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象传说》JCatguin

80、前尘往事（完）

　　一个娇小、狼狈的身影，踉跄着走到那块空地上。
　　“她为什么要自尽……是你们逼死她的，对吗。”
　　这个声音，让所有人感到胆寒。
　　那些生命还未全然流尽的祭司勉强看去，看到了那个身影，想要阻止那个人继续前进，祭司以为阵法还在继续，生怕有人破坏了封印，不想那人抬手一匕首划过，挥手刺入那名祭司的背部，而后利索地拔出，继续前进。
　　“别碍事。”那个匕首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她的怀里，但是白衣没有多想，只是非常顺手地掏来就用。
　　说着，她继续前进，走到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抔黄土随风飘散。
　　白衣缓缓跪倒在了地上，同时，混沌的身影突然定住，其他两个凶兽也仿佛突然无法动弹了一样不再行动，都看着地上那个人类的一举一动。
　　白衣拿起来红衣的剑，上面还有血迹，她抱着剑，仿佛抱着红衣，地上一点点被砸出坑道，那是她在流泪。
　　“到底为什么……要让红衣去死……”
　　抬头看着那个正在崩坏的封印，她看出来了封印并没有成功，也就是说，红衣的死，没有任何意义。
　　红衣是这个世界上最耀眼的存在，至少在她眼里是这样的。美丽又强大，那份温暖包容了自己的一切。
　　她抬头看向了天空中的白虎，不可思议的是有两个，不知为何，她一眼便看出了端倪，而后瞥眼看了眼舜身后的说书人，白衣的那双充满灵性的猫眼此刻失去了光芒，显得有些无神：“你跟我说过，人族和妖族被结界分开成两个世界，那样世间会回归平静，那句话，没有在骗我对吗。”
　　青龙点头。
　　“这个阵法，其实不止是封印，也是那个结界的一部分。”白衣双手放开了剑，抚摸到了大地，原本消失的阵法再度浮现出来。
　　青龙微笑着再度点头，舜有些震惊，可是他再也看不见任何场景。
　　“红衣的灵魂现在有一部分和封印融合了，但是因为封印失败，如果就这样下去，她的灵魂会魂飞魄散，是吗。”
　　青龙一边点头一边说道：“你果然在这方面是真正的天才。”
　　玄武和朱雀此刻真正现身，立在了周围，而穷奇突然感觉到先前已经被震破的封印此刻已经开始重新凝聚，他看着地上那个小小身影，感到有些违和。
　　混沌终于露出不一样的表情，双眼睁大，有些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人类不可能有这样的力量。”
　　“不管什么，都无所谓了。”
　　白衣掏出了自己的匕首，抵在了自己的胸前。
　　混沌和另外两只凶兽在这一瞬间开始暴动，向地上那个身影掠去，而朱雀、玄武与青龙也瞬间而动，各自拦下一人，穷奇赤红的双眼一动，也化作虎影向下窜去却被白虎拦下，穷奇满腔恨意地吼道——
　　“都是那个小鬼！如果不是她，红衣也不会死！”
　　【是的，都是我的错……】
　　白衣一点一点，将匕首刺入了胸膛。
　　【我不该擅自做主，跑去刺杀白虎。一开始就相信那个人，让他带走红衣该多好。】
　　【死的不该是红衣，红衣是最闪耀的一颗明珠，自己什么都不是，是天底最无所谓的存在，如果没有红衣，自己应该死在那场秋雨里，或是其他人的拳头下。】
　　【都是我的错……没有和红衣相遇的话，她肯定能幸福的吧。没有自己捣乱插了一手，她会和白虎很幸福，她的灵魂不会被这个无聊的封印同化……】
　　【不……这个，是我的……】
　　【罪。】
　　“没有关系，”白衣看着天上缠斗的白虎，“我会背起我的罪孽。”
　　“我会让红衣幸福。只要这个世间重新回归平定，红衣就会转世到一个和平的年代，她会幸福地活着。”
　　“被同化了的那部分灵魂我会一直守着她，但是有一部分灵魂可以被分离出来送到轮回里。没关系……我知道该怎么做。”
　　白衣身上有些污浊的白色衣服，此刻开始一点一点被流出的鲜血浸染成红色，她双眼无神地睁着，仿佛毫无知觉一般，匕首越扎越深。
　　周围还活着的祭司，看到了这一幕，仿佛是一个染着鲜血的魔鬼，嘴角挂着些许崩坏的笑容在进行仪式。他颤抖着说道：“终结乱象的乃一名一身红色的女子……你才是那个人？！”
　　舜帝一怔，明白了什么，他拼命睁开眼想要看着地下的场景，然而他却什么都看不见，突然他就明白了，是他搞错了预言中的人。
