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光隙》晚山Jasmine

1、楔子：七月的光

　　七月的风带着点温热拂过，苏沫晴忍不住从手边随便操起本书扇了扇风。桐镇的夏天还不算太热，镇里的人家也没有谁装过空调，一个南方的小镇安静的窝在矮矮的小山中间，到处都是青绿一片。刚刚结束了中考的苏沫晴坐在家中百无聊赖，在初中的时候她的成绩算不上顶尖，也不须担心，决定在桐镇上高中后更是不在担心中考的成绩，干脆就安安心心的坐在家中看起电视来。
　　“晴晴，晴晴。”门外传来熟悉的敲门声，苏沫晴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节目正精彩，她皱着眉头，站了起来，眼睛却还盯着电视机没动。
　　敲门声愈发的快而急了，少年的声音穿透门和墙：“苏沫晴，在家吗？开门呀！”
　　苏沫晴一边回答一边往外跑：“来了，来了。”
　　飞速地开了门，站在门外的程蒙洛话还没来得及说，她就又一溜烟跑了回去。程蒙洛“欸”了一句，看到她光脚跑过小院的水泥地，被地上的沙砾硌了脚，踉跄了一下，踮着脚跑得更快了，他眉头微微皱了皱，锁好门跟着进去。
　　苏沫晴已经重新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了，程蒙洛坐到她旁边，没有说话，十分钟后节目结束，苏沫晴圆圆的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这才转头看了旁边的男生一眼：“说话吧。”
　　“昨天小雨姐叫我来教你骑自行车，走吧。”
　　苏沫晴嘴一撇：“我不，我不去，我前天学的时候摔了，脚现在还没好呢。”
　　“骗鬼呢！刚刚跑得比兔子还快。小雨姐可跟我说了，某人学骑车的时候，车头刚一歪，立马就蹦下来了。谁摔了你都摔不了。”程蒙洛偷笑着，把她从沙发上揪起来，拉着她穿鞋，把她脚底的沙子拂干净，“总跟你说要穿鞋，永远都记不住，院子里全是沙子，硌得脚都红了。”
　　“还不是你敲门敲得跟索命一样。”苏沫晴瞪了他一眼，穿好鞋，脸上全是不情愿，跟在他身后，“不是，橙子，一定得学吗？我真不想骑车。”
　　“不行，我答应小雨姐了，一定要把你教会。”程蒙洛一脸没得商量的样子，推着她出门。
　　苏沫晴忽然灵机一动，转过身来：“今天学不了，自行车我姐骑去上课了，没车可骑，下次再约啊。”
　　程蒙洛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拎回来，眉头一挑：“有车，骑我的。”
　　程蒙洛的自行车停在苏沫晴家门旁边，他的自行车比苏沫雨的车高得多，苏沫晴心里的退堂鼓敲得更响了：“你这车也太高了吧，我脚都沾不了地。”
　　“放心，摔不了的。”程蒙洛一手推着车，一手推着苏沫晴，“小雨姐跟我说了，你学的时候总担心摔着，脚一直没离地，这样是学不会的。”
　　“可是我姐还说学骑自行车不摔跤是学不会的呢。摔跤多......多难受啊。”苏沫晴小声嘀咕了一句。
　　程蒙洛把车推到大路上，拍了拍车座：“上来试试。”
　　苏沫晴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坐了上去。程蒙洛护在苏沫晴旁边：“放轻松，目视前方，不要看地上，保持平衡。”
　　苏沫晴一只脚还支在地上，迟迟不敢动。
　　“把脚放上去。”程蒙洛伸手拉住后座帮她平衡，“放心，我拉着呢，不会摔倒的。”
　　苏沫晴试探地踩了一脚，程蒙洛稳住了后座，在后面说：“没事吧，继续骑。”
　　苏沫晴颤颤巍巍、歪歪扭扭地骑了一小段，还是没稳住，车头一歪，差点掉下来，还好程蒙洛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不过程蒙洛的新自行车就没那么好运了，惨兮兮地倒在了地上。
　　“没摔着吧。”程蒙洛偏头问她。
　　“没，就是吓得慌。”苏沫晴长长舒了口气，“今天能不能不学了？”
