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象传说》JCatguin

7、神鸟毕方

　　在鱼小道记忆里，自己的命运就是在遇到那个自私自大的女人那一刻，发生了转变。他是见证者，见证了这个人这一生的一切。
　　此刻他感受到场面气氛凝重，吞了吞口水坐在地上抱着背包和木剑，紧张得看着局势发展。
　　天空中的毕方看着地面上的女子，疾风环绕，似有白虎匍匐，虽然跟记忆中比起来弱了许多，但是那熟悉的气息，自己从没想过还能再见到。于是忍不住想接近，谁想刚伸出手，一团黑火再次袭来。
　　“你想干什么。”毕方屈指召出火焰防御住一记攻击后也蓄势待发。
　　祸斗不着痕迹得挡在了初一和毕方中间，神色不悦：“我说过，别来惹我。”
　　初一心里十分杂乱，十多年过去，廿的容貌却从没有因为时间流逝而在记忆中褪色，如今见到的人，分明就是廿放大长开的模样。被祸斗随意一挡，自己什么都看不到了，急于再看清楚的她直接推开挡在身前的人，走上前去。
　　这一推，推得祸斗神情暗淡，看着初一急切的表情，只能放她上前。
　　“你是谁。”几种可能闪过去，初一小心问道，同时眼眸再次闪烁银光，现出兽瞳，白虎气息外放，表露身份，“我是……”
　　“我知你是谁。”毕方先前就是循着风中白虎妖气来的，加上这如往日少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外貌，虽然心存疑虑，但是也更加清楚她的身份。“吾乃毕方，朱雀之主座下神鸟。”毕方藏起自己思绪，继续说道，“不知白虎之主何时来来此，上虞家主未曾知晓吾等。”
　　“额……”初一垂眼，该怎么解释比较好，这个时代有两个“初一”，自己就这么出现在这，会不会造成什么变数……眼前这只神鸟毫无疑问不是廿。廿还要好久才会出生……他是廿的前世？还是祖先？不管是哪一种，都不能因为自己再死一次了……
　　还是说，光是出现在这里，就会对这个人造成影响……
　　不敢再想下去，初一压下内心的疑问，毕方也从天空降下走到面前。
　　“因为有很多原因，一时说不清楚。不过眼下我想弄清楚北境干旱原因。”
　　毕方点头：“若是这样，我也不深究。白虎之气也无法作假……”
　　“啊——！”
　　两人还没说上几句，小鱼一声叫唤吸引了众人注意。初一一脸不悦：“干嘛。”
　　小鱼跑上前，凑近看着她：“你你你你你……”话没说全，就因为凑得太近直接被一巴掌推开，外加身后祸斗也提溜着领子不让他靠前。
　　“你你你……”小鱼颤抖着手指着初一，“你是传说中的白虎之主？”
　　“不是。”
　　“可是毕方大人刚刚都说了！”小鱼再次上前，而后一脸失望，“我还以为白虎之主是个英俊潇洒气度不凡的青年，一身正气大义凛然，即使不风度翩翩也自有风采，怎么会是你这副模样。”
　　初一听着邪邪一笑，捏着小鱼瘦凹的小脸：“对啊就是我这副模样，是不是觉得老天没眼，让我捡了大便宜。”
　　小鱼依旧处于震惊中张着嘴巴说不出话，四兽之主地位极高，声望极响，在他心中这些人不是世外高人就是天之骄子，尤其白虎之主应该站在除妖人的顶端，眼下这人……
　　“你……好弱……”小鱼感觉心碎了，他听着四兽传说长大的，知道封印穷奇的白虎之主是如何如何风采卓越，和眼前这人形成强烈反差。
　　某人继续笑得邪气丛生：“虽然没有刻意瞒着，但本想告诉你之前让你有一些关于四兽的幻想，没想到这么快你就知道了。不过见到你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我还是觉得很满意。你那些幻想不过世人强加的，说书听多了孩子~”说完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继续和毕方攀谈。
　　感觉幻想破碎的小鱼兀自伤心，继续蹲在一边抱怨世道不公，白虎眼瞎，天下要完。
　　毕方知道白虎传人的确有义务探查各地异变，以第一时间探查到穷奇妖气，做好应对准备。只是听着方才她的口气，好似并不是上虞家的人调她前来。想来还是不要多问，于是说道：“北方干旱缘由并非不清楚，只是有些麻烦。并非妖物作祟。”
　　初一听着这话，联想到朱雀传人与其手下都未出面的事，挑眉：“跟朱雀之主有关？”不过的确，干旱如果不是天灾而是妖变，首当前冲找旱魃，她并没有从沙地中感受到旱魃妖气。但如果是朱雀出了问题，像从前那样燃烧火羽，相当于两个太阳炙烤大地，倒的确会引起干旱。
　　毕方点头：“百年前朱雀之主越千秋大人重伤致死，进入涅槃状态，一睡就是百年。如今正是关键时期。”
　　初一托着腮，原来是要涅槃了，难怪如此热量。睡了老几百年的一次涅槃，积蓄的能量无法估计。随即转念一想：“按照道理，这么高的热度应该会带着冰川积雪融化，历史上北方也曾有大旱，但是都靠着朱雀之主融化积雪缓解，就算如今朱雀之主沉睡，干旱也不该这般严重，”
　　毕方抬手，火焰随之召来凝结在掌心，化为一道赤红令牌。“的确是这个理，我们心中也知事有蹊跷。但因为我和重明如今守在千秋大人身旁，实在无法脱身，其他也没有能用的手下。所以我们委托了一些正派人士，请他们代我们前去探查一番。”而后将令牌交给初一，“上面有朱雀印记，那些人见到，不会为难你们。你若不方便曝露自己身份，不如拿这个挡挡。”
