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4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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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贤贵妃站在宽敞却显得有些冷清的宫殿外看燃花。
宫婢贴心地拿了披风替她披上，另一个宫婢小声道：“皇上对咱们娘娘可真好，每年的七夕都会为娘娘放燃花。”
方才皇上又来看过贵妃娘娘，陪娘娘一道看了燃花。娘娘与皇上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可皇上十年如一。莫说对方是皇上了，便是普通人，也都算难得了。
那小宫婢刚说完，却是被贤贵妃身边的伺候的嬷嬷给了个眼色：“娘娘，外头风大，还是进去吧。”
贤贵妃却是摇摇头道：“嬷嬷，我想再在这儿待会儿。”
是啊，这宫中谁人不说皇上宠爱她，她不需要跟任何人去争宠，她每日在殿中抄经念佛，皇上也不会因此而忘记了她，每月固定有那么几日，都会留宿在她的宫中。
那些嫔妃们羡慕她，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可若是可以，她根本不要这为了弥补而赠与她的宠爱。这是宠爱吗？这只是他在为自己当初做过的错事而赎罪！
可如今他连罪都不想赎了啊，竟然想要将二皇子放出来？还说什么已经关了他七载了，总不能关他一辈子。
那她的祁儿呢？就该死吗？
想到此处，贤贵妃只觉得一股寒意直从脚底冲上心头。当初祁儿没了的时候，他哭得倒是伤心，可也才过了七载，他扭头就把祁儿给忘了。
是啊，他有那么多的儿子，可她却只有祁儿啊……
二皇子解禁一事，她不会同意的！
*
谢老太君从宫中回来没多久，便来到别院找谢玄景。
谢玄景此刻正坐在树下看着胳膊上受伤的地方出神，想起那日明霜给自己包扎的情景。
谢老太君走过来，唤道：“三郎。”
“祖母。”谢玄景起身见礼，又亲自被谢老太君斟了杯茶。
谢老太君摆摆手：“近几日我身子有几分不爽利，找大夫看了说少饮些茶水，我便不用茶了。三郎，祖母来找你，是有要事与你说的。”
谢玄景已然猜出了谢老太君接下来要说什么：“祖母是想跟我说，让我到时候在朝堂上站出来，不同意将二皇子解禁一事吧？姑母今日以身体欠安为由让皇上同意祖母进宫，想来也是为了此事。”
谢老太君见他一下就猜出了这事，知道她们做的事都瞒不过她这个孙儿的眼睛，便直接道：“你说的没错，你姑母的确跟我说了此事。当年若非苏皇后，你表兄又怎会早早送命？如今不过七载，皇上又要将七皇子放出来，那过些时日，是不是又要将苏皇后从冷宫中接出来了？你姑母只有元祁那一个孩子，元祁没了，她的心也就死了，如今自然无法接受此事。三郎，你是我们谢家的儿郎，自然也是要向着我们谢家才是。”
赵元祁自幼聪敏，不止深得皇上喜爱，作为皇上的长子，由皇上亲自教授骑术，谢老太君也喜爱这个外孙得很，尽管已经过去七年了，可当年之恨，如何能忘。
谢玄景道：“祖母所说我心中自然明白，今日左相也来找我说过此事，只是后妃联系朝臣可是大罪，祖母见到姑母，可要多劝劝才是。”
“什么？你姑母她……”谢老太君叹了口气，“她可真是糊涂啊。”
谢玄景道：“祖母，我一直觉得当年之事没有那么简单，这其中或许另有隐情。此番二皇子若是被解禁，其实并不算一件坏事。二皇子若是出来了，那背后之人定会有动作，要向抓住这背后之人，便要先将朝堂的这汪水搅浑。”
“隐情？三郎你可是知道了些什么？当年苏皇后陷害元祁联络外敌意图谋逆一事，可是铁证如山的啊，又怎会有隐情？三郎，你难不成忘了你表兄当初时如何待你的不成？祖母知道你没有常人的感情，没办法理解到你姑母丧子之痛，这并不是怪你，可你便是冷血，也不能如此罔顾亲情！”谢老太君见谢玄景之意竟是要同意二皇子解禁，不禁语气激动，说到最后止不住咳嗽起来。
身边伺候的老嬷嬷赶紧给她拍背顺气。
谢玄景听着这些话，面上无甚表情。
是，他没有常人的感情，他冷血，便是他的亲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可不知道怎么的，他又在此时想起了明霜，想起与她相处时的种种。如果是她，她也会这样想他吗？
