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为你沉下时》跨过愤怒的豆豆

13、第 13 章

　　虽说这个季节晴天不常有，但谁也没想到见到阳光的时间居然就真的这么短。仿佛为了迎合某些可怜虫没考好的心情一样，傍晚喻文州和黄少天骑着车子回家的时候太阳就提前下了班，楼宇后的天际泛出了一种艳丽的紫，一道道金白色的闪电携风带雨而来，没一会儿就把可怜虫们的心浇了个透心凉。
　　同样觉得透心凉的还有黄少天。
　　他感冒刚好还没两天，现在就又淋了雨，简直是有苦说不出。本来想和喻文州卖可怜，但又碍着刚才闹别扭的劲儿不好开口，只能一边猛蹬车一边等喻文州主动和他搭话。
　　偏巧，喻文州见他使劲往家的方向赶，怕是他仍在生气，于是闭紧嘴巴，跟在他旁边骑着车默默挨淋……
　　黄少天家离学校其实并不太远，只是每次为了和喻文州去小公园玩才走得绕些，然而眼下这场雷阵雨来势汹汹，没等冲到家门口，俩人就已经被声势愈发浩大的雨幕砸懵了。
　　“我靠我靠！这什么情况！喂喂喂，先等等……”黄少天全身都湿透了，也顾不上矫情，匆忙按下刹车想叫喻文州停下躲躲，可这段路面尤为湿滑，车轮急刹之下打了滑不受控制地朝旁边一拧，连带着他自己也朝旁边摔过去！
　　喻文州吓得魂飞魄散，情急之下伸手就抓，结果他一过来，黄少天的车把正好别住他的横梁。喻文州手指刚勾上对方的T恤还就感觉不妙，没等反应过来就被黄少天一起给带趴下了，结结实实地摔在了泥水里。
　　有那么一瞬间，喻文州仰面躺在地上，觉得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两条腿：他居然摔了个四脚朝天！但脏话还没酝酿出口，紧接着黄少天就带着万分惊恐的表情朝他这边扑了过来。喻文州表情呆滞，下意识拿胳膊往胸前一挡——
　　“轰隆！”
　　“我丢……”
　　雷声和咒骂同时在耳畔炸响，黄少天的额头直接磕到喻文州下巴上，与此时彻底天旋地转的眩晕比起来，骨肉相撞的钝痛都算不得什么了，喻文州茫然地躺在水里，一只手搂着黄少天的腰，眨着眼缓了半天，才把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复盘完毕。
　　“……”黄少天趴在他身上也撞懵了。心跳声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他抬起头，被那来势汹汹的鼓动吵得一阵阵发晕：“喻、喻……”
　　喻文州抬手冲他比了个停止的手势：“……”
　　“你你你……”黄少天手脚并用地从他身上爬起来，一脚蹬开那两辆罪魁祸首过来扶他：“你没磕到头吧！我靠我头好晕……”
　　两个人正好摔在路中间，要不是下着雨，加上这条路上本来人就少，今天这人就丢大了。喻文州眨着眼被黄少天扶起来，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心说还好，原来这家伙没再生气了。
　　黄少天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他紧张地咽了下唾沫，再开口时都变得小心翼翼：“我、我是黄少天啊……”
　　“……呃咳！咳咳！”喻文州猛地咳嗽，直接被黄少天逗得笑出声。
　　他一笑，黄少天也觉得好笑，跟着也咧开嘴笑了起来。
　　刚刚飙升的肾上腺素现在才失去了效力，两人在大雨里一个坐一个跪，笑着笑着表情都有些纠结。
　　喻文州看着黄少天头上撞出的红印子，摸着搓了搓：“……痛啊？”
　　“你还有空关心我？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吧！”黄少天又好气又好笑，拖着被车蹬硌痛的脚腕站起身拉喻文州起来，架着他，推着车子，踉踉跄跄的跑到到旁边的巷子里躲雨。
　　这条路两边有很多间距很近的楼房，高处的房檐凸出来一块，互相交叠着搭在一起，正好遮住大半雨水，为下方空出一方小天地。喻文州也顾不得脏了，和黄少天一人倚着一面墙，脚尖顶着对面的墙根，不约而同地偏过头去看外面下瀑布。
　　天色渐渐暗了。矗立在雨中的路灯在无声地等待着线路接通，黄少天看着那根孤零零的灯柱，再回过头的时候，忽而感觉视野里的一切都被墨蓝色笼罩起来。
　　喻文州的黑发好像也被雨水淬了一层凌凌的冷光，盯着看久了甚至会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没有那么闷，他的刘海全部贴在了脸上，有那么几根刚刚干掉就迫不及待地翘起来，余下的都在输送着雨水，让它们顺着他的下颌线条，缓慢地顺着脖子，淌进他的衣领。
　　——只有发尾处，挂着一颗水珠悬而不落。
　　黄少天呆呆地看了几秒钟，之后抬手用指节轻轻敲落了它。喻文州后知后觉地回头，侧脸正和他收回的手指蹭在一起。
　　“嗯？”喻文州不解地跟着看过去。
　　骨节处的皮肉轻薄，温度轻飘飘地在不同的身体之间传递，黄少天视线停留在手指上浅薄的水痕上，并不抬头：“啊，没事。”
　　“冷不冷？”喻文州问他。问完又补充：“冷也没办法，只能等雨停了回家洗热水澡。”
　　“当然冷啊……”黄少天沮丧地说完抠着手指想了一会儿，突然伸手过去摸喻文州的脖子。他手指冰凉，但喻文州脖颈处却是温暖的，其实何止温暖，对比而言简直是烫人。
　　喻文州冻得一激灵，马上打掉他的手道：“这么冰你还来摸我脖子？”
　　“我发烧的时候还搂你脖子呢！”黄少天反应超快：“要不我们抱团待会儿吧！两个人比一个人暖和吧！”
