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光隙》晚山Jasmine

2、第一章 背影

　　四个人天天往花田跑，连苏沫晴妈妈都对此感到惊讶，一个平时那么宅的人竟然每天一大早起来不是看电视而是往外跑了。
　　“阿姨，我来找晴晴。”卓菲站着门口，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她还在吃早餐呢，你进来等吧。”苏妈妈侧身，指了指在吃面的苏沫晴。
　　“我好了，我好了。”苏沫晴飞快地吃完剩下的面，坐到一边开始穿鞋。卓菲拿起她放在桌子上的钥匙，两个人往门口小跑出去。
　　“妈，我走了啊。”
　　两个人推了自行车爬上了苏沫晴家门口的小坡。
　　“唉，一个暑假就过去了，今天就是最后一次去花田了啊。”卓菲低头盯着滚动的车轮，有点伤感。
　　“是啊，昨天我跟老板聊天，说到这个，他还说有点难过呢，之前他说要在家里放一个大冰柜，然后请我们吃冰棍的，他冰柜都买好了，就差批发一大堆冰棍了，结果我们还是吃不上了。”苏沫晴叹了口气。
　　在坡上等她们的程蒙洛站得离她们不太远，听了这话嘴角忍不住一弯：“晴晴，你能不能不要一直都想着吃。”
　　“喂，臭橙子，我哪有一直都想着吃，明明大家都会在夏天想吃冰棍的。小心我揍你”
　　“出发咯！”程蒙洛率先蹬上自行车，骑着车走在最前面。骑了一会儿还不放心苏沫晴，回头望了她好几眼。
　　花田里还是一片静谧，花开得依旧茂盛，但是比起之前已有几分花期将尽的意味，但是老板小屋的那几方荷塘却渐渐地迎来了花期，粉的、白的荷花错落地点缀在小小的荷塘中，苏沫晴每天来了都要蹲在旁边数一数开了几朵又谢了几朵。而且老板的经商头脑也是十分厉害，在花期将尽、采摘需要减少的情况下，把一垄垄花田之间填上了水，养起了螃蟹、虾和螺，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养殖赚钱，更是吸引了附近的孩子们来游玩。
　　花谢得最厉害的那几垄花田是对外开放，让人们自己抓螃蟹的，那几垄花田人也格外多。来得人多了，大家相互交谈，更多的人被朋友带着过来，比如凌轩。他实在想不明白，这样的大热天，好好待在家里有什么不好，非得跑出来晒太阳，男孩子不怕晒倒还说得过去，连梁子萱一个女孩子都和着王昊一起拖他出来。
　　两个人来了这儿，还真的蹲在小道旁边抓螃蟹抓得十分入迷，凌轩对这个不太感兴趣，索性在附近的花田里逛了逛。
　　苏沫晴他们去老板那儿拿篮子时，老板已嘱咐过他们今天早些回来，四个人都十分好奇，比以往提早了一个小时回到那一排小房子。老板照例先给他们称了花，然后拿出了四袋包装精致的晒好的金银花分给了他们四个人：“你们四个小朋友来我这里摘花也差不多一个暑假了，摘的花也总是比别人好，没有什么叶子，给我省了不少功夫，而且也特别有意思。今天以后你们就不来了，要上学了，我也没什么好送你们的，就送你们一人一袋你们自己摘的花。”
　　“老板，你明明自己也才刚刚大学毕业，比我们大不了几岁，总是喜欢叫我们小朋友。”苏沫晴笑他，“再说，我们也不是不会再来，我们有空还会来找你玩的。”
　　“还不是小朋友，又爱吃又爱玩的。”老板偷笑，“咱先去隔壁小屋。”
　　三个女生坐下来吹风扇，程蒙洛跟着老板出去了。老板带着他走在小院，往院中的一棵大榕树下走去，那榕树下有一口井，两个人一起用力，把老板早晨放下的大西瓜捞了出来。
　　程蒙洛一边捞一边往里看，发现是一个绿纹的大西瓜时乐得合不拢嘴：“哥，厉害了啊！”
　　老板只是笑，却并不说话。
　　两个人抱了西瓜往回走时，路过院子里栽的那一片红藤金银花，程蒙洛转头对老板说：“哥，能不能给我一枝那个红藤的金银花，我想种。”
　　老板看着他了然一笑，然后拿起花盆旁用来修剪花枝的小剪子，挑了一枝长长的花枝剪下，给他找了个小袋子装好：“回家后插在土里就行了，前几天先不要晒太阳，记得浇水。西瓜给我吧。”
　　程蒙洛若有所思，一下子忘了回答，只管跟着老板往前走。
　　“哇，西瓜！好大的西瓜啊！”苏沫晴一下子蹿到门口，轻轻拍了一下老板手里的瓜。
　　程蒙洛猛地回过神来，急忙把手里的花藤藏在身后。
　　苏沫晴注意力全都在老板手里的大西瓜上，完全没看出他的小动作。大家兴奋地围着老板，瓜一切开，红色的瓜瓤展现在他们眼前，甜丝丝的气味一下子盈满周围的空气。