　　“行吧。不过明天还得继续啊。”程蒙洛拎起躺在地上的自行车，“我妈今天做了凉粉，吃不吃啊。”
　　“吃啊。走走走。”
　　“要吃凉粉有条件啊，明天还得学骑车。”程蒙洛跟在她身后说。
　　连着半个月，程蒙洛都换着法的用不同的零食哄苏沫晴学车，苏沫晴总算能在他扶着后座的情况下稳稳地在平地上骑车了。
　　“橙子橙子，我这算不算学会了呀。”苏沫晴看着前面，稳稳地往前骑。程蒙洛偷偷撒了手，露出个灿烂的笑：“对啊。”
　　苏沫晴听见他的声音好像离自己远了好多，吓得从车上跳了下来：“你什么时候放手的啊？”
　　“我放了很久了啊，你自己骑得挺好的啊，这不是学会了吗。”程蒙洛冲她招手，“骑回来，今天请你吃冰淇淋，香芋的。”
　　苏沫晴听见他说香芋冰淇淋，眼睛一亮，把车头转回来，上了车，朝程蒙洛骑过去，一开始还颤颤巍巍，慢慢地越来越稳，她一边看着前面的程蒙洛，一边笑，胆子也大了很多。直接越过了程蒙洛，往他身后继续骑。程蒙洛转过身，看着她的背影。她越骑越开心，往一个小坡上使劲蹬，许是踩得太用力，车身往一边一倾，连人带车摔在地上。
　　程蒙洛喊了句：“晴晴！”立马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去，半跪在地上，要扶她起来：“没事吧？”
　　苏沫晴眉头紧皱：“不行不行，脚，脚。”
　　程蒙洛急坏了，手忙脚乱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笨手笨脚地翻起苏沫晴的一小截裤脚，才刚动了一点，苏沫晴就“啊”地大叫了一声，给他吓得，以为摔得很重，不敢再动。苏沫晴眨了眨眼睛，嘴角轻轻翘了翘，眼珠子一转：“橙子，我摔这么惨，你是不是有责任啊，一根冰淇淋是不是有点少啊。”
　　“有有有，是太少了，我那根也给你。先别说这个了，我先送你回去。”程蒙洛把她扶起来，让她在后座上坐稳。
　　苏沫晴忍不住“咯咯咯”地大笑起来：“橙子，你也太好骗了吧。说好了，你那根也归我，不许反悔。”
　　程蒙洛把她举着的手敲了下去：“都要被你吓死了好吗！”程蒙洛叹了口气，看着她弯弯的眼睛，又发不起火来：“走吧，送你回去。”
　　苏沫晴坐在程蒙洛家的沙发上，趁他去拿冰淇淋时拍了拍裤腿上的灰，拍到膝盖上时疼得皱了皱眉。程蒙洛拿着冰淇淋出来，她立马坐好，朝他伸手。
　　程蒙洛坐到她旁边，瞥了她一眼：“吃得完吗？吃那么多凉的，别拉肚子了。”
　　苏沫晴瞪了瞪他，程蒙洛不敢再说，把一根冰淇淋放在桌上，另一根撕了包装纸递给她。
　　香芋甜甜的味道涌入鼻腔，苏沫晴接过来，狠狠咬了一大口，指着桌上那根：“那个那个，我一起吃，我还没试过一下吃两根冰淇淋呢，肯定巨爽。”
　　程蒙洛叹了口气，给她撕了包装纸：“呐，吃吧。”
　　苏沫晴兴冲冲地接过来，一手一个，左看右看，又看了看身旁的程蒙洛，把冰淇淋塞回他手里；“算了，还你。”
　　吃了冰淇淋，两个人舒舒服服地瘫在沙发上吹着风扇发呆，程蒙洛偏头看着苏沫晴：“走吧，送你回去。”
　　回了家，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苏沫晴才小心翼翼地卷起裤脚看了一眼，还好只是蹭了一块皮，红是红了点，好在没流血。
　　虽说苏沫晴跟程蒙洛说摔得不重，但是还是因此得了一阵因病休养的舒服日子——可以不用骑车，又可以安安心心在家看电视了。
　　“砰砰砰”的敲门声传来，伴着好朋友卓菲的叫声：“晴晴，开门啊！你在家吗？”
　　“在在在，来了来了。”门一开，外面三个脑袋齐刷刷地探了进来。
　　卓菲粲然一笑，伸手把站在最后的程蒙洛拽到前面来：“程蒙洛，你躲在后面干什么！”
　　“啊，好大的西瓜。”苏沫晴在注意到程蒙洛之前，先看到了他手里抱着的大西瓜，圆圆的眼睛一下子笑成了弯月牙，伸手想去接他手里的西瓜。
　　“我拿着就行，这么沉，你怎么拿得动。”程蒙洛忍不住偷笑。
　　“就知道你这个吃货有了好吃的就犯傻，先让我们进去啊！”卓菲敲了敲她的脑袋，拉着许绮先进了门。苏沫晴这才反应过来，跟在他们身后进了门。
