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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蒙娜丽莎的假笑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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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音痴闫天明带来震撼后,金逸沅奇怪的音乐品味也折煞了顾静白。
为验证不是她的耳朵有问题,她翌日中午以整理资料为借口,顺道把闫天明交好的几个学生也叫来旁听。
韦成舟和卢武落座前排,任子扬任子杰在后方打闹。
当他们一起品完闫天明信心满满的独唱,哪怕只有第一小节,他们也静默了。
讲台上,闫天明自我感觉良好,他甚至扬手鞠躬行了一个标准谢幕礼。
“咳咳,好了,你们点评吧。有老师我在,你们放心大胆给闫同学建议。”
提前戴耳塞的顾静白叩响桌面。
韦成舟大吸一口气:“这——我音乐也不太好,听不出来。”
教室上方,任子扬紧咬牙齿,任子杰锁住双唇,俩兄弟的表情是一致的窘迫,如同脱了水的葡萄干。
还得是心直口快的卢武实在。
他认真举手,获得老师准许才说道。
“老师!您是不是给错曲谱了,唱得根本不一样啊!”
话音刚落,四周整齐响起他同伴的吸气声。
即便在场没人明说,这几个小年轻的反应也足以让顾静白的心放下一半。
至于她悬着的另一半嘛……
小弟们的委婉点评结束,闫天明不为所动,反而又挺起胸膛,用亮晶晶的期待双眼看向一处。
“班长,你觉得呢?”
讲台斜对角,金逸沅右手摩挲下巴,左手举着乐谱。
被问到后沉吟片刻,他放下谱子道出想法。
“稍微比前几次气息稳点了,咬字依然很清晰,就是转音的地方要多练习,不够顺滑。继续加油吧。”
于是乎,为了这根本算不上夸赞的评语,闫天明像踢出制胜球的运动员,在台上拼命做着庆贺动作。
朝天射|击,展臂转圈,大力士秀肌肉,金刚式捶胸口……
他只差没一路滑跪停在最佳裁判面前亲吻人家脚边的草地感谢。
看完他自毁形象的独秀,曾以为不会再惊讶的韦成舟又一次失语了。
他转头和双胞胎们交换眼神,解读出相同的念头。
果然,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一遇上梁逸沅,他们的老大就要抽风。
可为什么今天梁班长也——
四人进行不下去的想法,和欲语还休的顾静白一模一样。
像是察觉她想说什么,闫天明一个大跳直接落在金逸沅跟前,旁若无人地搭话。
“时间不早了,同桌,走吧走吧,咱们吃饭去。”
“我还需要帮顾老师装订卷子。”
“不是还有他们几个在吗?而且你现在还有其他任务吧,这么点小事,丢给谁都一样。”
“那你怎么不留下来。”
“嘶——哎哟,呃咳咳咳,我按你说的早晚练发声换气,这么拼命都快累坏了,另外我还有好几个学术问题想请教你呢……”
语速飞快,见缝插针,由他一人打造的屏蔽墙将他与金逸沅包围,杜绝任何碍事者地插足。
愣愣目送他们走远,韦成舟不知自己该从哪里开始震惊。
是信誓旦旦说要掀翻学院的老大变成粘人精了?
老大原来是五音不全,唱歌就像给人上酷刑的声乐白痴?
看着人模人样的全能班长也是音痴?
这俩音痴组成师生,一个敢教一个居然还敢学?
……
小弟们的头脑风暴闫天明无从得知,目前的他正沉浸别样的喜悦,可谓是一朝着了迷魂道,乐不思蜀。
乐归乐,他与金逸沅离开教室后立马分作两头行动。
不同的去向,不同的路径,隔着十五分钟的时间差,他们一前一后进了食堂。
像昨天在剧院密谈的,他们开始过起分寸感适中的生活。
既不会很亲密,也不像有深仇大恨。
止步于有过交好和龃龉的同窗关系,是还互相忌惮,彼此存疑的层面。
“简直像是和平分手后又互相视监对方社交账号的情侣嘛!”
