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树下，等你！》归燕

4、第3章

　　从第二天开始正式上课，夏榕出门看到邵阳，干净的脸上一道鞭痕，涂了碘伏;
　　昨晚渗血的痕迹已经星星点点的结痂，看起来真的像是毁容了;
　　夏榕昨晚只顾着哭，没仔细看那一下竟抽的这么重;
　　夏榕心里有小小的愧疚感，但是一想到他亲了自己，心底又窜起一股羞愤，愧疚感便又减轻了。
　　夏榕没理他，继续往前走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出了小区。
　　“你把我的脸都打毁容了，不用负责任的么？连个道歉都没有！”邵阳慢悠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夏榕站住,转身对上他那双清朗的眼睛。
　　“该道歉的明明是你！是你突然---------”夏榕说不下去了，眼中喷火，瞪他一眼，转身继续往前走。
　　邵阳跟上来，双手插在口袋，耳朵里依然塞着耳机，背包松松垮垮地挂在肩膀。
　　“你还真下得去手。”邵阳咕哝一句。
　　“你活该！”夏榕也没看他，继续快步往前走，无奈他步子大，总是三两步便与自己并肩。
　　“还生气那！”邵阳说。
　　夏榕没理他，继续往前走了。
　　邵阳看她情绪不好了，也不想勉强了，站了一下，在她身后说：“下午放学等我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夏榕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就走了。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到了教室，同学们都问邵阳脸上怎么了，邵阳说自己玩双节棍甩到的。
　　别的同学都信，只有老三不信，他知道邵阳双节棍玩的很遛，即使是新手也不能甩的那么严重。
　　他一直追问邵阳，邵阳不理他，后来彻底烦了，就气的低吼：“我亲了一个女生，被人家拿鞭子抽了。”
　　老三被惊到了，张着嘴巴，瞪着眼睛，说：“操啊！哪个女的这么不长眼啊，居然敢打你？被我们邵公子看上不知道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勒；”
　　然后又回过神来说：“不可能，你这万年冰山，怎么可能会去亲女孩儿，女孩儿亲你你都要躲开……”
　　老三啰嗦一堆，还是不甘心，“到底谁呀，快说！”
　　看邵阳无动于衷，他翻了一眼，一手支着头，“切，瞅给你矫情的，不说拉倒！”
　　邵阳瞥他一眼，不再理他。
　　老三整整缠了邵阳一天，邵阳始终没有告诉他是谁。
　　叶荷给邵阳办的是走读生，但是邵阳还是要求学校给他在宿舍也安排了床位，他答应邵彭年去叶荷那边住，其实心里是不愿意的，他过去只是为了气她，他想过两三天，就住学校去；
　　老三叫卓然，叫老三并不是在宿舍的排行，而是跟邵阳白萧他们三人在一起排的；
　　他年纪比他们两人小几个月，和夏榕一样一直在榕城中学读书，高一和夏榕都在一班。
　　邵阳和卓然跟白萧认识很久了，他们经常约一起玩滑板，打游戏，白萧依然在城东中学，也住在半山别墅和邵阳家就隔一条路。
　　卓然家里开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超市，经常会带来一些零食水果给大家分着吃，人缘极好，尤其是女生缘好到没边。
　　上午的教研会议结束的比较晚，爸爸和妈妈都没有回家，他们都在学校食堂吃的饭，吃过午饭夏榕去宿舍午休，刚躺下，手机短信来了，夏榕打开一看，是夕颜发来的：榕榕，下午放学来我家一趟吧！
　　夏榕回复：颜颜你回来啦？暑假在你小姨家玩的开心吗？
　　夕颜：你来了我跟你说吧。
　　夏榕关了手机屏幕躺下，和夕颜从小玩到大，她们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相互分享，这次不知道又藏着什么好东西要给自己看，夏榕开心的笑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一响夏榕便跑了，很快到了夕颜家小区，看到夕颜爷爷在下棋，跑过去打招呼：爷爷，下棋呢，夕颜在家吗？