　　他勉强爬到白衣的所处的方位，喊道：“不可以继续结界，如果分离妖族与人族的结界是和这个封印连在一起的话，处在边境的生灵都会死去！到时候生灵涂炭！”
　　白衣闻声看去，看着满脸血泪的舜，冰冷着眼神，冷漠道——
　　“关我屁事。”
　　说完，手上狠狠用劲一刺，一道光芒再度冲天而起，比先前更加强大的封印瞬间包裹住了四大凶兽，而穷奇带着极端憎恶的语气喊道：
　　“你如果要施展这个封印，就意味着要生生世世与结界融合，和我们在黑暗的最底层永远为伴！”
　　光芒中白衣来到了穷奇面前，一如当年她和白虎初见时，一言不和就冲上去一样。不过此刻的白衣神情更加漠然，无谓一切。
　　“那个，就是我的赎罪。”说完她挥起匕首一刀割破穷奇的胸口，而后一手刺入狠狠拖出来了一个红色身影，然后转身一甩甩到了白虎身上。
　　白衣看着白虎，淡然笑了笑：“把她送进轮回，生生世世地守着她。算我扎你一刀的道歉了。”而后她的身影开始逐渐消散，“已经与封印同化的那部分……我会慢慢把她分离出去，也许会成为新的灵魂，不管是不是红衣，我都会守护好。”
　　说完，四个光球被重重封印包裹，青龙玄武朱雀立刻化作原形，开始分离妖界与人间，却独独缺了一角。
　　“白虎，如果你不想，我不会逼你。”青龙千丈的身躯威严而又神圣地盘旋在空中，守护着一角，白虎咬了咬牙，收住红衣的灵魂后，猛然化作一只威猛白虎，同样守住了封印一角。
　　四兽开始动用自己的全部力量将封印投到了北方尽头的山脉之处，那里是黑暗开始的地方，理当作为终结的地方，那里被天地遗弃，是世间最恶的起源与尽头，所以便是——
　　天弃山脉。
　　而后四兽开始搭建新的秩序，构建出两个交错又平行的世界，另一个便是妖界，一个便是人间。
　　大地重新归为宁静，朱雀在人间巡游飞驰了一遍，万物新生，青龙盘旋于天空降下润泽，玄武沉默于海中，让汹涌的大海重归宁静，作为两界的临界，这里的损失非常惨重。
　　那个年轻的鲛人看着死伤无数的生灵，默然无语，他突然看到海边同样站了个白色衣服小姑娘，神情漠然地看着这一切。
　　“你也死了吗？”
　　那个小姑娘看了他一眼，道：“分开两界，的确要死很多人。”
　　“？”
　　小姑娘闭上眼，缓缓消失：“都不关我什么事。就是都清理干净，有些累。”
　　突然那个年轻的鲛人明白了什么。
　　大地重归了宁静，白虎手中有段红菱，他坐在那棵与红衣一起看夕阳的树上，看着北方：“森林没有了，红衣也不在了，果树也要枯了。”
　　青龙在一旁。
　　“你早就知道，红衣不是预言中的那个人。”
　　青龙点头。
　　白虎一银枪甩过去，插到了青龙身后的大树里，枪尖紧贴着他的脸，流下一道血迹。
　　“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那是她的天命。”青龙不等白虎发作继续说道，“她死了，白衣才会觉醒出本来才有的灵力。”
　　“所以你一步步引导白衣，让她最后知道该怎么做。”
　　青龙负手看着天空：“不用我引导她也明白，她同你我一样，都是这个世间需要才诞生出来的。世间需要一个拥有强大灵力的人，所以她诞生了。”
　　白虎攥紧了手。
　　“顺便说下，她最后并没能完全封印住穷奇，毕竟那是你的负面。穷奇是世间的恶，也是你的恶，当然也是她的恶，所以她无法完全封印住。”说着青龙双手聚拢，一个灵魂出现在他手中，“另外，结界完成之时，诞生出了这个与结界同化的灵魂。有一部分在结界里，因为穷奇无法被完全封印，所以这一部分被分化出来了。”
　　白虎终于回头，眼皮抬了抬。
　　“可惜不是红衣的灵魂，失望了吗。”
　　白虎怔了下，他来到青龙跟前，接过这个灵魂，澄澈无瑕，有如一汪秋水般纯净的灵魂，正如那年初见时，她的眼睛。突然一颗颗水珠从眼眶跌落，青龙见他的模样，有些意外。
　　白虎缓缓跪坐在地上，似哭似笑地说道：“太好了，你还在。”
　　青龙突然无言，良久，说道：“她的灵魂和穷奇的封印连在了一起，因为最后她夺下了红衣的一半灵魂，那个导致她自己的灵魂补进去了。穷奇的结界不稳，她的灵魂才能这样跑出来。可能，是因为她对这个世间还有所迷恋。只是跟红衣的灵魂不同，她的灵魂彻底与结界同化了，无法送入轮回。就这样下去，恐怕也只能消散或者重新并回封印结界里吧。”
　　青龙话音刚落，白虎猛然一口撕咬下自己的一块血肉，然后掰下自己几根肋骨：“朱雀能够赋予生灵生机，玄武可以稳固灵魂，你能够构筑天理，让一个灵魂不是以转生的形式出生，而是直接创造一个存在，而我有最强的□□，加上她天生的强大灵力，合在一起，重生一个人，不难吧。”