　　切好了西瓜，四个人一人一张小板凳坐在苏沫晴家小院的葡萄架下乘凉。许绮咬了一口西瓜道：“晴晴啊，你考完试一直窝在家里，没什么安排吗？”
　　“那里啊！我明明一直在跟程蒙洛学骑自行车，倒霉地摔了一跤后才得到了几天休息的。”
　　程蒙洛手一顿，又给苏沫晴切了块大西瓜。
　　苏沫晴吃了半块西瓜，突然想到前几天邻居阿姨和妈妈的谈话，兴奋地说道：“啊，我有个好安排。你们知道新开的那个金银花庄园吗？听说老板是个毕业回桐镇创业的大学生，把之前那片种满桑树的地方买了下来，种满了金银花，要晒金银花花茶运到一些城市卖。现在花都开了，他的人手不够，正在招人摘花呢。我听邻居家的阿姨跟我妈说，那里的花可好看了，要不我们明天去看看。”
　　“好呀好呀！”卓菲首先同意，“我也听他们说了，那里的花可好看了，明天大家早点起床，我们一起骑车去。”
　　“我没意见，去吧。”许绮的话刚一落。大家的目光纷纷落在正专心吃西瓜的程蒙洛身上，他苦笑到：“好吧，反正我也反对无效。”他又偏头问了苏沫晴一句：“不是，你能行吗，才学会没几天，又摔了跤。”
　　“别扫兴嘛，我骑慢点，大不了，不敢骑的地方我就停下来推着走。”苏沫晴小声回答他。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苏沫晴就背着小包等在路旁。程蒙洛的自行车上悠悠地晃着他的早餐，稳稳地停在她旁边。他动作利索地下了车，拿过挂在车把手上的包子：“刚刚买早餐遇见她们了，她们一会就到，你吃早餐没，那么早就在这里等。”
　　“吃了面条，你快吃吧，一会还要骑车呢。”
　　“嗯，你要喝牛奶还是豆浆？我走的时候，我妈塞我包里了。”程蒙洛说完，叼着包子，翻开包给她看。
　　“啊，我要喝豆浆。”意料之中的答案，认识16年了，苏沫晴从小就不爱喝牛奶，倒是对豆浆情有独钟。
　　他掏出豆浆和牛奶递给她，然后在包的夹层里拿出两根吸管，准备扎吸管，苏沫晴一下子抓紧了手里的豆浆和牛奶。程蒙洛一边偷笑一边放下了刚刚拿起的吸管：“喂，你抓那么紧，等下一扎全都喷出来了。”
　　“不是，每次我扎吸管没抓紧都扎不进，都要扎好几次。”
　　“不用抓那么紧，可以了，要不你把头转过去，免得撒你一脸。”
　　苏沫晴觉得这个提议有点奇怪，但还是将信将疑地转过了头。“啪”地一声后，她感觉手上一沉，一回头，程蒙洛已经狠狠地喝了一口豆浆：“哈哈哈哈，你今天智商是真的不在线啊！让你前几天吓我。”
　　“我今天真的是信了你的邪了，呐，还你。”
　　“别生气哇，开个玩笑嘛。”，他接过豆浆，偏过头看她，“不是还有牛奶吗，喝牛奶长高耶！”
　　苏沫晴直接对着他就踹了一脚：“长本事了啊，你也就今天骗我一次。”
　　“晴晴。”卓菲的声音传来。
　　程蒙洛赶紧吃完了手里早餐，四个人汇合后迎着清晨的微风出发了。半个小时的骑行后，房屋越来越少，宽阔的柏油路旁挺立着两排细细的小白桦树苗，周围是茂密青翠的小山，山后是一座更高的用石头堆起的山，再往前骑，他们吃力翻过一个坡，看到一条长长的下坡，骑得最快的卓菲开心极了：“哇哦~我先走一步啊！”
　　许绮也熟练地往前骑，偏头对苏沫晴说：“我们在前面等你啊，晴晴，你跟着程蒙洛。”
　　“好。”刚刚学会骑车没多久的苏沫晴死死地握紧刹车，小心翼翼地跟在最后。
　　“可以稍微松一点点，别紧张，这个坡不是很陡。”程蒙洛放慢了速度跟在她旁边。两个人落在后面。
　　苏沫晴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的地面，虽然学车时程蒙洛一再跟她强调不能看脚下，要看前方，可她还是忍不住看地面。
　　“晴晴，程蒙洛。”卓菲和许绮已经下了车，扶着自行车等他们。
