“话说回来……”吹衣看着变成废墟的书房，无奈地摇摇头，“英英生气就喜欢乱砸东西这一点，完全是你言传身受啊。”
横七竖八的椅子，满地的文房四宝是英英的杰作，那一地的碎字画就是出自归云之手了。
吹衣慢条斯理地捡起一些，堆在书桌上，掩埋了那片字迹隽秀的文章。
“大哥，放心，英英那边就由我这个二哥去说服吧。”
吹衣喜欢他家那个小宝贝，但却没有归云的痴迷。好比说，英台发脾气乱砸东西，归云只会担心他是否会伤到自己，即使心里再大的火都压下去，一切以小祖宗说了算。但吹衣不是，他的爱不比归云少，但却会分是非，小祖宗错了就是错了，虽不会严厉的训斥，但却婉转的，借用各种机会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不会一味的袒护。三个哥哥中，也只有吹衣为英台的是非观稍微做出过贡献。
“英英，让二哥和你一起玩好不好？”
看见百无聊奈的英台一个人坐在白玉栏杆上垂钓，吹衣摇着折扇靠近。
英台淡淡地瞟了一眼，稍微坐过去一些，勉强同意让亲爱的二哥加入。
“还记得，我们英英小时候，很喜欢小鱼，三弟就教你钓鱼……”吹衣缓缓开口：“你又没有耐心握着钓竿太久，看到湖里的小鱼游来游去，就迫不及待地往下跳。结果……等你三哥把你捞上来，像一只落水小狗。后来又是发热，又是风寒，把我和大哥急疯了。大哥一气之下，甚至把一池子鱼都排干，准备填了湖为英英建个大花园……”
英英回过头：“我喜欢小鱼，游来游去多好玩，我可不喜欢那些花花草草，银心才喜欢。”
“所以啊，我就劝大哥，英英要是病好了，看见小鱼都不见了，会伤心的。”
“然后呢？”还有这么个故事吗？他已经不记得了。
见他“小鱼儿”终于上钩了，吹衣接着讲下去：“然后，我和大哥就想出了一个办法，让你三哥从东海岛上找回这些金鳞鱼，它们体积庞大，行动缓慢，又贪吃，英英很容易就能钓上来。可惜啊……”吹衣一顿，故意吊吊他胃口：“可惜这些金鳞鱼力气却很大，想想我们小英英才七岁，一个人根本拽不动这些大家伙……只好等它们都产了小鱼娃儿……”
“英英现在长大了，很容易就能吊上这些家伙。你看……”他一扯鱼线，立刻拉上来一个大家伙，金黄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又是你，祝十七，你真是笨死了。”英台嫌恶地把它又扔回湖里。这条倒霉鱼。
“你怎么就知道这是祝十七？”他就纳闷了，偌大的金鳞湖，成千上万条金鳞鱼，怎么老是偏偏让英英钓上同一条呢？
“因为它背上有一块白色的斑点啊。我认得它。”
“……”吹衣很想告诉他，每条金鳞鱼背上都有一块白色的斑点，这就是金鳞的特征。
“祝十七就祝十七吧，英英说它是就是。”吹衣回到正题：“英英长大了，尽管这些鱼笨重，英英还是能钓上来，即使那些灵巧的小鱼，英英也能抓上来。金鳞湖还是金鳞湖，大哥最终也没有因为英英差点溺水而填了它。”
英英开心地点点头，没错。她喜欢跟小鱼玩。金鳞湖所有的鱼他都取了名字，从祝一百到祝两万九千八十九。
“所以，即使英英现在不擅长做文章，不不太认识很多字，总有一天，也会提笔便成文。”神啊，原谅他的大话吧。
“不是不擅长，是不喜欢。”英英瞪他一眼强调。“我将来要练成绝世武功，和三哥一样厉害。”
“可是……三弟他允文允武，文采不输二哥哦？”
“……”英台赌气地别过头去。
吹衣收起折扇：“我们四兄弟中，最聪明的是谁？”
“当然是我。”英英瞪过来一眼。
“最厉害的是谁？”
“还是我啊。”
“那，谁最会抓小鱼？”
“本少爷！”说到这个他就更得意了。
“二哥也是这么想的。我们英英天上天下，唯我独尊。那做文章，念书更是小菜一碟。去了书院以后，学得一身本事，出口成章，那不就跟捉小鱼一样简单。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英英做不到的呢？”
英英不太相信地斜瞄着吹衣。“真的能像三哥一样，既能作文章又能当大侠？”
狠狠地点头：“既能作文章又能当大侠。比三弟跟厉害的大侠。”
“嗯……”有点动摇了。
“听说……”吹衣靠近，在耳边轻声：“去白鹿书院的途中，有好多好玩的地方，还有一家百花苑，里面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娇艳妩媚……”
英台眼睛一亮：“嗯……我考虑考虑，毕竟本少爷也知道念书很重要，何况还能让三哥回来大吃一惊……”
吹衣抿着笑意：“保证上虞城所有百姓都大吃一惊。”
“告诉大哥，本少爷……先去那个书院看看吧……只是看看啊，没说要去念书。……百花苑真的有很多美女吗，二哥？”所谓人来疯，就是指他了，瞧他高兴的样子，之前的说闹绝食，离家出走好似根本没有发生过。
“那就要你自己去了才知道了。”
“嘿嘿……”
吹衣满意地自己的成果，心中也不是完全没有疑惑。这发脾气砸东西是跟大哥学的，钓鱼是跟三弟学的，那爱好逛青楼妓院又是跟谁学的？
他们祝家可没人嗜好这个……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兄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