　　在，颜颜在家等你呢，你直接上楼找她吧！
　　走到楼下，旁边两个操着浓重广西口音的阿姨在说话：“今天我在市场买的两斤又（肉），上面有好多白色的小颗粒，没敢次（吃），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那不能吃了哦，新闻上说那是寄生虫，吃了人会生病的。”
　　“那我英(扔)掉算了。下次还是去超市买吧。”
　　夏榕敲开了夕颜家的门，夕颜开门看到夏榕，夏榕以为她又像往常一样拉着她的手进房间给她拿吃的玩的，这次没有。
　　夕颜一反常态的安静和沉默，情绪低落，她关上门带榕榕进了房间。
　　夏榕过去坐在床上，拉着她的手问：“颜颜，怎么了？这么不开心？假期在你小姨家没玩够，不想开学？但也不至于这样难过呀？”
　　夕颜摇头。
　　“那是月底演唱会的门票没有抢到？”
　　夕颜还是摇头。
　　“你到底怎么了？颜颜，快告诉我，你以前不是有什么事都告诉我的么？”夏榕急了，抓着她的肩膀。
　　夕颜抬起头看着夏榕，忽然眼泪流下来。
　　夏榕慌了手脚，“颜颜，到底出什么事了？”
　　夕颜搂着夏榕的脖子抱住夏榕：“榕榕，我，我----”夕颜语无伦次哭的更凶。
　　夏榕从未见过夕颜这么难过，不由的也跟着掉眼泪；
　　半晌，两人才平复情绪，夕颜缓缓说出事情缘由。
　　原来，前天，夕颜在小姨家，半夜，小姨夫偷偷摸上了夕颜的床，夕颜告诉了小姨，小姨正在和小姨夫闹离婚，而小姨尚且有5个月的身孕；
　　现在，夕颜的爸爸妈妈都在小姨家。
　　夏榕震惊，怎么会这样？你小姨夫不是仪表堂堂的正人君子吗，你告诉你爸妈没有？
　　夕颜只是流泪摇头。
　　这种事情以前只是在电视剧中看到，夏榕一直以为离自己很遥远，没想到会发生在夕颜身上；
　　夏榕不敢相信，看到面前的夕颜哭红的双眼，又不得不信。
　　发生这样的事情，她甚至不知道该怎样来安慰夕颜，再多安慰的话说出来都感觉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夕颜爷爷做好了晚饭留夏榕吃饭，夏榕没有胃口，推说回去写作业又抱了抱夕颜就离开了。
　　心情沉重、步伐沉重，夏榕出了小区缓缓地走着，街昏黄的路灯映出她细长的影子，街上有零散的车辆往返穿越。
　　这个季节不冷，夏榕却觉得身上发凉；
　　晚上很静，夏榕脑袋却嗡嗡的响；
　　原本十分钟的路程，夏榕楞是走了半个小时才走回自己小区。
　　路灯依旧昏暗，夏榕还是看到楼下旁边树下的长椅上坐着个人，夏榕没去管是谁，管她谁，她心里憋闷的难受，竟然想喝酒。
　　她没有喝过酒，以前和爸爸一起吃烧烤喝过两口啤酒，爸爸不让多喝，她只喝了两口，她忽然想念那种苦涩冰凉的味道，一如此刻自己的心情。
　　夏榕掉头，准备去小区门口买灌啤酒来喝。
　　“夏榕”夏榕没有回头，却准确地判断出是长椅上的人在叫自己。
　　这个声音，他只听他说过几句话，却也听出来了，是邵阳。
　　夏榕转身走过去，他看着自己，又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也坐下。
　　夏榕也不想说话，就在长椅另一头坐下了，沉默不语。
　　邵阳手里拿着灌啤酒，仰头喝了一口。
　　夏榕欠了欠身，伸手拿过他手上的啤酒，仰起头往嘴巴里灌。
　　“哎-----”邵阳被她着突然的举动惊了一下，瞬间又恢复他那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斜靠在椅背上，皱着眉头看着夏榕。
　　夏榕一口气把一罐啤酒喝完，还顺手把罐子也捏扁，吸了口气，朝旁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扔去；
　　罐子轻飘飘的磕了一下垃圾桶的边沿，又掉落在地上蹦了两下，可怜的躺着。
