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通来电》旎旎果子

23、第 23 章

　　阳光洒在明亮的车前窗上。
　　车子安静地向前行驶着。
　　安静。
　　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得简直叫人抓狂！
　　啊，今天天气好好啊！章茉笑嘻嘻地起了头。
　　正在驾车的林杉默默地向前瞥了一眼。
　　嗯……
　　这么好的天气，真适合偷懒。
　　是么？
　　你下午还要去上班吗？
　　嗯，有外勤。
　　真辛苦呢！你出外勤都要做什么呀？需要去看房子吗？那要不要去面对客户什么的……你的客户会很难缠吗？
　　林杉没有回答。
　　是觉得我的问题太多太烦了，还是太简单太脑残了？诶……早知道就不问了……
　　章茉把头转向了窗外，阳光和风，又让她很快转换了心情……
　　你下午有事吗？
　　忽然，林杉又来问她了。
　　没啊，怎么？
　　我……有个展览一直想去看……
　　看展览？章茉的眼睛又亮了起来，你想让我陪你去吗？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
　　我有我有我当然有！什么时间？
　　唔，等我出完外勤后再联系你可以吗？
　　好！
　　这下章茉是彻底地舒坦了，她把身体整个地瘫在了车座上，并享受般地眯起了眼睛……
　　林杉继续驾着车，只是不时的，又把目光转向了正眯眼享受阳光的章茉的脸上，一丝不被人察觉的落寞像朵乌云般在他眉宇间阴魂不散。

　　乐秋抱着一只热水壶站在病房门口。
　　她丝毫没有留意到正向她悄然走来的林杉和章茉两人，直到章茉的声音在她背后翠鸟般地响起——
　　乐秋！我们来了！
　　乐秋转过头去——
　　章茉当场吓了一跳。
　　她还从未见过乐秋有如此灰败的脸色，简直像刚吃了败仗的从战场上逃回来的士兵一样。
　　乐秋，你怎么了？
　　章茉碰到乐秋的手，如同碰到一条死鱼般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一旁的林杉暗暗地皱了皱眉。
　　片刻后，乐秋回神。
　　你们怎么来了？她问。她的声音比她的面容更憔悴。
　　我听说阿姨摔伤了，来看看她，她怎么样？伤得应该不严重吧？
　　还好，你有心了。
　　那，我可以进去看看她吗？
　　章茉刚要迈腿，却被乐秋拦住了。
　　等、还是等等再进去吧？
　　怎么了？不方便？阿姨在睡觉？
　　可是房间里明明隐约传来有人在说话的声音。
　　嗯，是、是的，还是，请你过会儿再来吧，好吗？
　　章茉刚要说话，手肘突然被林杉抓住了。
　　他一把把章茉怀里抱着的花以及自己带来的果篮一起交给了乐秋。
　　然后他对乐秋说：我们晚些再来。
　　不等章茉反驳，林杉已把她带离。
　　章茉无奈，可怎么想还是想不通——
　　林杉，你觉不觉得乐秋今天有点怪怪的？她不让我进去看阿姨，是因为讨厌我吗？她是不希望我来，是不是？
　　林杉回头看着章茉，忽然间，他觉得章茉的粗神经是如此的耀眼，耀眼得如同此刻快让他失明的阳光一样，这是一个从未经历过黑暗的女孩，她是如此的珍贵，因而又是如此的遥远。
　　他摇摇头，说：
　　你想多了，可能就是阿姨交待她了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真的吗？
　　章茉愁容满面——
　　可是我还是觉得乐秋很不开心的样子。你说，我是不是该留下来陪她一会儿？她一个人照顾阿姨也是蛮辛苦的。
　　章茉询问般地望着林杉，林杉被她眼中的关切与同情打动了——章茉，她是个天使吗？是的吧？所以，赵锐才会在已经拥有乐秋的情况下还对她念念不忘……
　　“她在我眼中，是需要被放在温室里的花朵，可是，我没能呵护她到最后……”
　　林杉，你在想什么？
　　林杉回神——
　　我要回公司了，要不要顺路送你？

　　林杉在送章茉回去后，又折返医院。
　　果然，他看见乐秋还呆呆地坐在病房外面，坐在一张布满了阴影的长椅里。
　　她苍白的脸，如同一朵干枯的花。
　　乐秋。
　　林先生？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有话想问你。
　　乐秋眼里有一道光暗暗地闪了一下，但很快又熄灭了。