“祖母不妨仔细想一想，当初的谋逆案之后，谁是真正得势之人。我当时就虽说在承恩寺还小，却也知道当时表兄与二皇子的呼声差不多，在当时局势尚未明朗之际，苏皇后何至于走那一步险棋？落得如今这个下场。”谢玄景冷冷道。
谢老太君哼声：“那是她怕元祁坐上太子之位，才用这样狠毒的手段。若不是后来她身边的嬷嬷露出了破绽，只怕元祁真要背着谋逆的罪名了，我们谢家也成了罪臣！”
是啊，当初大理寺的人在大皇子的书房内找到了里通外敌的往来书信，大皇子百口莫辩，若不是后来苏皇后身边的嬷嬷漏了马脚，只怕谋逆的罪名直到如今还会背在大皇子的身上。
谢玄景如今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但如今却没办法告诉谢老太君。
“这才是关键所在，那嬷嬷明明可以不露出破绽的，但偏偏，她露出了这个破绽。”谢玄景道。
“还请祖母放心，若将来我查出当年的谋逆案的确是苏皇后所为，即便二皇子如今出来了，我也必定亲手将他送进去。只是如今二皇子解禁乃是大势所趋，亦是圣意，圣意难违。”
*
这日，明霜去长公主府见过南阳县主后归家的路上，竟看到周氏遮遮掩掩的进了天香楼。
明霜的心思一转，平日里周氏仗着有着周国公这个父亲，堂姐又是如今的周贵妃，走路从来都是昂首挺胸的，哪儿像今日这样遮掩中带着鬼祟过？
明霜直觉周氏有问题，她附在天青耳边说了几句，然后说想要去逛一逛布庄，选一些布给天青。
天青笑着往车夫的手里塞了一把铜板，说道：“姑娘心疼我，要给我扯点布，便辛苦大哥多等等了，这点钱大哥且拿去买点酒喝吧，约莫两刻钟之后再来就行。”
那车夫得了钱，自然是喜笑颜开，忙不迭谢过天青与明霜，便去买酒了。
向他这样的下人，每月的月钱不多，他又爱喝酒，自然去不起天香楼这样的大酒楼，平时买酒都是小酒坊买点的。
待车夫走后，明霜这才带着天青走进了天香楼。
刚走进天香楼，便看到周氏走向了雅间，雅间的门被打开，里面竟是一个男人！
明霜看不清那男人的长相，但她知道她并不认识那人，她也猜不到周氏与这男人到底是何关系，周氏又为何要这么鬼鬼祟祟的与他在这里相见。
但她此刻也懒得理清楚这些了，她的身上还带着上回从方秀茜那儿拿来的媚药，不管周氏与那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只要她能够将这媚药下到他们的酒菜里，周氏吃下加了东西的酒菜之后，不管他们有没有关系，他们都得有关系了。
想到此处，明霜弯了弯嘴角。
上回明珠给她下药之后，这几日明珠倒是十分老实，她也找不到机会对付明珠，今日正好让周氏来偿还了。
女债母偿 ，又有何不可呢？
就在这时，传菜的人唤了句“傲梅阁的芙蓉糕与梅子酒。”
店小二赶紧接过去，便打算去送糕点与酒，傲梅阁，正是周氏方才进去的雅间。明霜朝天青使了个眼色，天青这丫头跟了明霜几个月，倒是变得机灵了许多，接收到眼神之后，便从兜里拿出两个铜板丢到了地上，朝那店小二叫道：“小二哥，这可是你掉的铜板？”
有钱不捡莫不是个傻子？店小二可不傻，见天青说是他掉的钱，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真的掉了银钱，便立马就应了：“是是是，确实是我掉的。”
而明霜便趁着店小二蹲下身子捡铜板的时候，趁机将方秀茜送给自己的那包媚药洒进了那壶酒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明霜这才说道：“咦，说好了要在这儿见面的，怎的还不来？莫不是忘了吧？我得去她府上找一找才行。”
说完这话，便带着天青赶紧出了天香楼。
接着明霜又带着天青去了布庄，选了一匹杏色的布打算给她做一身衣裳。天青连忙道：“姑娘，我不用的，我的衣裳都够穿的。”
“下月便是你的及笄礼了，我正好做件衣裳送给你便当是生辰礼了，快别说不用这话了。况且我们都说了是来给你买布做衣裳的，到时候空手回去可不像话。”明霜坚持道。
天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姑娘竟还记得自己的生辰，姑娘也只是一开始问过自己这么一句，她以为扭过头姑娘就会忘了，可过了这么久了，姑娘都还记得，还要给她过生辰……
她的鼻子突然有些酸酸的，想起这些年的每一个生辰，都是她自己一个人过的。但如今，她有姑娘了。
真好啊，她有姑娘了。
明霜结了账，转身便见天青眼睛泛着光看着自己，嗔道：“快把眼泪收一收，多难看啊。”
