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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黑色洛丽塔(四) ...

  •   “哥,你还有多久,都一个小时了,你是不是便秘啊。”童媚在门口急得跳脚。

      童恪不为所动,屏蔽了外界的一切杂音,专心致志地刮着胡须。

      在自动剃须刀,都已经更新换代了好几茬的今天,童恪依然用的还是六年前游堃送他的那把。

      在童恪的世界里,与饮食起居相关的所有物品,从厨房到洗手间,客厅延伸至卧室,大到家具家电,小到一双筷子,他只要认定一个牌子,就会一直用下去。

      就像这些年来,游堃一直藏在他心里,从未说出口,也从未变过。

      游堃从前,已经用无数事实证明了自己钢铁直男的属性,童恪于情于理也做不出持帅掰弯的事。

      有些话不说,顶多是一个人辗转反侧,深夜感怀。

      可如果说了,就成了两个人相顾无言,心生芥蒂。

      童恪虽然对自己有关的一切,专一得近乎偏执,但他从来没想过要把这种想法强加到别人身上。

      所以现在他觉得挺好,至少重逢以后,还能相约吃吃宵夜喝喝啤酒,两个人都没有被那些遗漏的时光,拉远或者拉近过。

      “这个点儿,怎么还不睡觉,明天没课?”童恪扭开门问道。

      童媚狐疑地看着他:“你这是要干什么去,深更半夜这副打扮。”

      童恪不确定地又照了照镜子:“怎么,看起来很怪吗?”

      童媚似笑非笑:“也没有很怪,只是一看就知道是专门打扮过。”

      “那算了,我还是穿以前的衣服吧。”童恪回到卧室换下了刚买的衣服,这是他接到游堃短信后,五年来第一次给自己置办新东西。

      “别啊,还挺好看的,不过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出去见谁啊?”童媚在门口喊。

      童恪刨开她往门口走去,见她穷追不舍跟在身后,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笑道:“行了,快去睡吧。是游堃,约我吃宵夜,几年没见了,聚一聚。”

      童媚顿时索然无味,满脸嫌弃:“就那个寸头?你怎么不早说,害我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简直就是浪费表情。”

      童恪哭笑不得:“别越说越没谱,什么寸头,得喊哥哥。好了,大小姐,你该睡觉了,记得空调定个时间别一整晚对着吹,容易感冒。”

      童媚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趁童恪发作前溜进了洗手间。

      童恪摇了摇头,正所谓一当哥哥深似海,从此脾气是路人,真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童恪脱掉鞋亲自去她卧室,给她把空调的风向和时间调好,又检查了一遍厨房和门窗,才安心的出门。

      这一来二去的,琐碎的事情最容易消耗时间,竟和游堃约好的点儿晚了半个小时。

      好在吃宵夜的地方,就在秦姨女儿开店的商业广场附近,小跑着过去也就七八分钟时间。

      童恪跑着跑着,离商业广场越近,心里就越觉得有些不舒服。

      秦姨女儿失联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了,依然没有半点消息。

      那是个长得很可爱的小姑娘,剪着一头齐肩的短发,经常帮妈妈来童恪这买鱼。

      每次来都很害羞,不好意思问童恪还有没有鱼,只是低着头站在鱼铺门口,童恪问什么她就点头或者摇头。

      童媚总是背地里惊叹,小姑娘跟樱桃小丸子长得好像,再加上她总是穿“洛丽塔”风的裙子,就跟从日漫里走出来的一模一样。

      而现在,那个害羞可爱的“樱桃小丸子”不见了,童恪能做的就只有等游堃那边的消息,同时希望小姑娘只是一时贪玩才没跟家里联系。

      所以当游堃约他出来吃宵夜时,他犹豫了一下,但鉴于有些话不方便在电话里问,见面说得更清楚些,他就答应了。

      还有下午在“青禾”楼下发现的那袋碎尸,也让童恪心里七上八下的,怪不是滋味。

      童恪远远就看见,游堃标志性的身高和发型立在烧烤摊前,指指点点。

      童恪在南方男性里算比较高的了,一米八三左右,游堃却比他还高,一米八八稳稳大高个。

      寸头倒是他万年不变的发型,按游堃的说法,寸头方便,省水又省电,洗了吹都不用吹,几分钟自然就风干。

      大高个一回头就看见了童恪,朝他挥了挥手,露出整齐的白牙。

      童恪近乡情怯,嗓子有些发紧,半天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不如游堃放得开,就跟童恪只是隔夜睡了一觉从没离开过一样,对他态度依如从前。

      游堃撞了一下他肩,这是他俩惯有的问好方式:“想吃点啥?”

