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3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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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玄景想起方才那事，一口便回绝了。
其实他身中蛊毒，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只要他身上的蛊毒不解，或许他一辈子也不会真正喜欢上谁。
他的确到了成婚的年岁，朝中上下多少人盯着他的婚事，大房也只有他这一个孩子。一辈子不成婚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他最多也只能再拖几年，待到那时，只怕皇上就要给他赐婚了。
所以对于成婚这事，他也想的清楚，若是到那时他还解不了身上的蛊毒，那就只能跟对方说清楚自己只能给对方夫妻之名不会给夫妻之实，若是她同意便好，以后再抱养一个孩子便是，若是不同意也无事。
但现在，他的这个念头已经被打消了。
*
“母亲，表姨母可同意了我与表哥的婚事？”明珠此刻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了。
周氏见她满脸焦急，宽慰道：“你表姨母说婚姻大事非同小可，要亲自去问一问你表哥的意思再说。珠儿，你也不必太着急了，这些年来，爱慕你表哥的人众多，可你表哥一个都没看上，说不定也是愿意咱们两家亲上加亲的呢？”
若是先前明珠还觉得有这个可能，那么如今她已经相信绝无可能了。
她的脸上满是痛苦，若是表姨母跟母亲先一步定下了此事那还好，可母亲却说表姨母要亲自去问一问表哥的意思……
表哥会是什么意思呢？
方才在花园的时候，表哥看她的眼神冷得好似冬夜里的冰，表哥从来没有用那样的眼神看过自己，表哥总是温润的，面上带着笑意……
表哥肯定不会同意这门婚事了！
这一切都怪明霜，要不是明霜，就不会这样了！
想到此处，明珠的眼中充满了怨恨。恰好此时宾客早已经离去，明霜也到了前院。
“堂叔，夫人。”明霜唤了一声，看了明珠一眼，怯怯地唤了一声，“堂妹……”
明珠冲过去推搡明霜：“你给我滚，滚出我家，都怪你，今天要不是你，表哥根本就不会生我的气，你给我滚啊——”
明霜被明珠推得一个踉跄，还好天青及时挡在了明霜面前，反驳道：“娘子怎么能这样说我家姑娘，分明是娘子推我家姑娘的，姑娘什么都没做啊……”
“你这个贱婢，哪里轮得到你来插嘴！”明珠气急了眼，伸手便要往天青脸上招呼。
明霜见罢，赶紧将天青拉到自己身后，二人往后退了两步，倒是让明珠扑了个空。
明珠见自己的巴掌落了空，还想再继续动手，一旁的明鸿升看不过去，怒声呵斥道：“闹够了没有？！”
这还是明鸿升头一回这样对明珠说话，她委屈地看向周氏。
周氏也没想到明鸿升竟然会吼明珠，从前明鸿升从来都是把他这个唯一的女儿捧在手掌心的，如今竟然……
她扫了一脸怯意的明霜一眼，心里想着方才明珠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要不是明霜，谢玄景就不会生她的气？莫非是明霜竟不知死活的去勾了谢玄景？
周氏的脸一沉，问道：“珠儿，到底发生何事了？”
若真的如自己心中所想，她必不会放过明霜！
明珠哭哭啼啼的把事情说了出来。
明霜似乎终是忍不住了，红着眼眶说道：“堂妹怎么这样说，今日你捉弄我把我推到池塘里，我也不知道谢公子怎么会出现。”
“什么你不知道，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明霜落泪，咬着唇道：“堂妹既要如此说，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这儿容不下我，我走就是……”