　　“还不进来呀，一会儿西瓜就被我们吃完了。”老板一边给三个女孩子分西瓜，一边喊程蒙洛。
　　程蒙洛侧着身子走进小屋，偷偷把小袋子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被放在井里凉了一上午的西瓜带着井水的沁凉，在酷热的夏天给每个人都带来愉悦，瓜瓤的甜是凉凉的，每个人的心情都是甜甜的。程蒙洛抱着包，咬了一口西瓜，偏头看了眼坐着旁边的苏沫晴，看她大口大口地咬着西瓜，嘴角沾了沙沙的瓜瓤都不知道。伸手给她擦了擦：“吃个西瓜弄得一脸都是。”
　　吃完西瓜，苏沫晴先背着包跑到小屋外。阳光肆意地洒下，溢满了那几方荷塘，塘中的荷叶碧绿一片，几株盛开的花亭亭地冒出水面，夏日的风温柔地拂过花瓣，挟着沁凉的花香轻轻飘散。苏沫晴蹲在池塘旁，稍稍伸出手便触碰到了一株挨着塘沿生长的荷花，花瓣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温热，她小心翼翼的碰了碰花瓣，又觉得它带着点从水中汲取来的凉爽。
　　凌轩是隔着层层花田看见她的，百无聊赖的他在花田里胡乱地走着，忽地在风中嗅到一丝沁凉的香气，不同于金银花的馥郁，他朝四周看了看，便看到了一个穿着浅蓝色T恤的女孩，扎着高高的马尾，她的面前是开得正盛的荷花，但是只一个背影，脸却看不真切。他正打算穿过花田走近去看一看，那个女孩却站了起来，朝一旁的小屋小跑过去。
　　“晴晴，我们要走咯！”卓菲站在小屋门口喊她。
　　四个人跟老板道了别，骑着自行车在荷塘和花田间的小路穿过。
　　凌轩只听到他们欢快的笑声渐渐远去，那个浅蓝色的背影也渐渐消失在弯弯曲曲的小路中。
　　“凌轩，快看，快看，我们抓了一只超级大的螃蟹。”梁子萱捧着装螃蟹的小桶跳到凌轩面前，兴奋地指着桶里张牙舞爪的螃蟹给他看，“你别闷着嘛，跟我们一起抓。”
　　“喂，王昊不是挺会抓的吗，你拉我过去干嘛。”凌轩有些哭笑不得，只好由着她把自己拉了过去。
　　抓了好久终于抓到了三只螃蟹，梁子萱这才心满意足地同意回家。她又在老板那儿买了三个小缸，王昊帮她把螃蟹装好，她把螃蟹分到两个男生手里：“呐，你的，这是你的，都要好好养。”
　　“哇，我自己都养不好，你还敢让我养。”凌轩端着螃蟹有些手足无措。
　　梁子萱瞪着大眼看着他，他率先败下阵来：“行行行，给您养着。”
　　回了家，凌轩把那只小螃蟹放在书桌上，拿了根小棍逗了逗它，忽然又想起那个浅蓝色的背影，那愉快的笑声。
　　这边，一路上程蒙洛都着急得不行，苏沫晴到了家门口下了车，跟他们道别时，他连停都没停，蹬着车就跑了，三个女生都被他弄懵了，以为他饿得不行了，想快点回家吃饭。
　　到了家，他连车都没停好就往厨房喊：“妈，妈！”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程妈妈举着锅铲问他。
　　“家里有花盆吗？”他一边把那株金银花掏出来，一边问。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程妈妈看了看他手里的花藤，“院子里好像有个空花盆。”
　　”红色的金银花。”程蒙洛低头看了看它，心想还好没折坏。
　　他抱着空花盆出去找泥巴，程妈妈关了火，站在门口叫他：“蒙洛，吃了饭再去啊。”
　　“我马上就回，你和爸爸先吃啊。”
　　栽好的金银花，稍微洒了点水，在墙角微微颤动，又重新恢复了生气。程蒙洛蹲在地上，想到苏沫晴看到它时的惊喜，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准备新的一个学期了。
　　苏沫晴在新生报到那天突然倒霉地迎来大姨妈拜访，平时那么闹腾皮实的一个人偏偏一到这个时候就疼得动弹不得，苏妈妈刚刚端了红糖水给她，门外就传来敲门声：“晴晴，晴晴。”
　　苏妈妈把红糖水放在床头柜上，开了门，是卓菲和许绮。因为三个人家离得不算太近，所以约好了在去学校的一个路口汇合的，等一会儿也不见苏沫晴来，就直接到了苏沫晴家来找她。
　　“阿姨，我们来找晴晴一起去报到的。”
　　“她今天有点不舒服，肚子痛，还在床上躺着呢，今天怕是不能去报到了，刚刚她姐姐去学校，我让她先帮晴晴把学费先交了。”苏妈妈告诉她们。
　　许绮点了点头：“那我们先走了，阿姨，要是晴晴下午去学校，你就告诉她还是在那个路口见。”
　　报到这天上午，学校里人声鼎沸，喧闹异常。