天青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
待到回到马车上，车夫也来了。车夫还得赶车，可不敢在这种时候喝酒，他是买好了酒带回去，打算到了夜里不用再赶马车的时候喝的。
回到明府，明霜却是直接去书房找明鸿升了。
说来也是可笑，平日里明鸿升只要在府上，基本上就在书房里待着。待着做什么呢？便是练字看书，可这么些年了，他的字也没什么长进，便如他的人一般。
到了书房，明霜先是唤了一声‘阿爹’，接着便露出一脸踌躇的表情，双手紧紧揪着绢帕，十分的纠结。
这点小动作又如何能够逃得掉明鸿升的眼睛？
明鸿升虽说在公务上没多大的能耐，但他自诩在这方面是很有一套的，看出明霜的不对劲之后，他便将笔搁下，沉了脸问道：“你今日是怎么了？为何这般吞吞吐吐？有话就说便是，可是闯了什么祸不是？”
明霜赶紧摇头，咬咬唇，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才一咬牙道：“阿爹，不是我，是……是夫人……”
“夫人？她怎么了？”明鸿升狐疑地看着明霜。
明霜道：“是我在回来的马车上，看到夫人与别的男人在天香楼……那男子好似对夫人她……”
说到此处，明霜彻底说不出口了。
“什么？！”明鸿升怎么也没想到明霜过来，竟是要跟他说这种事。周氏今日跟他所说的是回国公府了，但此刻却与一个男人出现在天香楼，不用想都知道这里面定有猫腻。
平时连他纳个妾都要死要活的，过继个儿子也送走了，如今倒是敢背着他跟别的男人见面，哪有这样的道理！
明鸿升顾不得其他，赶紧推开门朝外走去。
明霜哪里会放过这个热闹？便以关心明鸿升为由，也跟着一道去了。一路上还十分乖巧温和的‘安慰’明鸿升：“阿爹你千万别生气，气大伤身呐，夫人应当只是去见个面罢了，说不定雅间内还有别人，只是我没看到罢了……”
但任凭明霜说的再多，明鸿升的脸色只是愈发的难看。
待马车停下来，明鸿升连扶都不需要扶，竟就直接跳下了马车，气势汹汹地朝天香楼走去。
走到傲梅阁外面，明鸿升腾地一脚将门踢开了，恰好听到那男人说道：“表妹，你可知道我有多后悔当初娶了她，我当时应该娶你的……”
再看周氏，眼神有些迷离，手扯着衣襟，若是他不及时出现，只怕这衣襟就要松开了！
明鸿升大怒，冲到周氏的面前，朝她的脸上甩了一巴掌，怒骂道：“你这个不守妇道的贱人，竟敢背着我跟别人男人做出这种事来，你的眼里可还有我？！”
周氏的脸上赫然出现了格外明显的巴掌印，也快速的红肿了起来。
她看向明鸿升：“明郎，你……你竟然打我……”
明霜见周氏被打的整个人趴在了桌上，十分狼狈，走到周氏身边伸手去扶她，关心道：“夫人，你没事吧？”
周氏却并不领情，直接将明霜给推开了。
只是周氏中了媚药，尽管方秀茜说过这种媚药只是他们楼里的姑娘用来调情的，药效比较轻，但周氏的手脚也有些发软，推明霜的力道很轻。
但明霜却故意往后倒了两步，而后将桌上的酒壶碰倒在地。酒壶摔碎，碎瓷片散落一地，酒壶里的酒也都洒了出来。
证据，被销毁了。
明霜的目的达到了，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站到了角落。任凭他们几人还要继续掰扯什么，别误伤到了自己便行。
那男人反应过来，竟还朝明鸿升道：“明鸿升，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打翠娘？你要不是靠着周家，你能有今日？今日翠娘就是与我相见了又如何？你……你竟敢打我。”
明鸿升与那男人打起来，那男人喝了下了药的酒身子软，没多久明鸿升就占了上风，只是他也没讨着好，那男人下手也阴，竟捡起一块碎瓷片划伤了明鸿升的手臂。
明鸿升带着哭哭啼啼地周氏去了周国公府，要周家的人给他一个说法。
周国公和秦氏看着哭哭啼啼的周氏，听明鸿升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完，周国公气得大骂周氏的表哥是个混账东西，当初是他一定要与别的女子成婚的，如今和离了，又来寻他家翠娘了，竟然还闹出这种丑事！
秦氏则是看到女儿周氏脸上的巴掌印十分的心疼，恨明鸿升竟然敢打她闺女，可此时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事儿的确是周氏不对。