明霜转身要走，下一刻便听见明鸿升用力的一拍桌子：“哭，你还好意思哭？我看你是被宠得不像个样了。分明自己做错了事，却还要怪在别人的头上，你当你的堂姐是下人不成？随意捉弄。这婚事不成都是你自己作的你能怪谁？”
“父亲……你、我都这样伤心了，你还骂我……”明珠抽噎着躲到周氏地怀里。
明鸿升没再看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周氏看着女儿哭成了泪人儿，心里难受得紧，可也明白这事还真怪不了明霜。她无缘无故被明珠推进了池子里，却一句苦都没诉，看来她不是那种会敢去勾谢玄景的人。
“行了行了快别哭了，母亲都心疼了。”周氏哄着明珠，“你放心，母亲知道你喜欢三郎，等明日我就进宫去找你姨母，让你姨母想办法。”
明霜从前院回去的路上，碰见了在此等候的明鸿升。
明鸿升看她一眼，说道：“霜儿，你跟我去书房一趟。”
平日里明霜根本找不到机会去明鸿升的书房，此刻明鸿升主动邀请，明霜自然不会拒绝。
跟着明鸿升的后面到了书房，门被关上了，明鸿升看着明霜叹了口气：“霜儿，珠儿从小就被宠坏了，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原来是来替明珠说好话的，明霜心中冷漠地想着。
明珠从小被宠坏了，所以可以欺负了别人还倒打一耙，所以及笄礼办的这样热闹风光，所以她有父有母的宠爱着……
而自己呢？
她还记得自己及笄的那一日，阿娘想要让她过一个好生辰，拖着病重的身子去买了菜回来，早早的就开始忙活着。
为了给她做一顿丰盛些的晚餐，不惜将自己唯一的一件好点的衣服，也就是当初在破庙与明鸿升成婚那一日，她所穿的大红嫁衣。这些年来为了生计，阿娘将自己从前好一些的衣裳都当了卖了，唯独留下了这一件，为的就是留个念想。
但为了她，还是狠心卖了。
可是阿娘不知道，那天她做的饭食其实并不好吃。
因为阿娘病得太久了，她以为是她药喝得多了，习惯了药的苦味，所以不觉得苦，其实不是的，是她的吃了太久的药，连味觉都不灵敏了。
她在做饭的时候盐放多了，咸得发苦。
但明霜还是红着眼吃完了所有的菜，将那碗长寿面的汤都喝得干干净净，告诉她：“还是阿娘做的饭菜好吃，要是阿娘的病早点好起来，以后每日都做饭给我吃就好了。”
这十来年，她没有一日觉得自己日子过得苦过。
只要有阿娘陪伴在她身边，她就知足了。
可阿娘也离她而去了，她什么都没有了。她能做的，便只有向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报仇，以慰藉阿娘的在天之灵。
*
周氏第二日去宫中拜见了周贵妃之后，没过几日，周贵妃就向一些世家子弟及高门贵女们下了帖子，说是她打算在宫中办一场百花宴，邀请他们到时候去参加。
这其中自然包括明珠和谢玄景，因为周贵妃的这场百花宴，就是为了撮合他们二人所办的。
这京城中的名门大户便是如此，哪家的贵女看上了哪家的郎君，亦或是哪家的郎君又看上了哪家的贵女，便下帖子办一场诗会或者花宴，二人在宴会上相处一番，保不齐就成了。
谢玄景和明珠的关系并不似如此，但是周贵妃到时候在宴会上亲自撮合他们二人，只怕谢玄景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这一场百花宴上，不知道会来多少世家子弟，周氏自然不会错过这个让明霜被这些世家子弟结识的机会。
这些日子她虽说一直在与明鸿升置气，可心中到底是惦记着他的，明鸿升交代给她的事情，她自不会忘记。同时，这也算是她给出的一个小小台阶，从前都是明鸿升哄着她，如今倒要她主动示好了。
“姑娘，天青不能陪着姑娘一起进宫，到时候姑娘一定要多多小心啊。珠娘子总是跟姑娘作对，天青真不放心。”天青一边给明霜梳头，一边叹气道。
