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黑莲花杀死之后》扶栖

31、空城戏（二）

　　长夏道：“夫人说这话可就冤枉人了，打你踏进茶楼的那一刻起，顾将军就已经不在这了。夫人为什么不去问问顾将军，怎么一见着你就跑，你这是会吃人啊还是怎么着？”

　　见顾将军确实不在茶楼，顾夫人也没心思与长夏斗嘴，只嘀咕了两句便从茶楼离开了。

　　待顾夫人走后，先前拦路的两名护卫立马凑到长夏身边禀道：“公子，顾夫人身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长夏轻轻点头，对被打扰到的茶客们高声道：“打搅了诸位的好心情，今日说书再加一回。”

　　江茶拉着双辞就要下楼，听到长夏这话脚步一滞，侧头道：“我有答应这事吗？”

　　长夏悠然道：“我帮你探了顾夫人，你做出点牺牲是应当的。”

　　江茶借宿在双辞的宅子里，双辞便留在茶楼等她一道回去，顺便在茶楼里蹭吃蹭喝。

　　至于江茶为什么借宿，还得从一个月前说起。

　　彼时双辞正百无聊赖地躺在庭院里嗮太阳，江茶一袭白衣道袍衣袂翩跹，手持一柄桃木剑突然跳到了双辞院子里。

　　双辞还以为是跳大神的，刚要开口江茶便从怀里掏出几张黄符撒在了双辞身上，然后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半天，最后以江茶赔礼道歉结尾。

　　江茶告诉双辞，她在追一个女鬼，那女鬼跳入双辞的宅子后就消失了，她把双辞误认成了女鬼。

　　但江茶出现之前双辞一直待在院子里，并未发现任何形迹可疑的人，江茶不放心双辞的安危，非要在双辞的宅子住下，说要等着那女鬼现身。

　　直到长夏找来，双辞才知道江茶是个说书先生，因为编故事走火入魔脑子不大好使，现在以为自己是个捉妖的女道，当然这番话长夏是背着江茶说的。

　　本着可以免费听故事的想法，双辞便同意了江茶借宿在此，真的不是贪图长夏付给她的那几个银子。

　　江茶除了有时神神叨叨的，其他都与常人无异，兴致来了还会拉着双辞桃之讲很多故事，情节比话本子里的还精彩，但更多时候江茶都是坐在屋顶，盯着对面那条街一动不动。

　　起初双辞以为江茶是在看路人，后来才发现，江茶看的是对门的将军府。

　　说到将军府就得提起顾将军，说来也奇怪，双辞自打住进这个宅子以来，连顾将军的一个影子都没见过。

　　听街坊传言，顾将军早前与顾夫人倒也伉俪情深，只不知近两年来发生了什么，顾将军突然性情大变，留恋起秦楼谢馆来。

　　双辞等了一个时辰，江茶方才说完书与她回去，此时雨势渐小，两人共撑一把伞倒也刚好不会淋湿衣裳。

　　路过将军府时，只见门口有几个下人围在一起，正抬着一个草席裹起来的人往马车上扔。

　　江茶望见那草席，脸色阴沉得厉害，在双辞耳边小声道：“第四个了。”

　　双辞疑惑道：“什么？”

　　江茶道：“这是这个月以来，将军府死的第四个丫鬟。”

　　双辞不解，“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几个下人似乎听见了双辞和江茶在讨论自己府里的事情，连忙将马车驾走了。

　　江茶见他们注意到自己，考虑到双辞的安危便没有再说话，直到进了宅子将门关上之后，方才继续道：“每到下雨天，将军府就会有丫鬟死掉。”

　　双辞原本已经将这茬给放下了，经江茶这么一说，顿觉毛骨悚然起来。

　　双辞：“这就是你常常盯着将军府看的原因吗？”

　　江茶拍了拍双辞的肩膀，“你别怕，有我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近你身。”

　　双辞知道，江茶这是又犯病了，看江茶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慈爱。

　　每当江茶犯病的时候，都喜欢一个人闷在房间里画符，据长夏说，江茶这是在寻找精神上的寄托，让她画个够便好了。

　　但这一次，双辞觉得事情不简单，江茶已经在屋里画了三天三夜了，双辞和桃之的屋里都被她贴了许多符咒，就差往她们额头上也贴一张了。

　　双辞觉得，有必要找长夏来劝劝江茶了，尽管大多数时候江茶都不会听他的。

　　次日，双辞起床简单梳洗之后便往半日闲赶，双辞刚跨出家门，对面将军府的门也同一时间打开了。

　　顾夫人风风火火地从府里走出来，几个丫鬟婆子跟在她身后不停地劝着让她冷静，别发火之类的话。

　　双辞见顾夫人这副样子，便晓得她又要去找顾将军了，只是不知这一次又要到哪里闹腾。

　　其实顾夫人长得不赖，也是个少见的美人，双辞真想不通顾将军为何放着这样的美人不要，偏去寻那些花街柳巷之人，难道真应了那句家花不如野花香的话？

　　长夏知道双辞这个疑惑时，是这样告诉她的，“男人大多喜欢柔情似水的美人，这性子野蛮的，时间长了便也吃不消，顾夫人便是这般野蛮的美人。”

　　对于这句话，双刺不敢苟同，顾夫人素来便是这样的性子，若是吃不消，一开始便避开不就好了，又何必去招惹人家。

　　怡红院的诗诗姑娘是个万种风情的美人，总能给人新鲜感，但凡是个男人，还没有见了她会不喜欢的，顾将军也不例外。

　　双辞带着长夏往家里赶时，只见甜水巷旁的怡红院楼下围了不少人，双辞耳尖，听见围观的人群里传出了几句“顾夫人要跳楼自杀”这样的字眼。

　　双辞惊了，顾夫人这是闹了这么久终于受不了了吗？

　　双辞想到江茶顶着黑眼圈在家里画符的样子，良心隐约有些过意不去，挣扎了一番之后好奇心博得了上筹，家里有桃之看着，就这么一会的时间江茶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长夏见双辞好奇，便与她一同围了过去看热闹。

　　双辞顺着伞沿抬眼望去，只见顾夫人正跨步坐在怡红院的窗户上，声泪俱下地数落着顾将军，“我十五岁便认定了你，你要从军，我在家中等了你五年，你知道五年对我来说有多难熬吗？”

　　顾将军只觉得面子都被顾夫人丢尽了，要不是诗诗姑娘在这，他早就掉头走人了。

　　顾夫人继续道：“来府里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我全都回绝了，我从小姑娘等成了老姑娘，你倒好，如今嫌我年老色衰，连见我一面都嫌烦了是不是！”

　　顾将军微微皱眉，有些不耐烦，“你快下来，下面那么多人看着呢，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臊得慌！”

　　顾夫人怒道：“你以为我愿意追着你吗，要不是因为你有腿疾，到了雨天便会犯病，我才懒得管你！”

　　顾将军的脸上有些动容，但想到家中发生的事情，眼中闪过一丝惧色，脸色又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