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宿醉清醒 月夜情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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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宿命一场醉，满怀清愁满怀空。
那场风驰电掣撕扯天地的暴风雨终于在拂晓前过去了，熹微的晨光中贺涟摹地动了下身子，嘶——脑袋沉沉像是灌了铅般，宿醉的痛！慢慢撑起身子，客栈老板已不知去向，折墨趴在她身边还在睡梦中，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折墨睡着的样子，睡眠被认为是一种无意识的愉悦状态，但显然对折墨而言不是，他的眉毛紧紧地蹙着，眉间的肌肉持续了一夜的紧张已然呈现出一个浅浅的“川”字。折墨有心事。这孩子总是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不过这段时间自己也够烦闷的了，也没顾得上关心他，想来这是对不起这孩子啊！跟着她出来吃苦，是不是该叫他回曲觞呢？
唉——
那个叫老黑的人坐在地上抱着酒坛子靠在她脚边打盹，斗笠低低的掩着，从上面看下去只看见纵横交织的竹篾。
这究竟是个什么怪人呢？为什么要如此保护自己？莫不是以前曾身不由己犯下许多过错，怕被仇家认出？
嗤——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难怪要借酒销去许多愁了！
踉跄了几步总算站稳了身子，她缓慢地朝门口移去，轻轻拉开门，一股混着泥土芳香的湿气扑面而来，清冷的气息从鼻腔长驱直入一直灌进心底，扫去了不少隔夜的污浊，人也变得爽利起来。
“你为什么那么想过江？”
冷不丁背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吓了她好一跳。捂着胸口想了好半天也没想出到底该怎么称呼这个喝过一次酒的陌生人，最后只好含糊地跟着客栈老板一眼称呼他为“老黑”，他还是保持着昨天的那副行头，披着这一身厚重湿透的蓑衣一夜也不知他怎么忍受得了？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抬头看向远处的地平线，有模糊的亮光正在挣扎着喷薄而出，她不答话，老黑也沉默着，原本因清新的晨风而轻松不少的心情登时又变得沉闷了起来，一片一片的，仿若已经压了千钧的重量，只要一根羽毛的重量变会摧枯拉朽全军覆没。
“他走远了。”
折墨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旁，眉间那个小小的“川”字还没消散，带着血丝的眼睛却不减半分锐利，紧紧地盯着老黑离去的方向，那眼神的含义叫她好生诧异，是危险，还有杀意？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探究，折墨回过神来，笑着说：“这酒果然是害人玩意儿，我现在感觉好像有千万根针在扎我的脑袋一般，好难受！”
明艳的笑容，撒娇的抱怨，一切平常得好像刚才她出现了幻觉，她眨了眨眼睛。
“怎么？少夫人，不难受吗？”
“难受，不过比刚醒的时候要好多了，快去用凉水洗把脸吧，清醒了便会好些了。”
“哦，那我去洗脸了，少夫人昨夜也睡不好，也去休息一会儿吧。”
“嗯。”
看着他缓缓上楼的背影，她稍稍压下心底的不安，怎么会呢？是昨晚没睡好吧？再回去睡会儿吧。想罢她也甩甩衣袖回房休息去了。
暴雨过后便剩下漫长无边的燥热。
贺涟再醒来时折墨已经出门了，留了张纸条给她，说是出去找船去了。
望了望外面毒辣的太阳，贺涟的心里再次泛起一丝内疚，那孩子跟着她真是吃苦了！
说实话，酒确实是个奇妙的东西，只一晚的时间它便能将原本只是停留在寒暄程度的两个人的关系催化得更加亲近，比如，贺涟跟客栈老板。
下楼时，客栈老板正在擦桌子，见到她便露出憨厚的笑容。
“小娘子，休息得可好？”
她微笑着点头，道：“好多了，多谢老伯关心！”
“小娘子，饿了吧？昨夜只忙着抢酒喝都没顾上吃东西，我给你熬了些粥。”
想起昨夜的酒态，她不禁面上一热，那可是这辈子都没出现过的疯狂啊，也不知道叫这精明的老板看去了多少笑话，想着又拿眼偷瞟了老板一眼。
老板还是笑眯眯地看着她，和他以往看她的模样没甚区别，但是却又让她觉得有些异样，似乎比以往要少可些许…算计。
“对了，我在厨房给你留了一些粥，多半凉了，我去给你端来。”
“不劳老伯……”
话还不等她说完，老板便闪过帘子转去后院了。
不一会儿便见他端着一碗粥出来，笑眯眯地放在贺涟面前，叫她快些吃。
熟悉的香味，熟悉的关心，和多年前另一时空里发生过的某一个场景某一件事情重叠在一起，温暖，窝心，无来由地平抚了贺涟躁动的心，她回以一个恬淡的笑容，道了声谢，便埋头喝起粥来。
客栈老板也不走，只拉开凳子坐在旁边看她吃，见她吃得香也满脸开心。
少了拘束，她便也放松下来，便喝着粥便与老板闲聊了起来。