      童恪声音不太自然:“都可以,我不挑。”

      游堃笑了笑:“那行,我就看着点了,头儿,你先找个位置坐。”

      童恪瞧了瞧,挑了个离烧烤摊最远的位置,那附近没人,说话方便。

      过了一会儿,游堃拿了三副碗筷过来:“不好意思啊头儿,事先没跟你招呼,我还带了个朋友来。”

      说曹操曹操到,丁潺从隔壁小超市提了一袋冰镇啤酒,慢悠悠走过来:“烧烤要喝冰啤酒才过瘾。”

      游堃揶揄说:“哟,看不出丁少还挺懂生活。”

      丁潺一人递一瓶酒,完事理了理衬衣上并不存在的褶皱,一本正经说:“那是必须的。”

      游堃虽认识他才两年,但早就认清了丁少的尿性,不想听他瞎扯淡,转移话题说:“我来介绍一下吧,其实都不算外人。

      丁潺,这是童恪,你舅舅最得意的学生,以前也是干我们这个系统的,后来家里有点事就暂时退了;头儿,丁少,李老头儿的侄子,前两年刚从国外留学回来,高材生。”

      两人其实下午才在不怎么愉快的氛围下见过,但此刻都心照不宣没有提。

      丁潺率先伸出手:“你好童队,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气宇轩昂。”

      游堃听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拿起筷子往他手上就是一抽:“得了,别整虚的,头儿是自己人,吃不消你这一套。”

      丁潺龇牙咧嘴收回了手,顺着话头一问:“童队现在在哪高就。”

      童恪:“市场卖鱼。”

      游堃:“自己开公司。”

      童恪:“自己开公司。”

      游堃:“自己卖鱼。”

      丁潺揣着明白装糊涂:“看来童队身兼数职啊。”

      三人各怀心思,相视而笑。

      几瓶酒下肚,在酒精作用下,平常像云一样远的人,总有种近在咫尺的错觉。

      童恪红着脸问:“今天怎么有空出来吃宵夜。”

      游堃:“今天最后一晚还能休息一下,下午的案子市里成立了专案组,明天开始就有得忙了。”

      这时,丁潺起身:“我去接个电话。”说着钻进了路边停的一辆车里。

      童恪看着他拿倒了的手机放在耳旁,有些意外。

      丁潺给他的印象就是典型的富二代,所以潜意识里自动给他贴上了相关标签。

      上联是“游手好闲、萎靡奢华”,下联是“不知疾苦、花花肠子”。

      横批“两个世界”,基本判定和此人不会有更多交集。

      游堃递给他一串牛肉:“头儿吃你的,别搭理他,丁潺这人不坏,就是说话没边没际的,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他精得跟猴似的,肯定看出了咱俩有话要说,有意避嫌。”

      童恪把牛肉放在盘上,直奔主题说:“以前的资料我拿到了,云市最近有没有接到过疑似那个小姑娘失联的报警?”

      游堃摇了摇头:“我托人查了云市最近一年来,几个辖区及县乡上的接警记录,失联、失踪案一共58起。

      剔除年龄、性别等,符合条件的大概有5起,这其中没有一起是和“洛丽塔”有关联的。

      头儿,现在日漫这么风靡,线上线下多得是这种店铺,会不会只是个巧合?”

      童恪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作为常年干过一线刑侦工作的人,说不出凭直觉这句话。

      但现在,他恰恰凭的就是这种直觉,在没有更多实质性证据佐证自己想法的情况下,童恪先打算自己私下查查看,就不分散游堃的精力了。

      童恪:“这事儿你就先别管了,如果有关于那个小姑娘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游堃:“行,我已经把小姑娘的相关信息发给几个兄弟部门了,请他们帮忙多留意留意。主要现在还没到时间,家属也没报案,不好大张旗鼓的到处调监控。”

      童恪回头瞟了一下周围,食客们划拳的划拳,喝酒的喝酒,桌与桌之间也间隔较远:“下午的那个案子,有什么进展?”

