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的世界（短篇集）》neverbird

30、穿越曲二

　　又见中秋，月明星稀。
　　原来自己来这里已经整整有一年了啊。
　　原本应是一家团聚的中秋，自己的生日，可自己却只身一人，在这个不知是何朝代的山谷里。在原来的世界里，现在应该已经是2011年了吧。
　　黎暗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想起一年前的意外，和一年来被当成异类的经历，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嘴角正不自觉地上翘。
　　自己怎么，还有他啊。
　　是啊，原来的世界有什么好留恋的？从小就是孤儿的她，又哪里来的一家团聚？而在这里，她还有他，她并不是只身一人啊。
　　夜色微凉，她紧了紧披风，打算回房。
　　“谁让你到这里来的！”
　　她被吓了一跳，却见紫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冷冷地拿剑指着她。
　　黎暗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到了山庄里不容许进入的妙心阁前，她警惕地后退了一步，“我只是随处逛逛。”
　　“你觉得我会相信么？我早知道你一定有问题。”紫英手中的剑闪着寒光。
　　“你只是希望我有问题而已，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除掉我。”
　　“你！”紫英恼羞成怒飞身上来。
　　黎暗大学里曾学过一年的武术，可这三脚猫的功夫在山庄里绝对是谁也打不过，只见她节节败退，根本阻挡不住紫英的攻势。
　　剑风竟在她手臂上划开了一个小口，渗出了细细的血珠。
　　黎暗吃痛，不禁往后退了一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谁知紫英仍不依不饶，反手又向她刺去！

　　哐当，剑落在了地上。
　　紫英捂着震木了的右手，表情痛苦。
　　“你怎敢伤她？”俞珂紧张地检查黎暗的伤口，没有看紫英。
　　“是她要私闯禁地的！”
　　“我只是经过……”
　　“禁地？”俞珂这才转头朝向紫英，“只要我去得的地方，她都去得。”
　　“可……”
　　“下次如果敢碰她一根寒毛，”他语气平和，却让人心惊胆战，“你该知道，我有多记仇。”
　　“你！”
　　“你可以走了。”
　　紫英死死地盯着他，嘴唇都咬出了血。
　　“你会后悔的。”

　　“你别这样。”黎暗拽了拽他的衣袖。
　　“她需要知道什么事情是做不得的。”俞珂皱眉，“我不想你再受伤。”
　　“那你以后每时每刻都跟着我不就行了？”黎暗笑了起来，伸手去戳他的额头。
　　她并不是单纯得近乎愚蠢的女人，对一心想要自己死的情敌自然不会有好感。
　　只是了然俞珂心中只有自己，便不会再计较。而且看着紫英绝望的样子，也会生出几分不忍。如果自己没有得到他的心，真的能够如“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一般坦然吗？她不敢想。

　　天气晴好，正是出游的好天气。
　　杜鹃花期多在五月，可在这秋季，杜鹃花却开满了山间，满山的紫红粉，有种令人震撼的美，果然是名副其实的映山红啊。
　　“你看，这花瓣上的纹路像不像开屏的孔雀？”她献宝似的将一朵花举到他面前。
　　“孔雀？这就是朵杜鹃花而已。”
　　不懂风情的木头！她正暗自嘟囔，却发现他把一朵花插到了自己发间。心里的喜意快要满出来。可忽然想起管家老冯对自己说的话，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听说，紫英的哥哥并没有死，而且正在秘密地集结势力。”
　　“他向来都对我的位置虎视眈眈的，没事的。”
　　自从三个月前的大战，俞珂的势力大伤元气，更何况现在，原本忠心的紫英已经……
　　“如果紫英……”
　　“那我们就种田去。”他有些漫不经心。
　　“庄主之位呢？”
　　“让给他好了。”
　　“你真的那么无欲无求？”黎暗低头，“我知道你是有雄心壮志的人。”
　　“我不是一点都不在意权力，”他的眼神那么纯净，“只是如果没了你，再高的位置也都是无谓的。”

　　午夜梦回，睁开眼睛，靠着他厚实的肩膀，她无数次心中欢喜。
　　太好了，终于，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

　　没想到，他们不只要他的位，还要他的命。
　　当武功平平的自己成了俞珂的拖累，他俩被众人围堵至悬崖边，中了火药的埋伏时，她想都没想，推开了俞珂，自己被巨大的冲击力撞下了悬崖。
　　从崖边跌落时，黎暗闭上了眼睛，她惊奇地发现，自己心头没有恐惧，却只有不舍，舍不得他。
　　她想再看他一眼。
　　睁开眼时，她对上了他的目光，飞身跟随她而来的他。
　　他眼里没有丝毫惊恐，只是一直望着她，像是要望到她的心里去。
　　仿佛两人只是一起去湖边一览秋色。
　　风声呼啸而过，凉丝丝的，就这样不停的坠落。
　　黎暗嘴边绽开了笑容，美得夺目。

　　醒来时，头痛欲裂，眼前是晃眼的白光。
　　“姑娘？”
　　头好痛……
　　“姑娘，你终于醒过来了，”
　　一个中年护士阿姨关切地走上前。
　　为什么又回到了现代？
　　“我这是？”
　　“你整整昏迷了三天啊。”
　　“俞珂呢？”黎暗猛地坐了起来，胸口一阵刺痛，“俞珂他怎么样了？”
　　“谁？”护士阿姨一脸迷惑。
　　自己怎么又回到现代了？既然俞珂和自己一起落入崖间，他是不是也一起到了现代了？
　　“阿姨，你有没有见到和我一起来的那个男人？”
　　“也不知道哪个造孽的哦，撞了人居然逃窜了，还是个好心的出租车司机送你来的，你说的是他么？”
　　在临床帮忙换了输液瓶的护士苏孪插嘴道，“幸亏姑娘你现在好转了，听说那肇事司机扔下货车就溜了，真缺德啊。”
　　车祸？一年前的自己就是被一辆白色的货车撞上，才穿越到了俞珂的时代。
　　“阿姨，阿姨，阿姨今天是几号？”黎暗的嗓音开始颤抖，“不不，是哪一年啊？”
　　几乎是哭着央求的语气听得人心酸。
　　护士苏孪递来新送到的报纸。
　　那一刻，黎暗心跳仿佛都停止了。
　　2009年10月18日。
　　离她出车祸的那天刚好三天。
　　那一行数字越来越模糊，渐渐变成了一群呲牙咧嘴的怪兽，张牙舞爪地向她扑来，她无处可躲。

　　原来，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场虽然美好，却总归是要醒来的梦，一场自己编织而永远未完成的梦。
　　呵，什么俞珂，什么一生一世，是假的，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他从来没有出现过，而自己，还是孤单一个人……
　　如果可以，能不能一直昏迷下去？

　　窗外的一弯残月，有几分清冷的味道。
　　寂静的夜里，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哎，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想不开了呢？”舒阿姨叹了口气。13号床的姑娘和自己女儿一个年纪，所以虽然见惯了生死离别，可她心里仍很不是滋味，“还是没有人来认领尸体吗？”
　　护士苏孪没有说话，她只是在想，如果，如果自己多关心她一些，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了。她不是没有见过病人离去，可那都是些无奈而XX的人，离去时还带着不舍，可这个姑娘却是如此决绝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两人愣了很久，无言相对了很久，最终还是开始动手收拾床铺。
　　拿开枕头时，发现底下有一朵干枯的花，轻轻一捏，掉下许多碎片，落在白色的床单上，那枯萎的褐色分外明显，可依稀，还能看出杜鹃花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