　　“身上都是湿的……抱着更冷了吧，”说是这样说，喻文州还是无奈地伸出食指朝黄少天勾了勾，“过来试试。”
　　黄少天直起身，鞋底磨着地面往前蹭了一小步，接着就被喻文州单手揽住贴到胸口。被水打湿的布料纠结着黏在一起，黄少天缩着肩膀，伸手搂住喻文州的腰。喻文州抬着头深呼吸，叹口气：“我好像扭到脖子了，一动就痛。”
　　不知怎么，黄少天总觉得他声音放得很轻，落在耳边痒痒的，有些说不出的难受。他把手臂又收紧了些，感觉到了对方的温度才跟着抱怨：“我脚腕也好痛的。”
　　喻文州偏头过来，翘起的刘海扫到他耳朵上：“脚腕痛？不是扭到了吧？”
　　黄少天摇摇头，试图把那两绺可恶的头发躲开：“不是，就是让车子硌到了……喂，你有没有觉得暖一点了？”
　　喻文州实话实说：“你整个人过来都是冰的……你说我暖不暖？”
　　“……”黄少天瞬间抬起头：“那你怎么不躲啊？”
　　“躲了你不是更冷？”喻文州敛着眸光看了他一眼，眼神像是在说“你傻啊”。
　　不过整天考第一的人绝不会傻。黄少天不怀好意地笑着，夸张地叫道：“哇，喻文州真的好中意我啊，我感动到爆……”
　　“神经，”喻文州笑着挠他腋下痒痒肉，“我看看你有多感动，嗯？”
　　“哈哈哈我去！你犯规！”黄少天笑着躲他，仍不松口：“吼，当然是感动到落泪喽！这样的好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喻文州被他说得耳朵都红了，揪过人衣领，伸出一根手指指他嘴巴，一边笑一边底气不足地威胁：“喂！你再闹我试下？”
　　黄少天大笑着倚在墙上，分神看了眼外面，抬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喻文州的小腿：“哎。”
　　喻文州低头瞥了一眼。他本意是看对方扬言“很痛”的脚腕，没想到看到的全是两人全是泥水的鞋：“我D……”脏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下去，他冲黄少天的鞋努了努嘴，示意对方去看：“……等你生日我再送你双吧。”
　　“我操！”黄少天一蹦三尺高，经喻文州提醒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心疼鞋，这双椰子还是他中考全市前十的奖励，眼下满天星都快变成黑武士了。
　　看着对方心急火燎的样子，喻文州又有点想笑，然而这时候要是笑不太对劲，因为他的UNION也一个德行：“说了送你一双啊，马上就竞赛了，奖金给你买生日礼物。”
　　“你就这么确定能拿奖？少来！”黄少天嚷嚷完又一阵失落：“算了吧，我不要这么贵的，而且你现在都告诉我了，那拆生日礼物的乐趣在哪里？”
　　“你还想要惊喜？”喻文州说：“那我送你那双……”
　　黄少天赶紧抢在他之前开口：“我不要那个丑到爆的鞋！你死了这条心吧！”
　　外面雨已经几乎停了，漆黑的夜与墨蓝色的傍晚在仓皇中完成了更迭，路灯亮起，显现出奶白色的光，不长不短，只照亮楼间一隅。黄少天看着喻文州暴露在灯光下的半边脸，突然想起自己刚才要说什么。
　　但他想了想还是没说，只清了清嗓子：“雨停了，放个歌回家吧？”
　　“唔……”喻文州低头拿出手机，感慨幸好没被水泡坏。他划着每日推荐，突然停了一下，抬头问黄少天：“还记得之前初三时候看的《火星救援》吗？”
　　“嗯，一个人无聊地种土豆，”黄少天目光停留在他眉间没离开，“怎么了？这个有主题曲？”
　　喻文州按了播放键冲他晃晃屏幕，在激昂的钢琴声中耸了下肩：“片尾那首Disco，《I Will Survive》。”

　　“At first I was afraid I was petrified, ”
　　“Kept thinking I could never live without you by my side…”

　　在盖罗穿透力极强的声线中，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巷子，喻文州从兜里掏出一包已经湿透了的纸巾拧了拧，在两人的车座上抹了两下。
　　黄少天笑他白费力：“衣服都湿了还擦什么？走了走了赶紧回家洗澡。”
　　喻文州跨上车子，说：“不一样，淋雨是没办法，现在少湿一点是一点。”
　　“哎喻文州我有时候真觉得你、你……”黄少天歪着头好笑地看了他半晌，“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不想打我自己脸但我就是突然觉得你回到这副‘天塌了关我屁事’的样子更加让人不爽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喻文州笑着甩了他胳膊一巴掌，“难不成要我每次做事之前先去你脑袋里看下你才满意？”
　　“什么啊！你和我呆这么久还不知道我想什么吗！”

　　“I used to cry, but now I hold my head up high… ”
　　“And you see me somebody new. ”
　　……
　　“And as long as I know how to love, I know I\'ll stay alive.”
　　“I\'ve got all my life to live. I\'ve got all my love to give. ”
　　“And I\'ll survive...”
　　“I will surviv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