　　看着血流一地的白虎，青龙神情复杂，而后点头：“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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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舜的住处，四兽化作人形同在。
　　面对青龙，苍老许多的舜问道：“你本来就知道。”
　　这个问题白虎问过，但青龙依旧平静点头道：“是。”
　　舜很久不说话，而后转到白虎面前：“我可以答应你，让那个孩子以我的子孙的名义存活于这个世间，但是我也有条件。”
　　“你不可以再化为人形。这个也是人间的条件。你要永远呆在人间守护人间，不能去妖界，不能再化作人形，不能再见你以前的部下。”
　　舜说着低下了头：“我知道这对一个痛失爱人的人来说不公平，无论你是人是妖。我也痛失爱女，但是封印中的那些东西随时会因为人间的‘罪恶’而复苏，如果人间再度陷入对异族强大力量的恐惧的话……”
　　“我知道，”白虎再次露出那放肆而嚣张的笑，“谁让老子，天下无敌。”
　　舜一直闭着眼，他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似乎又见到了那个青年的笑容，放浪不羁而又嚣张跋扈，自由而爽朗。
　　他们走后，一只红色的小鸟飞到舜的面前，舜轻抚着：“以后……请你，帮我看着红衣。生生世世，让她远离那些纷争。”
　　红色小鸟似懂非懂，鸣叫一声又飞出了门，不多远便落在了青龙手指上，他平和笑着：“舜将重瞳给了你，不知道又要生出怎样的因缘故事。既然你独一无二，自然也该有个名字，双目重瞳，便叫重明吧。”
　　人间与白虎身上的契约封印多了几条，白虎会被强制执行，那个封印的起源是红衣的灵力，但是因为是被其他人利用了那股灵力牵动了封印，此刻他也没法再度自行破除，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再也变不成人形。
　　看着朱雀在将灵魂与□□融合，创造新的生命时，白虎道：“那个孩子本来就有几分像我，你能不能依我的模样，让她更像我一点。”
　　朱雀瞥了他一眼：“可以。”
　　玄武抱着枕头打了个哈欠：“为什么要这样。”
　　白虎自恋地摸了摸下巴：“我这张帅脸后面如果看不到了多可惜。”
　　没人理会他的自恋，白虎撇嘴蹲到一边：“一群活久见的老不死。”被朱雀一火苗烧到了外面。
　　白虎看着外面的天空，露出微笑，以后那孩子再见到你，便如同我再见到你，这样也算重逢了，是吧，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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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银白色的老虎在一个山洞踱步，一个像胚胎一样的光球在律动着，里面一个幼小的生命在孕育着，不时会在光球表面蹬出小脚小手，终于在一个下着雪的日子里，光球破碎，婴儿的啼鸣响彻整个山洞。
　　白虎晃动着长须有些紧张地将小婴儿裹在自己毛皮里，雪白的皮毛一下子就沾满污秽，但是白虎竭尽全力安抚着：“乖乖乖~不哭~他娘的怎么让老子带！老子只提供□□不提供奶啊！”
　　突然白虎意识到什么：“谁来喂奶啊！这小鬼怎么养啊！”
　　而后仰天长叫。
　　山东门口青龙捧着个暖炉笑呵呵地走来：“我就猜到今天出生，来得真巧。”说着放下了暖炉。
　　白虎瞪着眼看他。
　　“人类的孩子都很脆弱的，小心刚出生就死了。”
　　白虎哼了声，语气里满满的得意：“这可是依托我的血肉出生的娃，怎么可能这么弱。”
　　“起名了吗，还叫白衣？正好都有个白字。”
　　白虎摇头：“白衣已经不在了，她应该有一个崭新的人生。”
　　“但是她依旧是封印的一部分，需要她来封印冲破束缚的穷奇。”
　　白虎对此有些不满，他用步裹着小婴儿，在山洞里踱步有些焦躁，突然耳朵动了动问道：“人间今天什么日子，一直噼里啪啦不停。”
　　“今天是人间大年初一，新的一年，自然要庆祝。”
　　白虎柔和了表情：“初一。新的开始。”他躺下身子，将小婴儿裹在皮毛里，此刻小家伙下意识地吮吸手指，“这个孩子，就叫初一。跟红衣一个姓，上虞初一。”
　　初一，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