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通来电》旎旎果子

22、第 22 章

　　林杉倒在了身后的椅子上，不知不觉，他竟已全身淌满了冷汗，而逐渐漫开的胸痛也让他再也支持不住似地蜷起了身体，一名同事刚好走进来找他，见状立马上前问候他怎么了，他摇头，什么也说不出来，等同事帮他倒来开水，他就水服下一颗药后，同事离去，他则继续窝在椅子里无力地调息……
　　窗外的光线在他身后的墙上缓缓滑动着。
　　稍后，他抬头望向了自己的办公桌。
　　他伸出手，拉开桌子右侧的一个抽屉，一份设计稿静静地躺在那上面，他把设计稿拿出来，眼神专注地看着，看着，不一会儿，他的手就颤抖了起来，然后他光速地又把稿子扔回到抽屉里，再把抽屉用力地关上！
　　窗外的阳光消失了，厚厚的云层把暮色提早送来。

　　约定时间还没到，乐秋就已到达她和林杉相约见面的餐厅。
　　她要了一杯开水，坐在邻窗的一个位子上。
　　天已经半黑了，路上下班的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一道道路灯光和店招牌的霓虹灯光交织在一起，倒映在路过车辆的车窗上，和因为傍晚下过一场阵雨而积起了一处处小水洼的湿漉漉的路面上。
　　整个世界是彩色的，流动的，如一条五彩斑斓的彩带，光芒耀眼，但是乐秋的脸，却始终是黑白的。
　　在遇到赵锐之前，乐秋的世界是黑白的，在遇到赵锐之后，乐秋的世界逐渐被各种鲜艳的颜色所填满，然后，在赵锐死了之后，她的世界，重又变回到黑白。
　　然而，却是她再也难以忍受的黑白，就像一个吃惯了苦的人忽然有一天尝到了蜂蜜的滋味，再叫她忘，她就忘不掉了，再也忘不掉了。
　　一只无名小虫忽然停在了窗玻璃上，乐秋定定地看着，看着，正想拿手去拈掉时，忽然听到了林杉喊她名字的声音。
　　她转头看见林杉洁白而坦然地站在那里，堂堂正正的，一副好像从没做过任何亏心事的样子。
　　啊——
　　让人好想撕碎他。
　　“林先生，你来啦！”
　　“对不起，我迟到了。”
　　“没关系，是我早到了,快坐下吧，我们点菜吃！”
　　“不了，我不是来吃饭的，你不是有事要问我吗？请问吧。”
　　“你这么急做什么？都这个点了，你一定饿了，我们还是——”
　　“不，还是请你有话直说吧，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乐秋沉默地将两眼死死地盯在林杉的脸上。
　　你确定吗？她笑，你真的想听我要问你的问题吗？你不怕吗？
　　林杉摇头。
　　可是乐秋忽然就埋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然后她一边拿纸巾擦着眼角处的泪一边说：
　　对不起，林先生，其实我根本没有什么问题要问你。
　　哈？
　　我只是想请你出来见个面，同时想问问你，关于你跟章茉闹翻的事，有没有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啊？
　　林杉呆住了。
　　直到这时候，他才猛然松开了刚刚一直紧握的拳头，像松掉了心中一根紧绷的弦似的，然后也才发现自己两手心里竟然全是汗。
　　你怎么知道我跟章茉闹翻了？
　　呵，因为我和章茉是朋友啊，是她跟我说的。
　　哦……
　　我很抱歉，好像都是因为我吧？
　　不，这不关你的事。
　　乐秋把脸转开了，窗外五彩的灯光照射在她脸上，却依旧没能让她的表情变得更生动更清晰起来。
　　窗外的那只小飞虫早已不知所踪。
　　不知道是不是被其它虫子吃掉了呢？那它记得逃走了没有呢？
　　弱者就是没办法。
　　注定只能是要么死要么逃，但最终也是无处可逃。
　　终于，她又开口道：
　　林先生，我们还是和好吧，这样，我们、还有章茉就能恢复三人行了。
　　林杉没说话。
　　乐秋又缓缓地站起身，来到林杉的面前，拿起他的一只手缓缓地贴在自己的面上说：
　　如果你不答应我的话，我会把今天原本要问你的事原原本本地跟章茉讲，那样的话，你就会彻底失去章茉了，我想，你也不想事情演变成这样吧？我的要求已经很低了，我可以接受你在喜欢章茉的同时和我做朋友，仅仅是朋友而已，这并不很难吧？我也，没有讨厌到那种地步吧，是吗？
　　乐秋说完，兀自地笑起来，而被她抓住手的林杉则像被人注入了毒液一般全身僵硬、脸色也铁青得如同死人一般。