周国公只能以退为进道：“翠娘这事做的糊涂，我知道这事委屈了你，只是我的女儿既然嫁给你明鸿升为妻了，那么不管她做了何事都是你的妻子。今日你对她动了手，是她做错，我便不说你了，只以后你再对她动手，也要想想我才是。”
“好了，你不是觉得你在如今的这个位置上坐的太久了吗？正好工部的陈尚书到了年岁，没办法再继续为皇上分忧了。过几日他便会主动提出辞官，到时候我自会向皇上举荐你的。”
一番话说出口，明鸿升脸上的怒意僵住。
片刻后，他朝周国公说道：“多谢岳父！我怎会不知今日一事都怪那秦文光，只是我看到那情景，实在是没忍住才对翠娘动了手。”
“今日便罢了，今后再不能了。”
……
就这样，明鸿升为了工部尚书的位置，忍了这口恶气。实则他也是意识到，他并没有资本与周国公翻脸，五皇子如今乃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皇子，若是五皇子将来成了皇上，那周家就更是要独霸朝堂了。
今日酒楼那些之情的人，也自会被周国公派出善后的人安排好，今日这事不会传出去。
明鸿升失魂落魄地回到明府，不愿去周氏的院中，自然又去了书房。
明霜特地前来，询问他事情如何了，周家那边怎么说？
明鸿升只是深深叹口气道：“这事以后莫要再提了。”
听了这话，明霜立马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实则她从一开始设这个局的时候，就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但他以为明鸿升作为一个男人，看到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人如此，但凡有几分血性，也不会这样轻易就过去了。
可她终究还是高看了明鸿升，他为了利益，什么气都咽的下去。
“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问了。”明霜说道，“我就是心疼阿爹，若是我阿娘便不会如此，阿娘为了阿爹守了十几年的寡，夫人却……”
明鸿升听罢更是不停叹气：“我何尝不想如今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你阿娘啊，我如今才知道，你阿娘才是好女人。是我对不住你阿娘啊……”
这番话听得明霜心头好笑，这见利忘义的伪君子，只有在此刻才会想起阿娘的好来。阿娘是个好女人不错，但你却不配！
明鸿升不知明霜心中所想，问道：“霜儿，你今日没有摔疼吧？”
倒是难为他还记得周氏推了明霜一把的事情，明霜听罢，故意将缩了缩有红痕的那只手，不经意的露出手背上的红痕，垂眸小声道：“没有。”
“霜儿，我如今早已经知道谁对我才是真的好，你放心，我辜负了你阿娘，今后会加倍的对你好的。至于周氏，我对她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明鸿升道。
明霜面上露出感动的表情，心中却恨恨骂他无耻。
就在这时，下人前来通传，说是夫人头疼，让明鸿升去一趟。
明鸿升并不情愿，但想了想还是去了，走的时候倒是不像从前那般直接将明霜遗忘，倒是还记得嘱咐道：“霜儿，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来。”
明霜的心头一跳，她原以为这回她做的这个局，她最大的收获就是周氏被甩了一巴掌，明鸿升的胳膊被划伤了。
但是此时此刻，她知道她想错了。这个局所带来的收获远远超出她的想象，比如——明鸿升对她的信任与愧疚，又多了许多。
在此之前，明鸿升若是离开书房，明霜也是要跟着离去的，绝对不可能继续留在书房内。
但是此刻，明鸿升却让明霜在书房内等他。
明霜压制住内心的激动，抿唇朝明鸿升道：“我知道了，我会在这儿等阿爹回来的。”
待到明鸿升跟着下人离去之后，明霜吐出一口气，心却不由得如同鼓擂。她之前多少次想要进的书房，却苦于没办法接近，此刻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可以找账本了！
明霜走到书桌前，赶紧去翻看抽屉，在拉到右边的第二个抽屉之时，一眼便瞧见了那本账本！
作者有话说第43章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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