明霜点了点头道：“天青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明珠这种从小被宠着长大的骄纵贵女，教训人的手段无非也就是那么几样，只要她小心一些，不让明珠得逞就行了。
另一边明珠也已经打扮妥当了，有些忐忑不安地问周氏：“母亲，你说表哥真的会听姨母的，跟我定下婚约吗？”
“你姨母是贵妃，她开了口你表哥如何能拒绝，好了，你就放心吧，别想太多了。”周氏宽慰道。
“嗯。”明珠点点头，转身上了马车。
今日去参加百花宴的都是未婚男女，周氏自然不会去，因此只有明珠和明霜二人一同进宫。
二人相看两相厌，一路无话。
马车到了宫门口便停了下来，所有人都需要亲自步行入宫。
这还是明霜头一回进宫，宫墙高耸，庄重森严，不知怎么的，却总好似让人喘不过气来。这宫廷虽大，但又能大的到哪里去？能大的过外面世界的山川湖泊？这些所谓的贵人们，自入了宫门之后就极少能够出去了，他们会在宫里待一辈子。
明珠在旁嘲讽道：“这还是你这个乡巴佬头一回进宫吧，仔细点别乱看，小心被人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喂狗吃。”
明霜听罢垂眸，只当没听见明珠的狗吠。
“哼。”明珠见她老老实实低头了，哼了声，一脸的嫌弃。
真不知道母亲怎么想的，竟然又让她将明霜带过来了，明霜这样的人，能上得了台面吗？到时候若是给她丢了人，她可不会给她收拾烂摊子。
到了周贵妃宫殿中，周贵妃坐在上首的鎏金椅上，上面还铺了一层色泽极好的虎皮。周贵妃长得明媚娇艳，难怪那么得皇上的喜爱，由于保养得当，如今虽说已经有三十出头了但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
明珠见了周贵妃，便走到她的身边撒娇道：“姨母~二姐姐今日怎么没有来呀？”
周贵妃笑着说道：“今日的百花宴来的都是还未定下婚约的，你二姐姐已经定下婚约了，便不适合来了。”
“原来如此。”明珠点了点头。
周贵妃却是将目光落到了明霜的身上，语气慵懒地说道：“你便是阿姐说的那个明霜吧？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明霜闻言，只得缓缓抬头。
明眸腮雪，容貌分明是俏丽的，但又带着分冷清。即便是当初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她，在看到明霜时，也不得不承认明霜的确生得好。
难怪周氏那般有信心。
周贵妃眸子一敛，还好如今皇上的岁数大了，对女色也不怎么上心了，若非如此，她倒是真不敢将明霜留在宫里了。若是被皇上看到了，只怕会威胁到她的位置。
时间差不多之后，周贵妃打算带着明珠与明霜去百花宴，没想到皇上竟然来了。
“臣妾拜见皇上。”周贵妃道。
明霜也跟着明珠一道给皇上见礼，皇上已经年过半百，但看着也不过是四十来岁，身子也比较健朗，只是头上有了些许白霜。
皇上扶起周贵妃，笑着说道：“爱妃请起，听闻你今日设了百花宴，朕过来看看。这是明爱卿的女儿吧？她身旁的这位是？”
“她是这儿的堂姐，名叫明霜。”周贵妃解释，朝明珠、明霜二人道，“你们二人先行去御花园吧，不必等本宫。”
“是。”
明霜和明珠走后，宫殿里便只剩下皇上和周贵妃，以及几个服侍的宫婢。
周贵妃靠在皇上身上，给他捏肩：“皇上日理万机，好几日都没来我这儿了，怎么今日又得空过来了？”
“朕听着你这语气怎么好像不高兴？”皇上笑着说道，“朕前些日子的确忙碌，脱不开身来爱妃这儿。”
周贵妃：“臣妾哪儿敢啊，臣妾也不是不高兴，臣妾是心疼皇上嘛。皇上再忙也是要好好用膳的，臣妾听说臣妾命人从过去的羹汤皇上都忙的忘了吃了。”
“下回朕肯定不会忘了。”
二人黏腻了一会子，皇上这才说了这次的来意：“这次爱妃设百花宴，可是想要借此宴来撮合神光与明珠二人啊？”
……
百花宴设在御花园里，除却御花园本有花，周贵妃还命人搜寻来了许许多多珍贵的花品。
