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浪荡》斗米折腰

11、谁的错

　　屋漏偏逢连夜雨，看毛鸿远状态萎靡，闵丽也不再和他聊天。闵丽的前桌是两个健谈的同学：李明和王波，两个人穿戴很整洁，而且活泼好动，很快和闵丽聊得火热。
　　听着闵丽和王波的欢声笑语，毛鸿远低着头坐在角落里，想起家里的事情，内心充满担忧。
　　毛清阳遭到毛鸿杰兄弟们的围攻，而毛清阳的大哥毛清棚和二哥毛青川却袖手旁观，既不出面调停，也不出场支援、撑场面。
　　多亏圣仲村的施工队坚持原则，丝毫不顾外界的干扰，把房子给建好了。毛鸿杰费尽心机还是没能阻拦住，他只能偃旗息鼓，事情似乎告一段落了。
　　忧心忡忡的日子过去，毛鸿远的生活回到正轨，晨起赴学堂，傍晚返回家。与往常迥异的是，早上没有一起上学的伙伴了，毛鸿奇去了草洼乡的初中，毛小燕和毛芳一起，因父母之间的矛盾，毛鸿远和毛芳形同陌路。
　　东方刚露鱼肚白，毛鸿远就起床了，一个人挎着书包走在乡间的杂草小路上。村东有一条大水沟，用来汇集雨水灌溉农田，降雨时节，水沟里的水流淌出来，路过时，还要挽起裤腿，趟过水沟；冬季枯水时，水沟里浅浅的水，在冬日的寒冷中冒出氤氲的水汽。过了水沟，便是大片的农田，靠东的不远处的农田里有好几处坟堆，有时经过，会看到坟堆间绿悠悠的一团光，忽上忽下，有人说那是‘鬼火’。
　　不时出现的‘鬼火’让毛鸿远对这段路比较恐惧，过了水沟之后，就跑起来，一直跑到远离坟堆的地方才停下来。顺路前行，前面出现一个流水潺潺的水坝，连接水坝的是一段高高架起来的水槽，长约二百米，数十根高低不同的水泥柱子在下面支撑着。丘陵地势，水槽自低洼处延伸到高处，便于灌溉农田。在水槽和水坝连接处有一个泵房，水泥泵房没有门，黑乎乎的门洞，呼啸的风吹过，发出‘呜呜’的怪响。经过这段路时，心里发毛的毛鸿远总是一路小跑。
　　过了泵房，就是沿着河沟的一条小道，小道旁有几棵高大的橡树，继续前行，便是有着浓密绿荫的一条曲折路，东侧是密密麻麻长有荆棘的灌木，西侧是杂草丛生、枝叶繁茂的树林，绕过一座石桥，就能看到营寨村了。
　　上路上这两处感觉充满了危险，一个人觉得有些孤单，毛鸿远想找个伙伴一起。观察了一段时间，他决定和费兴锋一起上下学，因为两家相距不远。
　　费兴锋已经不是当初的费兴锋了，他的一只眼睛被□□打瞎了。要是当初他没出意外，费兴锋应该至少和自己同年级，但是不幸的是他出事了。
　　据说是一次旁晚的捉迷藏游戏，费兴锋和毛鸿强的儿子毛仲磊玩捉迷藏，毛仲磊随身带着一把□□，俗称‘洋火枪’。夜幕渐渐降临，费兴锋藏到一堆玉米杆中，毛仲磊四处搜寻，突然听见玉米杆中发出声响，昏暗中，他有些害怕，用随身的‘洋火枪’对准玉米杆打了一枪，玉米杆中发出一声惨叫，费兴锋的一只眼睛被打伤了。情势危急，当时费兴锋的父亲异常绝望，喝了农药，多亏及时抢救，才挽回一条命。数月后，费兴锋才从城市的医院返回，他的一只眼睛失去了光明。
　　费兴锋一只眼睛换成了玻璃球，乍一看上去让人觉得有些害怕，但是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毛鸿远和费兴锋成了玩耍的伙伴，自此上学路上不再无聊，有时一去捡橡树果实，有时去河沟里挖螃蟹。
　　这天清晨，毛鸿远和费兴锋像往日一样说说笑笑的来到大坝泵房附近，突然泵房里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看着黑乎乎的门洞，费兴锋大喊一声“有鬼啊！”，然后两个人发足狂奔，跑出老远才停下来。
　　“这个房子里面怎么有声音呢？之前从来没有听到过。”毛鸿远战战兢兢的说。
　　费兴锋气喘吁吁的说：“我也不知道，难道里面有人？不过真的有声音。要不放学后，我们过去看看？”
　　毛鸿远摇摇头，心想：以后宁愿绕点远路，也要尽量避开那个房子吧。万一真有可怕的东西出现。。。
　　下午放学后，费兴锋有些兴奋的对毛鸿远说：“咱们去那个房子看看吧。”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吧。我最多从远处看着你。。。”毛鸿远有些胆怯的说。
　　两人走到泵房附近，毛鸿远迅速跑到远处，看着费兴锋慢慢靠近泵房门口，探头探脑向里面张望。
　　过了一会儿，费兴锋神色自若的走过来说：“嗐，里面好像住着一个老头，乱七八糟的，里面还有好几只鸡。”
　　毛鸿远放下心来，说：“这破泵房怎么能住人呢？连个门都没有，老头难道没有家？”
　　“不知道，反正里面挺乱的。以后不用害怕了，里面住着人。哈哈哈！”费兴锋笑起来。
　　约莫过了些日子，毛鸿远经过泵房，听得里面静悄悄的，大着胆子走上台阶，探身往里一看，只见里面空荡荡的，地上一层尘土，残留些许鸡粪和鸡毛。确实不是住人的地方，一个正方形的大坑，旁边窄窄的一小块平地，还能听到哗哗的水声。
　　“怎么没有人了？”
　　“或许是搬走了吧！”
　　又过了些日子，毛鸿远经过泵房时，不经意间发现泵房的门洞被一个草席给挡住了，里面还隐隐出鸡、鸭叫声。
　　“不是空荡荡的吗？难道又住了人？”毛鸿远有些疑惑。
　　费兴锋笑嘻嘻的说：“嘿嘿，我打听过了，有人说这泵房里住的老头是营寨村的，他被儿子赶出来的。”
　　“这。。。，大冷天的，儿子把父亲赶到这荒废的房子里？”毛鸿远有些不相信。
　　“哈哈，这老头，在他儿子出门的时候，就跑到他儿媳妇儿的被窝里，第一次发现，儿子把他赶出来；后来觉得不忍心，把他接回去，结果没过几天，又发现他和他儿媳妇在一个被窝里，于是又被赶出来了。。。”
　　毛鸿远似懂非懂，但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老头儿因为和儿媳妇躺在一个被窝里被赶出来，挨饿受冻的，为什么回去之后，还不悔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