　　夏榕赌气似的也不去捡，靠在后背上闭上眼睛，心里有太多话，说不出口，过了一会儿，才说了句，“你脸上有伤，不能喝酒！”
　　邵阳知道绝对不可能是这个原因，他们的关系还没到她会关系自己的地步；
　　他站起身去把罐子捡起来丢进垃圾桶，走下来坐下，看着依旧闭眼沉默的夏榕问，“你怎么了？”
　　夏榕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仿佛睡着了。
　　邵阳抿了抿嘴唇，开口道：“下午不是让你放学等我么？”
　　夏蓉依旧闭着眼睛，没有动，缓缓说了句：“等你干什么？”语气平淡。
　　“对不起！”邵阳的声音很低沉，他继续说：“昨晚的事，对不起，我是------”
　　“是故意做给你妈妈看的吧！”夏榕依旧闭着眼睛，声音沉静，仿佛一切都了然于心，夏榕终于睁开眼睛坐直了看着他，“是故意气你妈妈对吧！”
　　“你知道？”邵阳坐直身体，不禁多看了夏榕两眼，没想到她看出来了，“还生气么？”
　　“不是为你！”夏榕轻轻叹了口气，又靠在椅背上，“我也伤了你，昨晚那事过去了。”
　　说完站起来准备上楼。
　　“你有心事！”邵阳继续说。
　　“没有。”夏榕快步走入楼道。
　　邵阳看着她纤瘦的背影静默了一会儿，也站起来上楼。
　　第二天晚上，吃过晚饭夏榕回房间写作业，妈妈在厨房收拾完过来说：“榕榕，这个周末社区的跳绳比赛准备的怎么样了？”
　　夏榕抬头看着妈妈，“你报名之前也不跟我说一声，我现在连150都跳不到了。”
　　“你前两年不都是一口气跳200个以上的嘛!”
　　“哎哟，妈，那是初中哎，现在高中天天都在写作业，做卷子，哪有时间运动啊！”夏榕不满的抱怨。
　　“是啊，高中课业重，更要劳逸结合，写完作业去跳一会儿吧。”妈妈说完关上门去了夏匀的卧室。
　　“夏匀，你作业写完了吗？就在这打游戏。”
　　“刚写完，我刚打开电脑。”
　　胡宇华伸手摸了一下电脑外壳，：“你少糊弄我，电脑都发烫了，真的刚打开吗？作业拿来，我看看。”
　　夏匀慢腾腾地拿过书包掏出作业递给胡宇华。
　　然后，屋子里久久回荡着胡宇华训斥夏匀的声音，“看看你这字写的，像不想蜈蚣爬？”“这道题这么简单都能写错，你写作业的时候能不能用点心？”“亏得我这个语文老师，你爸爸还是数学老师，怎么就生出你这个，这个……”
　　这些话，夏榕都听习惯了，夏匀也听皮了，左耳进，右耳出。
　　夏榕叹了口气，合上书本，拿起跳绳，换好鞋，下了楼。
　　这次她没有站在楼道口，往外走了一些，不影响别人走路，开始跳起来。
　　“110,111,112,……140.”腿绊住绳子落下，夏榕双手扶着膝盖，弓着腰喘气，这两年作业多，运动少了，体质大不如前。
　　“是141，你数漏了！”邵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还是坐在那个椅子上，手上拿着一罐可乐，冲夏榕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坐在那里的。
　　夏榕没理他，继续跳，连着几次都没到100就绊住，甚至还有一次不到30下。夏榕不想跳了。走过去坐在长椅另一头休息，看着邵阳悠闲地喝了口手上的可乐说，“你好像很闲！”
　　邵阳耸耸肩，笑着举了举手上的可乐，“还喝么？”
　　夏榕扭过头不再看他。
　　他又笑了笑，“是酒就喝，可乐就不喝了呀？”
　　夏榕懒得理他，站起来抬脚上楼，甩出一句，“你自己慢慢喝吧，我还要上楼写作业。”
　　第二天出门没有碰到他，在教室看到他，他脸上的伤减轻了很多，此后的一周，夏榕不论是回家还是在学校他们都没有再当面碰到过。
　　夏蓉偶尔放学回去之前都会看一眼后排的邵阳，他不是低头看书就是在靠在椅子后背上拿着手机看，偶尔感觉到目光，抬起头四目相对，夏蓉又会匆忙收回目光离开。

　　语数外，政史地，理化生，每天，每一节课结束，成堆的作业发下来又做完交上去，教师，宿舍，两点一线，除了早操课间操上厕所，日子忙碌枯燥，这已是高中生活的全部内容；

　　夏榕对邵阳的关注，最多就是抱着厚厚的一摞作业本从教师办公室出来，走回教室的时候，路过篮球场，驻足片刻，看他在球场上恣意飞扬，在某一瞬间，有些恍惚！他们仅仅是发生过误会的邻居而已。