　　苏沫雨和朋友先爬到三楼，帮妹妹报了到，才匆匆下到一楼去自己班上，在高一高二的学生都在忙着报到的时候，高三的苏沫雨和同学们早已经进入了紧张的学习阶段。
　　程蒙洛和一群朋友先到了学校，几个人看了分班安排后先去报了到。正填着表时，卓菲和许绮就到了。
　　“哇，就填着表了，这么早就到了。”卓菲站在他旁边看了一会儿。
　　“还可以吧，主要还是你们来得晚。”程蒙洛写着字，抬头看了一眼，“怎么就你们两个，苏沫晴呢？”
　　“晴晴身体不舒服所以没来。”卓菲接过许绮递过来的一堆表格，偏头说到。
　　“啊？昨天晚上我去她家送东西她还好好的啊。”
　　“女生嘛，你不懂的。”卓菲撇了撇嘴。
　　程蒙洛立马明白了，耳朵根忽然一红，没再说话。
　　因为是新生，填好各种表格后还有许多后续工作，不仅要去领新书，还要自己去搬桌椅。苏沫晴没来，程蒙洛主动承担起了替她搬桌椅的任务，其实就算苏沫晴来了，程蒙洛也要帮她搬的，毕竟这16年也没少搬啊。
　　大家很自然地在搬好桌椅后排好了位置，九月的天依然燥热，坐满人的教室再加上少年们热烈的讨论，更显热闹。他们的班主任是个年轻的女老师，个子小巧，却很有魄力，刚刚走进教室就用三言两语让同学们安静了下来，并用最快的速度让大家毛遂自荐，暂定了主要的班干部。班长周洋帮着老师分发完课本，大家便拿着书各自回家了。
　　程蒙洛装好自己的课本，走到苏沫晴的座位旁把她的书收拾好，抱了起来，跟卓菲许绮说：“晴晴的书我给她带回去了，先走了。”
　　程蒙洛走到楼下操场旁的停车坪，手里的书本太沉，刚放在自行车车筐里，差点将自行车掀倒在地，刚刚放好自行车的凌轩和王昊正慢悠悠地准备去报到，看见拿着那么多书的程蒙洛，王昊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了要倒下的自行车。
　　“谢谢，谢谢。”程蒙洛扶住车头，向他道谢。
　　“没事，你这车筐里放的书也太多了，得小心点啊。”王昊笑了笑，便跟凌轩一起朝教学楼走了。
　　程蒙洛把书送到苏沫晴家门口，苏妈妈开了门，苏沫晴还是没出来，程蒙洛帮着把书拿到苏家：“阿姨，晴晴还是不舒服吗？她没事吧？”
　　“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下午能不能去学校还是不好说。”苏妈妈把书放好，“真是多亏你啦，蒙洛，还把书给她带回来了。”
　　“没事，阿姨，这点小事应该的，那我先回家了。”
　　下午苏沫晴总算好受了一些，姐姐骑自行车去学校，就顺便把她载到了路口：“我直接载你去学校吧，还要走挺远的路的。”
　　“没事，卓菲和许绮今天跟老妈说了在这里等我，我跟她们一起走就行了，你快去吧，你们还要上课呢。”苏沫晴下了车跟她说。
　　“行吧，那你自己小心点。”
　　站在路口等了没一会儿，卓菲和许绮就骑着车来，远远地看到苏沫晴，卓菲就喊了句：“晴晴。”
　　“身体好些了吧。”许绮停了车，“上车，去学校了。”
　　上午安排座位时，卓菲特意把三个人的位置排在了一起，到了教室大家坐在一起，忍不住开始聊起天来。
　　老师一到，马不停蹄地安排好了下午地任务：大扫除。晚到的程蒙洛刚好位置就在教室后门门口，趁着大家在认真听老师说话的时候，悄悄地溜了进来，一坐下，一转头就看到坐在自己斜前方的苏沫晴正悄悄的跟卓菲说话，许是感觉到他的目光，她回过头来朝他做了个鬼脸，他忍不住笑了笑。
　　老师分配好任务，就让劳动委员刘劲松带着大家去拿劳动工具。苏沫晴拿好了扫把站在三楼走廊发呆。楼下操场人来人往。凌轩刚好和王昊一起去停车坪旁的树林附近扫地，穿着白色卫衣，浅咖啡色的休闲裤的他在人群中也算不上有多显眼，不过是个稀松平常的少年，但是苏沫晴也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那个穿着白卫衣大的背影：“好像林浩啊。”她在心里悄悄地想。
　　“看什么呢？还不走。”程蒙洛突然站在她身边，吓得她往后退了一步。
　　“没什么啊。”苏沫晴突然有点心虚，“这不是要走了吗。”
　　她拎着了扫把下楼，心里却若有所思，那个少年的背影给她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与惊讶，虽然没看清楚他的样子，却总感觉他好像自己喜欢的歌手林浩，给人干净又恬淡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