明霜跟着明珠刚走到了御花园，迎面便走来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
那女子一见了明珠，便冷嘲热讽道：“哟，这不是明家的孔雀吗？”
孔雀虽好看，却并不是夸人的词。她这话的意思是嘲讽明珠穿金戴银，头上插的发簪太多了，粗俗不堪。
此人乃是长公主之女，南阳县主，一直以来都与明珠不对付，二人一旦会了面便如同斗鸡一般，闹得不可开交。
“南阳，你以为你又能好得到哪里去？最近你这是在走什么风格？身上穿的都是些什么？抹布？头上带着的是草标？也不瞧瞧你哪有半点县主的样子，真是给长公主殿下丢人现眼。”明珠倒也不是吃素的，张口便讽刺了回去。
“你！”南阳县主被明珠的话气得眉头一皱，“你懂什么？”
她身上的穿着，乃是学习江南那一带女子的。只因为她在半年前第一眼看到那个坐在马上游京城的状元郎时，便心生爱慕之情了。
当然她大可以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对他强取豪夺，但她并不想这么做。她听闻江南女子柔情似水，因而这些时日一直都在学习江南女子的风情，期望有一日能够得到对方的注目。
就在这时，有人道：“贵妃娘娘来了——”
周贵妃一来，一众人接拜见。周贵妃面上带着和曦笑意：“大家不必拘礼，该赏花的赏花，该作诗的作诗，可不要因为有我在场而扫了大家的兴致才好。”
众人又七嘴八舌地说了几句“怎么会呢”。
南阳县主和明珠不好当着周贵妃的面再争吵，于是南阳县主哼了一声，转身离去了，表面上是在观赏面前的十八学士，实际上却在搜寻着意中人的身影。
明珠没有看到谢玄景，特地去问周贵妃：“姨母不是请了表哥了吗？我怎么寻不到表哥的身影？”
周贵妃看了她一眼，叹气道：“珠儿，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你还是将谢三郎忘了吧，今日来参加宴会的这么多俊杰里你看上哪一个跟姨母说。”
“姨母……”明珠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之前周贵妃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跟她这么说了？
明珠还想再说些什么，周贵妃却只是叹了口气。
方才在殿中时，皇上跟她说的那些话，意思便是谢玄景对明珠无意，让她不要插手这件事情。皇上都开口了，她便是有意成全明珠，也不敢违抗圣意。
*
明珠独自去找了周贵妃，只留明霜一人在原地。
她在宫中不认识别人，至于百花宴上的这些花她更是不认识，也不会作诗。她本来以为谢玄景今日也会过来的，只是方才仔细看了一遍，却根本没有发现谢玄景的身影。
难道他没有过来？
可是周贵妃所办的百花宴不就是为了撮合他和明珠吗？周贵妃不可能不给谢玄景下帖子。
就在明霜心中思索之时，一个身着锦衣的郎君走到了她的身边。实则明霜刚进御花园的时候，不少人就注意到她了。
“娘子的品味果然高雅，娘子面前的这花乃是五浮流云，花的外表看起来并不起眼，但实则气质坚韧独特。”郎君对着明霜夸夸其谈。
明霜这才注意到她面前的那盆花，也就是这位郎君所说的‘五浮流云’，说实话她并不懂这些，她甚至觉得这花跟曾经她在山上看到的野花好似也并无什么不同。
只那郎君恐怕并没有看出明霜的尴尬，还在一旁夸夸其谈。
明霜只觉得听得头有些疼，抱歉地说自己要去找堂妹了。
只不过明霜是不可能去找明珠的，这只是句推脱的说辞罢了。御花园很大，明霜朝人少的那边走去。
然而她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一位正在跟同僚谈笑的郎君在见到她之后，神情一变，朝同僚说道：“子悟，我好似看到了一位故人。”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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