　　就仿佛之前发生的事是做了个梦，而他们从来就没有见过，也不曾认识。
　　夕颜的事就像是一根鱼刺卡在喉咙，一想起来，夏榕眼前就浮现出夕颜哭红的双眼，还有夏榕小姨挺起的肚子，这些问题都不是她能解决的，夏榕总是憋闷的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记得上次见到夕颜小姨夫也仅仅是上周的事情，他来接夕颜过去家里玩，说是小姨想她了，让她过去陪陪小姨，他英俊帅气，谈吐不俗，夕颜总说，以后自己找男朋友就照着小姨夫这样的找，说小姨真幸福，可这幸福居然如此短暂，就此斩断！
　　“夏榕，今天吃打卤面吧，餐厅新来的厨师，听说做的很好吃。”
　　“榕榕，榕榕，今天食堂有糯米鸡饭，等下下课快点去哈，去晚了就没啦。”
　　凌洋这个小吃货每天都研究吃的，周静怡要减肥，吃东西很少，再好吃的东西她都吃不出味道，凌洋觉得跟这样的人一起吃饭太影响心情了；
　　刘冰喜欢吃辣，重辣超级辣那种；
　　凌洋吃不了她的口味，于是天天拉着夏榕一起吃，不过她推荐的东西也确实挺好吃；
　　夏榕感谢自己能够遇见凌洋，她总是能把夏榕从淡淡愁绪离抽离出来，融入她简单的快乐。
　　周静怡几乎每天都收到追求者送的情书和各种小礼物，她这样娴静的女子应该就是无数男生心中的女神吧！
　　刘冰喜欢运动，课下喜欢去操场跑步或者打羽毛球，也不乏追求者，但都被她拒绝了，她说过，高中不谈恋爱，考不上大学，人生就灰暗了，当时她说出来的时候，凌洋还插了一句：“是灰暗，也是完蛋！。”
　　他们心里都清楚，三年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就如一场没有硝烟的决胜之战，让他们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静待它的来临，每个人都磨刀霍霍，准备在那场战役里大杀四方，突出重围，希冀着胜利之后的旌旗飘飘。
　　班主任每次班会都苦口婆心：一分之差就能干掉一操场的人，可想战争之惨烈。
　　尤其是谈恋爱的同学，先不要着急，等到大学再谈不迟啊！
　　大学美女更多，要把眼光放长远一些嘛！
　　不要拘泥于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还耽误学习！
　　劝大家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夏榕想，学校明令禁止谈恋爱，还是有这么多同学禁不住情窦初开，幸亏弟弟给自己出了馊主意，一旦有人对自己有意思就说有男朋友了，就这样，夏榕身边竟然干干净净的，一个追求者也没有，夏榕乐得清静，可以潜心学习。

　　榕城中学附近的半山腰上，有一座教堂，在校园里，时常能听到教堂的钟声。夏榕的奶奶信奉耶稣，每逢礼拜天，都要去教堂做礼拜。
　　夏榕的爸妈作为老师是无神论者，而且他们周末也有在补习班执教，经常比较忙，所以几乎每个周末，他们都会让夏榕陪着奶奶去教堂做一次礼拜，偶尔他们也陪着去；
　　修在半山腰的教堂，下了车，还要再走一段长长的阶梯才能到达。每次夏榕搀扶着奶奶都走的很慢，走走歇歇；
　　别人几分钟就走上去了，夏榕和奶奶大约需要20分钟才爬上去。
　　近段时间，夏榕明显感觉到，奶奶比从前更加力不从心！
　　奶奶也总摸着夏榕的头发，感叹自己老了，越来越走不动了！
　　夏榕每次背着厚厚的圣经，搀扶着奶奶，走完长长的台阶，都会累的一身汗。
　　她笑称，这就是神圣的朝圣之路！
　　叶荷也信基督，夏榕记得第一次去她家，客厅里就挂着一幅十字架的壁画；
　　自从第一次在教堂碰见，之后的每个周末，她都会帮助夏榕搀扶着奶奶。
　　奶奶很喜欢叶荷，见到叶荷就有很多话说，叶荷也爱跟奶奶聊天，说自己母亲去世的早，看到奶奶，倒是经常想起自己的母亲，觉得亲切。
　　奶奶牙齿不好，胡宇华工作忙，叶荷便经常包了小馄饨，或者是做了糕点之类的拿下楼给奶奶和夏榕夏允姐弟吃。