　　和乐秋一起漫步在楼下的花园里，林杉安静地等待着乐秋主动开口。
　　果然，乐秋很快打破了沉默——
　　刚刚，真不好意思，你们难得来了……
　　没关系，总有时机不对的时候。
　　章茉没生我的气吧？
　　没有，你知道的，她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乐秋淡淡地一笑，她停下脚步，抬头向阳光的方向望去——
　　远处的草坪上，有一个小孩在天真地玩耍，孩子的父母带着满脸的笑意在照看着她……
　　是啊，章茉是个好人，乐秋说：像她那样心地善良而又天真无邪的人，成长道路一定是充满爱且一帆风顺的。
　　那你呢？林杉马上接着问。
　　乐秋一愣，随即她像怕冷似的抱紧了双臂——
　　她继续往前走去，沿着厚厚的冬青丛，踩着脚下滑溜溜的鹅卵石地。
　　我？我的事，你不会想听的。
　　我想听。
　　你只是一时好奇罢了吧？
　　除非你不想说，那我不会勉强你。
　　一只鸟儿鸣叫着快速从半空中飞过……
　　乐秋望着白惨惨的天空说：
　　林先生你真的很绅士，不过，我并不想得到你的同情。
　　如果是关心呢？你也不愿接受吗？
　　乐秋看到前面有椅子，便坐上去了，然后她侧着头，看着旁边的地，地上是一堆又一堆的枯叶，让她如同照见自己。
　　林杉迎风站着、依旧保持耐心地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乐秋终于又开口了：
　　我，大概没办法再在赵锐家待下去了……刚刚，就在你和章茉来的时候，我又一次听到赵锐妈妈在别人面前数落我的不是，说我是颗灾星，说自打赵锐跟我在一起后，他做什么事就没顺利过，而我不但帮不了他，还净给他拖后腿，最后还害他出事故死掉，这全是我给赵锐带来的厄运和诅咒，就连这次她在浴室里滑倒，她也说全都是我的错。
　　林杉听了这些话后，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反倒是乐秋马上回过神来，为他开解道：
　　瞧我，又拿这些事来烦你了，我真不该说的——
　　那你搬出来吧。林杉说。
　　乐秋震惊：
　　搬出来？
　　搬出来。然后找个工作，重新开始生活。
　　乐秋啊了一声，又垂下脖子——
　　不，那样不行的，我答应过赵锐，要帮他照顾他妈妈的，我不能破坏和他的约定……你知道吗，林先生，乐秋忽然又抬起头来笑着说：我和赵锐本来计划好下半年就结婚的，一切都想好了，婚礼要怎么办，戒指要买哪种的，以后要生几个小孩，我们都说好了，说得好好的，结果却……他却……
　　林杉不等乐秋哭出来，已经走过去、弯下腰、把她抱住了。

　　看完展览后一起去吃饭的林杉和章茉一起走进餐厅。
　　什么？你让乐秋住你那里？
　　刚落座、听了林杉说的话后，章茉大吃一惊。
　　林杉拿起湿纸巾擦手，同时继续向章茉解释乐秋目前遇到的困境，说完后，又问了章茉一句：
　　还是你有更好的建议？
　　章茉一脸恍惚地摇摇头，然后把包摘下来放在座位旁边。
　　乐秋没有工作，这两年都靠赵锐养家，想必她是没有多少积蓄的，因此，在她找到工作之前，让她免费借助在林杉家，这是非常合情合理的安排，再没有比这更贴心更充满善意的安排了。
　　只是，为什么自己的心里还是会有一点难受呢？当然，并不是因为林杉帮助了乐秋自己才难受的，而是——
　　这两人在协商这件事时完全把她排除在外了。
　　另外就是——
　　实在没想到林杉会让乐秋和他住在一起。
　　他是已经彻底忘了他曾向自己告过白的事了吗？或是已经因为被她拒绝而放弃了？
　　这主意不坏！章茉忽然酸溜溜地说，这下，除了阿达，就又多了一个可以服侍你的人了！话说你还真是少爷命哎！一天到晚都有高级保姆型的人物围绕你身边！
　　没想到她这话竟把林杉激怒了——
　　我请乐秋来我家住，并不是为了让她给我当保姆的！
　　章茉也知道自己是说错话了，可她从没见林杉这样冲她发飙过，她忍不了了，便用更加尖酸刻薄的话顶过去——
　　或许你是没这么想，可乐秋一定会那么做的，谁叫你一天到晚一副病歪歪的缺人照顾的模样，哪怕是为了偿还房租，我猜乐秋肯定也会——
　　你闭嘴！我请你不要侮辱乐秋，也不要来侮辱我！说完，林杉竟扔下餐巾、拍案而起。
　　整间餐厅的目光全都冲章茉扫射过来了，章茉难堪至极、也气愤至极。
　　你干吗？不想吃饭了是吗？那你走好了！去找你的乐秋陪你吧，我就不碍你的事了。
　　话音刚落，章茉看到林杉果真走了，章茉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一阵如泉水般的钢琴声叮叮咚咚地响起，随后，一阵悲伤如冷水般浇透了章茉的全身，章茉猛然间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再也得不到林杉对她的偏爱了，而在这之前，她从未在意过这件事。
　　想要的东西，永远只在你失去时方才显露出来。
　　章茉慢慢地蜷起了身体，如同她被一条巨齿鲨紧紧地咬住了似的。
　　门外，林杉在阵阵寒风中倒在他的车旁边虚弱地喘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