冷不防听到一声做作调侃,默默吃饭的金逸沅心沉到底。
再抬眼,对桌果然是乔约翰那张混血儿的脸,正浪费地对他挤眉弄眼。
见他不应声,男人大刺刺地翻过桌面,身姿妖娆地霸占他对面空位。
“你们俩,以后不会复合了吧?那是不是证明我现在有机会了?嗯哼?”
被人骚|扰,金逸沅神色淡然,持续地无视对方。
从食堂到大道,从大道绕回操场。
当他像是无路可退地被堵进宿舍反锁,被猴急的某人推在柜门前,他也终于开口。
“说吧,你又有什么想交换的消息。”
他语气如此直接又笃定,把乔约翰杀了个措手不及。
金发男人眸光微凝,跟着勾唇一笑,俯低身子。
“你还真是相当不可爱啊……”
评语首次和过去反复强调的不同,一如他挑起金逸沅耳旁发丝把玩,却无丝毫情||欲的表现。
“只是听到一点点有趣的事情,想先向你求证一下喽。”
同是调笑,如今乔约翰却没了那古怪的口音,浑厚嗓音也终于回归它原有的深沉魅力,听得人耳朵酥麻。
“你现在,真的自愿在学习帮宫先生做事?和那个在这叫齐乐的孩子一起?”
分明是询问,可两句话却反向抛回来不得了的信息量。
——自愿在学习帮宫先生做事
——在这里叫‘齐乐’的孩子
如过电般在脑中穿|插数条线索,金逸沅再抬眸时眼神已然不同。
接受到他的诧异,对方更是飞快低念一句。
“全年无休,禁止早退,加班是我自愿的,晚到是要下跪的,工资结算日总部长您就是我的爹。”
金逸沅:“啊。”
尽管轻微且无明显起伏,代表金手指部组长的他的确是震惊万分。
如此,乔约翰,或该说另一个不知名同事垂头大叹气,真实演绎着庆幸又心累。
他还真一下脱力趴在金逸沅肩头,哭丧着嘟囔。
“太好了,我差点以为这次我要废了……”
看来这人还是带着正经任务来的。
消化完难以置信的偶遇真相,金组长毫不留情,掌根抵住对方下巴,将人大力推开。
“话先说在前头,在这里我们不能互相告知彼此真身与目的。”他换上在部里冷若冰霜的口吻,“这会倒扣奖金的,无论原因是什么。”
但除此外的内容,就很灵活变通了。
揉着被推红的地方,乔约翰眯眼微笑,心领神会道。
“你放心,如果上头肯同时批咱们两个一起进来,说明我们的行动方针并没有交叉或矛盾的地方,不会引发大动荡。”
话没说两句,男人又将手撑在上方将金组长困住,恢复乔约翰式的风|骚。
“我们未来一样是校内相亲相爱,互帮互助的好同学啊。”
分不清这是按照框架装的,还是本色如此,金逸沅再现无情掌推。
这回他直接将人推到对面墙上,撞出一声闷响。
既然知道是自己人了,那就更没必要手下留情了。
特别还是有几率会影响他奖金核算的危险分子,必须时刻准备灭除。
“好啦好啦,我不闹你了。”乔约翰吃痛地摸着脸,一边神色复杂地盯着他,“话说你也该省点力气吧,你这个身体应该没多久能活了,不是么?”
确实。
金逸沅默认。
容纳他的这幅身躯一面在因为他强化,一面却又被原来的疾病拖垮,如今正微妙地维持在某个平衡点。
只要时机到,那就会全方面的迅速垮塌。
“你……你都这样了还坚持不回去,是为了那个姓闫的小子?”