“折墨……就是我弟弟，他出门的时候吃东西了吗？”
“哦，那位小公子啊，吃了，我给他下了一碗面。”
“那就好。”
“小娘子对弟弟可真是上心啊！”
“哪里？其实我一直很内疚，他跟我出来这趟吃了不少苦头，这段时间又东奔西走帮我找船，太辛苦了！今天早晨我还在想要不要让他自己先回家呢。”
“这……令弟恐怕不会答应吧？”
“为什么？”
她放下碗，奇怪地看向老板，老板的脸上表情正常，可眼睛里似乎有些不自然的局促，只看了一眼，她便若无其事地端起碗来继续喝粥。
“也是啊，当初那孩子也是因为机会难得才主动请求跟我出来的，回去后恐怕再也没有这样自由离家的机会了。”
“看小娘子与小公子的气度必是出自不凡人家吧，那样的人家规矩总是不如寻常百姓来得随便的，不过老头子倒是觉得小公子似乎很喜欢这江南的风光，还不急于渡江啊。”
贺涟刚想开口说话，门口便响起了折墨的声音。
“好啊！弟弟在外头东奔西跑，姐姐却躲在这里吃喝享受，可怜我饿得早就前胸贴后背了！”
贺涟笑着啐他：“哪里敢背着小少爷偷吃什么好的呀？不过是白粥一碗，还是老伯好心施舍给我留的，还剩碗底一点你要不？要就拿去舔了。”说完将碗递向折墨。
折墨三步并两步走到贺涟身边，一把接过碗，真的作势要舔，吓得贺涟赶紧将碗抢回来，说：“小祖宗！吃人家的剩下的口水，作不作啊你！”
折墨却一脸无辜的说：“吃自家姐姐剩下的有何可作的？”
惹得贺涟真是有好气又好笑。
这时还是客栈老板起身来打圆场，道：“粥是没了，不过饭还是有的，小公子要是饿了，请在耐心等上一会儿，老头子这就给你弄去！”
说罢，又一头钻进了帘子背后去了。
等他走后，折墨拉开凳子也坐了下来，贺涟拿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凉茶。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聊得那么开心？”
“没聊什么啊，随便扯扯家常，对了，你出去找船找得怎么样了？”
折墨端着茶的手轻轻一抖，不过动作极其轻微，若不仔细一般察觉不到，他摇了摇头，歉意地望向贺涟。
“还是没有吗？”
平淡的语气仍掩不去浓浓的失望。
折墨的眼睛淡淡地瞟向别处，有些不敢看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让你失望的，只是如果你现在不失望以后会更失望的！
贺涟倒没怎么在意，她拍了拍折墨的肩膀说：“算了，没事，慢慢来吧，反正都等这么久了。”
许是白天过于酷热，入了夜气温反倒降了下来，江边湿气重，凉凉地风刮过来，吹得十分舒服。
白天睡得太多，夜晚来临却生不出一丝睡意，晚饭过后，贺涟便独自出门散步，折墨不放心想跟她一起，在她的再三保证下只好作罢。
闷了太久了，偶尔像这样在满天繁星下漫步是一件再惬意不过的享受了。
没有污染的天空，清晰可辨的银河，原始深邃，一颗一颗，一串一串，没有遮掩没有伪装，不用猜不用想，只要用眼睛看。
如果人也能这么简单那该有多好啊！
甩掉脑中过于沉重的想法，她闲闲地漫步在夏夜美丽的星空之下，或许可以换种轻松的方式来想问题，她有些吃力了！
儒羽，我开始有些吃力了，怎么办？
抬头仰望，没有如荧幕上那样出现最思念的那个人的脸给迷茫的人指出前进的方向，是思念不够强烈？还是思念长线牵着的那端依然在流浪？
夏夜北半球的天空中，最亮的恒星莫过于织女星，那象征着古老爱情的星星，与其他星星一起组成了一个浪漫的星座——天琴座。
希腊神话中，音乐家奥菲欧带着他的竖琴，试图到冥界用优美的音乐来感动冥王，带回他故去的心爱妻子。
这是一个带着淡淡忧伤的故事，与中国流传千世感动无数人的传说竟是如此的相似。
只是，西方的奥菲欧在爱神的帮助下带回了他的爱妻，而东方的牛郎却永生只能隔着银河与他的爱人遥遥相望。
全年三百六十五天，却有三百六十四天无法握着你的手，无法触碰你的肌肤，无法感受你的温暖，无法与你互诉衷肠。
为何西方的爱情可以得到成全，而慈悲的东方爱情却得不到圆满？
爱过，却无法相守，爱过，却无法白头，爱过，却终究无法摆脱命运天涯两端。那些曾经证明爱过的痕迹统统在岁月的光轮中流转，璀璨如夏夜的星光，触不到的恋人，忘不了的快乐时光，连悲伤都来不及流露便从眼前消散。
我爱，你在那方可如我一般…哀伤？
“姑娘，你是为了他渡江吗？”
“谁？”
“能让你流泪的人。”
……
“老黑，你会为一个人流泪吗？”
……
“会。”
“那帮我渡江吧。”
“他不会让你渡江的。”
“我知道你有办法。”
“你想抛下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我无法改变别人的决定，但是我可以坚持我自己的路。”
……
“明日亥时，我只在江边等三刻钟。”
“好！我们一言为定！”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宿醉清醒 月夜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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