　　滑下坡后，苏沫晴长舒一口气，跳下自行车，忽然一股馥郁的花香涌入鼻腔，甜甜的花香伴着清晨的凉风令人沉醉。抬眼望去，密密匝匝的花叶相拥，花田上一垄垄地种着花苗，柔软略带浅绿的枝条上是茂密翠绿、修长椭圆的叶，几乎每一枚叶上都有着两朵背向而开的细长的花，底部先开的花是金黄的，越往上花色越浅，慢慢地褪为牛奶白，枝条末端的花苞奶白带着点浅绿。此时太阳还未升起，花瓣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苏沫晴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好香啊！”她偏头往路的另一边望去，花田的尽头有一排整齐的红砖房，房子旁有两方小小的荷塘，碧绿的荷叶簇拥在一起。
　　“走吧，过去看看。”程蒙洛说。
　　四个人推着自行车往小房子的方向走去。打打闹闹的三个女生走在前面，突然一声犬吠，一只黄黑相间的大狼狗从红砖房的小院子里跑出来，吓得她们完全不敢动，程蒙洛冲到前面，苏沫晴偷偷从他肩膀旁伸着脑袋偷看，四个人跟大狗僵持不下时，远远地传来一声呵斥，狗调转身子往后跑了。
　　花田的主人走了出来，是个二十出头穿着简单T恤的小伙子，操着和他们相似的方言，将他们迎了进去：“你们是来摘花的吧，快进来。”
　　“我们就是来看看的。”程蒙洛挠了挠头，有点尴尬。
　　“我这是真忙不过来了，几位小朋友如果不忙的话就帮帮我吧，当生活体验吧。”
　　“老板，你这花田里的花都开满了，怎么也不抓紧摘啊？”程蒙洛跟在他身后问。
　　“我这也是第一次种，没想到开得那么快，人手还没招起呢。”老板带着他们进了一间小屋，从竹架子上拿了四个藤条编的小篮子递给他们，“你们多大了？”
　　“马上就高一。”苏沫晴接过篮子回答到，一转头忽然发现院子里全是栽满花的花盆：“这些是什么花啊？”
　　“这些也是金银花，不过花枝是红棕色的，它们的花也跟外面那些不同，会有淡淡的红色，但是花苗不多，所以只能先种在家里，花期也晚些。”
　　“原来是这样啊。”苏沫晴低头看了看红红的花枝，才跟在他们身后出去了。
　　四个人分散开，苏沫晴提着小篮子走向花田，虽然大家都是走在田埂上，但是茂密的花苗还是遮挡住了彼此的身影。她顺着田埂一直往里走，应该是没人走到过这样深处的地方，花田深处的金银花生长得更加肆意，花香由清香变得馥郁，伸手轻轻拉过一枝开满花的低垂的花枝，那抹花香更加清晰，苏沫晴把小篮子搭在手腕上，藤条被握过后温温热热的，花朵拥在手里却是清清凉凉的，还带着点润润的露水，不一会儿，花朵就在篮子底铺了浅浅的一层。
　　太阳在少年们安静摘花时悄悄地出现，程蒙洛从苏沫晴旁边的花田穿过密密的花枝钻了过来，抓住她的手腕在一处蹲下，卓菲正盯着花枝另一侧的田埂处，许绮压低声音跟她说：“看！”她顺着他们看着的方向看去，忍不住惊喜低呼。一只通身棕灰的小鸟在花枝另一侧的田埂上梳理羽毛，它的身子小小的，脚却长长的，许是发现了四个偷窥它的家伙，它一下子警觉起来，小脑袋往四周迅速看了看，然后迈动长长的脚在田埂上跑了起来。苏沫晴的视线一直追着它，可是不一会儿便没了它的身影：“它怎么不飞的，不过跑得真的好快啊。”
　　时间在快乐的时候总是过得格外快，阳光渐渐地从温和变得躁热，花田从静谧变得热闹，小篮子也早已盛满了花。
　　“我好饿啊，我们回家吃饭吧”卓菲拨出花里夹带着的绿叶说。
　　苏沫晴低头看了眼腕上的表：“快十二点了，是该回去了，走吧。”
　　回到老板家的红砖房，称完了花，拿了小小的工钱，四个人骑着车,苏沫晴一边蹬着车一边说：“我还想来啊。”
　　“行啊，反正天天在家也闲着没事，咱可以每天都来的！”程蒙洛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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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小小的故事，关于青春与成长，来源于生活，又不完全是生活，我希望给苏沫晴、凌轩、程蒙洛一个结局，删删减减很多次，希望能把自己最初想写的东西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