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的世界（短篇集）》neverbird

28、伍茗

　　秋天和冬天那诡异的交汇使得空气中荡漾着独特的味道。
　　伍茗靠在梧桐树下，裹紧了灰色风衣，斜斜的口袋里，露出报纸的一角。
　　手表的指针显示现在是7点20分。
　　还有5分钟，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继而握成了拳头。
　　7点25分钟的时候，会有一个女孩从小区的大门口出来，她会穿着一身天蓝色的连衣裙，步伐轻快地从梧桐树旁经过。
　　如果一切顺利，那么接下来，应该会有这样的故事：
　　当她走到一百米外的公交站台上，和卖报的大叔打过招呼，伸手去拿《南方周末》的时候，指尖会触碰上一只温暖的手背，那是一个有着浓黑的眉毛的男孩。
　　两人会在车子驶来时，坐到车上仅剩的两个相邻的座位上，然后自然地谈起天来，发现彼此在同一个站点下车。
　　“住同一个小区，在同一幢办公楼上班，居然到今天才遇见，真是很有意思呢。”男孩在说这句话时，会爽朗地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眼睛微微眯成一只鱼的形状。
　　女孩会发现自己的心猛地一抽，似乎全身的血忽然间都往脸上涌，只好轻轻地去拨弄被风吹散的头发。
　　命运的齿轮就如此将两个素不相识的人的轨迹交汇在了一起，像是千万根红线，忽然独独有两根，被抽离出来，系在了一起。
　　7点24分了，伍茗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待。
　　秒针一顿一顿地跳跃着，节奏如同她太阳穴上的脉搏。

　　果然，一个蓝衣女孩出现了。
　　她甜甜地笑着，仿佛这个普通的清晨有什么格外值得高兴的地方。
　　她靠近了，伍茗拉下帽沿，遮住自己的大半个脸。
　　“常阿姨你这么早就去买菜了？”女孩热情地打招呼。
　　一个中年妇女左手提着一篮子的菜，右手还提着一袋苹果，点头道，“越早菜越新鲜哟。来，刚买的苹果，带几个去公司吃。”
　　女孩推辞着，伍茗忽然走上前，重重地撞上了妇女，然后狂奔离开。
　　“喂，你这人这么这样啊！”妇女嚷嚷着，脸上是气愤的表情。
　　伍茗跑不动了，快步走到一棵梧桐树旁，吸了口气。
　　视野中出现了一辆公车，伍茗回头去看，远远的，女孩还在帮忙捡滚落一地苹果。

　　伍茗笑了，看，命运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插曲，就如一只轻拍翅膀的蝴蝶，能引起一阵龙卷风。
　　或者，将龙卷风变不见。
　　错过了一次相遇的他们，应该，会继续擦肩而过吧。

　　伍茗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已经有些光秃的梧桐树叉上，一片梧桐叶像一艘暴风雨中无力控制方向的小船，缓缓地飘，最后轻轻地落在地上，黄色的叶面上，褐色的色块沿着叶脉蔓延。

　　她静静地站着，一直站到了中午。
　　女孩一个人回来了。
　　伍茗活动了几下已经发麻的双腿，紧咬着嘴唇。
　　他们应该，不会再遇见了。
　　她转身要走，却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

　　“伍茗，你也在这儿啊。”
　　那是一个胖胖的女孩，她直直地朝伍茗走来，近了，伍茗又拉了拉帽沿。
　　胖胖的女孩从伍茗身旁经过，在蓝衣女孩跟前站定，兴冲冲的，“我表哥也住这儿呢，而且据说工作的地方和你公司很近哦，要不要一起吃饭？”

　　伍茗垂下了眼帘，许久，转身离开了。
　　帽子下是一张和蓝衣女孩几乎一样的脸，不同的是略显沧桑，倾诉着岁月的痕迹。

　　命运，真的无可阻挡么？
　　风衣口袋里的报纸不知何时掉了出来，原本折叠得四四方方的纸张在地上被风吹乱了，和那片梧桐落叶紧紧地挨着。

　　有放学的小孩好奇捡起来看，“哼，明明今年是2009年，居然印着2010年，好烂的报纸！”
　　一个版面上，有条不大不小的新闻：《妙龄女子怒杀负心汉，跳河自杀神秘失踪》。

　　来往的汽车发出嘈杂的声音，空气变得愈加混沌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要考试了，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