乔约翰再发问,却立即得到一枚锐利如刀锋的冷眼,冷得他脊骨发凉。
那不是因为说对说错而警告他,纯粹是为了杜绝扣钱风险。
感觉到这点,男人不由得举起双手投降,以示自己不再冒险打探。
这场相认就此告一段落,他如愿得到想要的答案。
念在同事一场,他离去前也给出有用消息。
“校内叫闻元恺的那个小鬼,他最近非常安分,但是他跟那个总教官一样,对你能得到宫先生的赏识很有意见。”
乔约翰下巴一挑,指向金逸沅所在的八号床。
“今晚是他们算计好的搜查日,你的位置上……或许会出现一些不该有的东西。”
之后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审问,责骂,被冤枉者死不认罪后的毒打,在全体学生的注视下成为可怜的沙包。
幻想着这样的场面,闻元恺摩拳擦掌,高度亢奋的等到晚上九点。
当他率领纪管队来到407寝室门前时,他几乎要压抑不住那存了十多天的憋闷和怒气。
寝室少了一个吴伟宏,他能大摇大摆进屋,粗鲁的让所有人抱头趴地,像真正的囚犯一样伏在他脚前。
“目前我们楼层表现最好,前面几个寝室都没搜到违禁品,也收拾得很干净,你们——可别给我丢脸啊。今天胡教官就在楼下等着呢。”
听着他意味深长的话,鼻尖戳地的狄一玮又气又急。
在他的视角,他能看到闻元恺的走狗故意在八号床放慢速度。
那肯定是想偷偷把磨尖的石头或者包装食物之类的放进去,然后嫁祸给——
“砰咚。”
一道奇怪的落地声接上狄一玮的担忧。
和他预判中的不同,现场无人辱骂逼问,有的只是一阵无比渗人的死寂。
“你、这——”
起先嚣张的闻元恺莫名结巴,忽然倒退一大步。
垃圾桶被他撞翻,他也顾不上自己踩进垃圾里,只是指着一个方向。
“你!你为什么会有这个!”
意想不到的状况勾起好奇,趁纪管队的注意都被吸引,407的其余六人都偷偷抬头打量。
他们只看到八号床位边,梁逸沅拾起搜查者刚才没拿稳掉在地上的东西。
比起那物品本身,还是他深深烫灼他们眼球的狂妄一笑更令人惊骇。
“这是我的,当然是藏在我这。”
手握着自制枪,金逸沅面色无波。
但是在他人视角里,一直到疤面上来,他还是噙着不可名状的笑意,将脸色发白的闻元恺衬得更像受害者。
亲眼看到他和不得了的赃物,疤面也表现得十分反常。
没有打没有骂,怒目一瞪叫人夺走他的枪,像是要处理掉什么难缠污物一样快速将他押走。
若不出意外,后一站不是禁闭室就是疗养院了。
然而下到二楼,他们畅通的前进忽然有了阻碍。
楼梯拐弯处,闫天明神色冷淡,他虽然什么也没说,却是狠狠瞪着为首的疤面。
见是他,疤面有短暂地迟疑,随后张嘴。
“滚开。”
相比平时的长篇大论,今天的疤面连能侮|辱的机会都舍弃了,只差没将紧急一词写在不忍直视的脸上。
可反常的又何止他一个。
牙齿咬出咔吱声,拳头已攥出青灰筋络,他的呼吸更是如残暴野兽,带动他幅度恐怖的胸腔张弛。
只需一个信号,他会当场撕掉曾经套着的所有外壳。
纨绔子弟,混世阔少,精明领袖,谁吊儿郎当的吵闹同桌……
最后,只剩一个能侵吞世界,撕毁法则的凶兽。
“闫少,闫少你快回来……”
右后方,韦成舟在205寝室里悄声呼唤,试图制止这场连他都看出没必要的冲突。
然而无论他怎么示意,那道高大的背影依然像被定住一样纹丝不动。
就在他快忍不住冒死上前拉人时,对方却蓦地自己退开。
韦成舟愈发诧异。
这又是怎么了?
位于盲区,门里的韦成舟自然没看到暴怒边缘的闫天明妥协的原因。
原因只是人群中‘罪犯’即金逸沅默默迈下的一步,意为不要阻拦的直接回应。
所以,他终究还是让开了。
如同身处一场没有由头,没有规矩,混乱却精准击溃每一条理智的战争,心绪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