　　胡宇华也会每次看到新鲜的排骨或者牛肉都会多买一份，给叶荷拿上去，让叶荷做给邵阳吃。

　　在每天忙碌中，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开学将近一个月，十一国庆节来临；
　　除了高三需要补课，高一和高二都按法定日放假7天，每年的五一十一小长假家庭出游都是妈妈张罗，这次也不例外；
　　这次妈妈选了湖南张家界和凤凰古城五天，刚好回来还可以休息2天。
　　奶奶这次不出去了，爸爸便留在家里照顾奶奶，胡宇华带着夏榕夏匀出发了。
　　他们下了火车，当地导游接她们去酒店休息，导游操着一口浓重口音的普通话跟他们讲当地的民俗人物以及风土人情，有些游客昏昏欲睡，夏榕听得认真，这是她一直向往的地方；她一直想来看看沈从文笔下的边城，翠翠生活的有吊脚楼和沱江的小城，想看看那些神志小说里出现过的会放蛊和赶尸的老人，一切都是那么的神秘；
　　当邵彭年把邵阳叫到身边，说有事情要跟他说的时候，邵阳手上拿着一个魔方在扭来扭去，头也没抬，给出一副你说吧我听着的样子；
　　听完邵彭年跟他说了当年离婚的原因，以及后来发生的事情；
　　邵阳震惊，手上的魔方掉到地上他都没有知觉，邵彭年弯腰捡起来放到桌子上，
　　当邵阳回过神来的时候，邵彭年依旧坐在沙发上没有动，保持着沉默的姿势枯坐如钟。
　　邵阳看着眼前的父亲，身材比年轻时矮胖了很多，头发变得稀少，不过40出头的男人而已，何时竟变的这样苍老了。
　　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么多年，他把自己对父母离婚的恨意，全部都发泄到了叶荷和黎先生身上，更多的时候，是叶荷在承受着他的怨恨。
　　他恨了十年，突然父亲告诉他，他恨错了人，不是母亲的错，是他一直敬爱的父亲的错，他要转过头再继续恨父亲吗？
　　邵阳眼前的世界崩塌。
　　有对父亲这么多年筑起的信任之墙的坍塌，也有对母亲灼灼伤害的愧疚，还有父母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却没有给自己一个完整的家的悲伤。
　　他举手无措，又拿起魔方，却发现以前很容易能复原的6面体，现在却怎么都复原不了；他愤怒地砸出去，魔方在地上转了一圈，不动了；
　　他忽地站起来把脚下的魔方一脚踢开，夺门而出，骑上院子里的摩托车飚了出去，邵彭年和薛姨追出来喊：邵阳，邵阳……
　　他只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眼泪流出来被风吹走，他没有戴头盔，夜晚的风吹着，脸上湿凉一片。
　　城河边，邵阳手上点着一根烟，深吸一口吐出来，拿起脚边的一罐啤酒拉开仰起头一口气喝完一罐，把罐子捏扁，啤酒味混合烟草味，是什么味？
　　苦！邵阳只感觉到苦！
　　他想起了那晚，夏榕以同样的姿势一口气喝完他喝了一口的啤酒，把罐子捏扁，扔进垃圾桶失败，还是他站起来去重新扔进去的。
　　他左右看了看，身边没有垃圾桶，还是把罐子远远的掷了出去，轻飘飘的还有风吹着，并没有扔多远，许是碰到了石头，听到当啷的一声。
　　邵阳掏出手机给老三发短信：出来喝酒，城河边，老地方。他们以前经常来这里，老三知道。
　　然后想打电话给妈妈，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问她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告诉自己真相，任自己恨她；
　　想问她为什么不恨爸爸还要帮他瞒着；
　　想来想去又觉得没必要问，因为她是自己的妈妈！
　　她依然和七岁之前一样温柔善良，依然爱着自己，从未改变！
　　通讯录快要翻到最后，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可以说话，看到夏榕两个字。
　　邵阳把她定义为：这个知道自己家庭矛盾的女孩。
　　邵阳犹豫了半晌，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