　　章茉下班回家后，忽然下意识地往林杉家的方向看了看，当她发觉那里一点灯光都没有时，她一脸怅然地回了自己家。
　　这天晚上的电视一点都不好看。
　　这天晚上的啤酒也格外地苦涩。
　　这天晚上就连月亮也是残缺不全的。
　　章茉第一次发觉孤独是这么的不可爱不享受。
　　啊——
　　好想找个人斗斗嘴吵吵架啊！
　　可是，最理想的那个对象，已经被自己给赶走了。

　　一大早，赵锐妈妈在浴室里滑倒了，乐秋哭着打电话向林杉求救，林杉迅速赶到，帮她把老人家送到医院。
　　所有的检查、拍片、拿化验单，全由林杉一手包办，乐秋只需负责留在伤者身边陪伴和安慰。
　　忙完一切后，乐秋向林杉道谢——
　　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多亏有林先生帮忙，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杉只简短回答道：
　　应该的。
　　幸亏只是扭伤，要不然的话，我肯定要被赵锐骂死了！
　　话刚说完，乐秋一怔，马上想到，赵锐已经没了，脸色顿时灰败下来，林杉只得劝她放宽心——
　　没事的，应该很快就会好的，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话刚说完，乐秋忽然扭身一把抓住林杉的肩，并把脸贴在了他胸口上哭了起来……
　　林杉一脸漠然。

　　章茉一早在楼梯口探头探脑的，忽然发现林杉出现了，立刻转身做刚要离开状。
　　章茉！
　　没想到林杉主动叫住了她，章茉一阵懊恼后，板起脸转向他——
　　干嘛？！
　　赵锐妈妈摔伤了，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她？
　　章茉张大嘴巴：怎么会这样？摔哪儿了？严重吗？什么时候的事啊？怎么乐秋也没跟我说？
　　林杉瞥了她一眼，见她天气这么冷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套，平常围的那条厚围巾也没有围，更别提戴帽子了，他心里就有点难受。可是更难受的，是自己明明这么关心她，却已经没有办法向她表示出来——
　　因为会被她讨厌。
　　自己不想被她讨厌。
　　啊，这种心情，究竟要到何时才能结束？是不是永远也结束不了了？因为——
　　有条锁链已经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是被自己挂上的锁链宣判了。
　　他无法想象如果被章茉知道了他曾经对赵锐做过的事，章茉会对他怎么样。
　　恐怕不仅是讨厌，章茉估计是会恨死他了吧。
　　恨死的那种。
　　你最近跟乐秋的关系很好吗？
　　就、还好啊。
　　如果，我们恢复三人行的关系，你同意吗？
　　三人行？
　　是乐秋提议的，她说不想看到我们因为她而翻脸。
　　章茉呆住了。
　　要说开心也是开心，要说松口气也是松口气 ，要说难过，也是真的有些难过——
　　原来——
　　他什么都要听乐秋的啊！就连找她和好，也要乐秋帮忙当说客才肯呢！
　　随便啊，我无所谓！她耸耸肩膀说。
　　停车场到了，林杉提议：
　　那中午要一起去探病吗？
　　当然要！
　　我去接你？
　　嗯！
　　好，十一点半，我们不见不散。说完，林杉走入停车场。
　　他没看到在他身后的章茉一直在目送着他的背影，章茉的脸上满是忧郁与失落，那是前所未有的、甚至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

　　章茉早早扎了一束花准备和林杉一起去医院探病时用，她在扎花的同时，嘴里在不知不觉地哼着歌。
　　忽然间，她察觉到自己内心有个奇怪的念头，那就是——
　　想见他。
　　想见他想见他！
　　好想见他……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这不是我想要的，可是，我竟然阻止不了……
　　章茉呆呆地跌坐在花丛中，手上花束飘出的香味将她的理智淹没了。
　　中午十一点半，林杉准时出现在花店门口，风度翩翩的样子，让章茉没来由地一阵心跳。
　　你还没准备好？
　　啊，好了！呐，这束花是要送给阿姨的，你先帮我拿着！
　　毫无顾忌的，就这样把花塞到了他怀里，林杉也不吭声，就那样默然地接了过去，直到章茉把店门关好后，他才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大喷嚏。
　　啊！
　　章茉这才想起来他对花粉过敏，赶紧又冒冒失失地把花从他怀里抢过来！
　　你不能碰花的！你刚怎么不说啊！你没事吧？要不要吃个过敏药什么的？
　　章茉一脸紧张的样子，让林杉瞬间心动。
　　他脸红红地看着章茉，突然好想捏捏她那可爱的小脸庞，叫她一声笨蛋！
　　可是一想到乐秋，他什么念头都没了，就像火熄灭了一般，一瞬间，他从头到脚都是冷的。
　　来之前我已经吃过过敏药了！他摇头道，然后按动了车的遥控器，上车吧！抓紧时间！
　　章茉一脸懊恼，赶紧把花藏进了外套里，然后灰溜溜地跟着林杉上了他的车。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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