      游堃挪了挪凳子靠拢过来,压低了声音说:“还在提取尸体DNA信息做比对,结果最快明天上午出来。

      清洁工的证词调查过了,是真的,让他扔东西的人也传唤了,证词也不假,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给人调了包,还在排查。”

      童恪:“调包?一般而言像做这种底层工作的人,社会交集不会太深,路径相对比较单纯,排查起来应该容易,除非......”

      游堃:“对,你猜得没错,他从家到上班的地方,得倒两趟地铁,坐五站公交,这路上......”

      这路上,提着袋子,到底与多少人有过接触?

      一袋毫不起眼的肉,没人会一直死盯着,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被人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调了包,这一切,排查起来就如同大海捞针。

      但即使是海里捞针,只要有一丝线索,都必须捞下去,哪怕针最后化成了水。

      童恪蹙眉有些意味深长的看向游堃,眼神里有关切,有担忧。

      但钢铁直男果然不辱此名,不领会其意也就算了,还完全不在“服务区”,以为童恪要他喝酒,端起杯子就是一口闷:“好,好,我也干,绝不养鱼。”

      这时,童恪手机响起来。

      童恪:“秦姨,您好,有什么事吗?”

      秦姨带着哭腔,上气不接下气:“小童,你能来我家一趟吗?”

      童恪看了看表,接近两点:“这......”

      秦姨情绪激动,放声大哭:“小童啊,你不来,我就要死了,就要死了,活不下去了。”

      童恪心一沉:“您发个地址过来,我马上过去。”

      地方很近,就在商业广场背后的小区。

      童恪端起杯子跟游堃碰了个响杯:“我杯中酒了,上次跟你提的那个阿姨有点事情,我过去看一眼,她情绪不太稳定,我害怕她想不开。”

      游堃跟着起身:“我跟你一块儿去?”

      童恪想了想:“还是算了,你工作性质特殊,喝了酒还是老实呆着,别给自己招黑。你朋友不是还在吗?你们吃好,咱俩回头再聚。”

      童恪焦急地赶了过去。

      秦姨家门半开着,一到童恪就看见,客厅里,一个满身酒气凶神恶煞的男人,单脚踩在她背上,拿着皮鞭正往她身上抽。

      童恪用力一堆,门“嘣”地撞到墙上。

      男人“咦”了一声:“你他妈谁啊!”
      秦姨看见童恪,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被男人重重一脚踩了回去:“老实一点,臭婆娘,成天只知道哭,哭个球,害老子出去打牌,场场输,我呸!”

      童恪手指关节捏得作响:“放开她,你不知道现在家暴犯法吗。”

      男人“噗嗤”笑了起来:“犯法?我自己的婆娘我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犯哪门子的法?

      再说,你他妈谁啊,警察吗?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给老子滚远一点。”

      秦姨满眼红肿的看着童恪,摇了摇头,示意他快走。

      童恪站在门口没动,冷冷地看了男人一眼,走了过去,脑子飞快合计着,该打哪,才能把这人渣一下打趴。

      突然,一个身影从童恪背后闪出,冲到了他前面,毫不犹豫抬脚就往那男人某个部位狠狠一踹。

      男人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夹紧大腿,往后一退,又正好撞在后面冰箱的把手上,痛得直不起腰来,连连叫唤。

      “我艹!你他妈的又是谁!”

      “别问我是谁,问就三个字,你大爷!我自己的脚,我想踢就踢,想踹就踹,是这个道理,对吧?”丁潺把地上的秦姨小心搀起来,在一旁的沙发坐下。

      他看了一眼酒柜,对秦姨说:“阿姨,借瓶酒用用。”

      秦姨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穿着蓝衬衣,长得很好看的年轻男人,机械地点了点头。

      丁潺打开酒柜,拿出一瓶红酒,朝着痛来瘫在地上的男人一笑,举起酒瓶往自己头上一砸。

      “嘣”!瓶渣溅得满地都是,鲜血混着酒汁从丁潺头上淌了下来......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

      而丁潺却不慌不忙地摸出手机:“喂,110吗,有人用酒瓶打了我,我头上流了好多血,特别害怕,你们赶紧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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