　　初一挑眉，接过令牌，心想，这令牌不知道能不能四处骗吃骗喝。
　　“你身怀白虎之力，又报着初一的名号，难保有些人不会就此发现什么。虽说我不怀疑你身份，但是上虞家这一任白虎传承者世人皆知在闭关清修，你若随意说出，那些人未必不会怀疑。因为几百年前的一些事，现下的人间对四兽与四兽传人并不是全然信任。”
　　初一收起令牌，放进包里，看着毕方剑眉星眸，本欲想和他多说点话，可是又不知说什么。他对她来说，应该是今天第一次见到的陌生人，如果没有廿那张脸，她可能也不会多在意什么。
　　可是对方披着廿的外壳，有着廿的音容相貌，连说话语气都无二般，明明是陌生人。她却很熟悉。她害怕自己随意向别人亮出的身份给他带来麻烦，害怕自己的出现对他造成意外的影响，害怕自己光是出现在这个不是她的时代，这个人便会消失。
　　廿是她的小哥哥，这个人是她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初一学着电视上古人的模样，不习惯地一抱拳：“多谢。毕方。”
　　毕方有些意外于初一的有礼，印象中的阿一难得有礼，更多是无所谓地笑着看着任何人，一副你能把我怎样的模样。所以也很不习惯地抱拳：“有劳了。”而后顿了下，才道，“初一大人。”
　　现在倒是祸斗成了看客，看着初一与毕方相谈甚欢，尤其是看着初一眼神中带着憧憬，明明都算是初见，对着自己就龇牙咧嘴，对着毕方倒是和颜悦色。顿时眼眸一暗，上前抓着初一衣领把人拎到一边，看着毕方那小白脸的模样，黑气闪过，又是戎装轻甲。
　　“我要带她回去，你该去哪去哪。”
　　初一挣扎说道：“谁要跟你回去，我还有事没办完！”
　　“管其他人的闲事不如把你自己的事处理好。”说完祸斗扶着她的肩膀，不等她反应过来，一口獠牙猛然咬上她的肩头。
　　尖锐的疼痛让初一甚至叫不出声，反应过来忍着疼痛想要反抗，却被祸斗抱紧动弹不得。
　　突然的袭击让众人都吓了一跳，毕方更是心头一紧，本该时刻戒备他口中的疯狗，却因为先前的谈话放松了警惕，眼见祸斗发难，顿时挥手召火，密集的火羽向祸斗袭去。“放开她！”
　　祸斗继续维持着姿势，黑色的妖气从伤口灌注进去，火羽一靠近便被黑色妖气做成的结界挡下。大量黑色妖气进入初一体内，似有烈火灼烧肩头一般，初一咬牙，忍着剧痛聚灵，想驱逐体内妖气，却模糊间听到了祸斗声音。
　　“忍耐下，一会儿就好，不要拒绝我的妖气。”
　　而后就感到原本灼热的妖气似在她体内留在烙印般，没有继续深入只是缓缓从沸腾到平息，潜伏起来。祸斗松口，让瘫软的初一睡在自己怀中，肩头上有一个似纹身一般的黑色天狗印记，除此之外并没有血迹。
　　毕方挥羽袭来，他单手凝火接住：“你已经把该说的都说完了，还不快走。”
　　“你对她做了什么！”
　　“关你何事。”
　　“你！我以为你不会做伤害她的事。”
　　祸斗抱紧了怀里喘气的人，嘴角挑起，笑得冷峻，挑衅说道：“那也是我和她的事，与你无关。当你看着他去送死什么都没做的时候，你就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初一没听到两人在争执什么，只觉得肩膀上的印记似烈火灼烧，同时受到妖气影响，头痛欲裂，小鱼似乎在远处大叫什么，耳边还有吵杂的声音，意识朦胧间，看到了别的光景。
　　【人和妖有什么区别吗？】
　　【妖不过比人活得长而已，上古有树大椿，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和它比起来，妖的生命也不过一瞬。彼时一瞬，此时一瞬，又有什么分别……】
　　一个声音在说着什么，一个人似乎站在旁边。
　　她看到了一棵参天古树，仿佛间自己抚摸着古树的树皮，能感受到树皮粗糙的纹路，似乎还能闻到青草与露水的气息。
　　【千年古树的果子有酒味，味道甘甜有清香，你要不要？】
　　说话间，好像把果子，给了什么人。
　　那人站得很远，被清雾包裹，看不清脸。很想走近看一看，那人却已经消失不见。
　　再一回头，廿出现在她面前。十岁那年的模样，阳光透过树叶，点点光斑在两人身上晃动。廿摸摸她的头，说：“跟着我，我带你除妖去。”
　　“别怕，都是些小妖怪。”
　　廿牵着她的手，带她东奔西走。每次带她出门，虎爸就会在身后张牙舞爪得吼，初一回头，看着狼爹死死抓着他满脸无奈。耳边还传来虎爸的声音——“臭小鬼不安分在家呆着，过来勾搭我家闺女，老狼你别拦着我！！”
　　她跟着廿跑远，捏着符纸，在一旁喊加油。廿很轻松就除掉了掉进结界里的小妖怪，回头对她温暖一笑，然后……一个血盆大口，出现在他身后。
　　廿推开她，让她快逃。最后说道，保护不了你一生一世了，对不起。
　　那只丑陋的凶兽，血盆大口吞噬着廿，自己跑不开，想喊叫却发不出声。眼泪不受控制得大颗大颗落下，胸口十分疼痛，可是血液仿佛在燃烧一般，压抑在血液中的妖气瞬时爆发，她一声咆哮，宛若一只幼虎第一次吼叫。
　　而后一片银光，回过神来一狼一虎两只妖已经在她的身边，像护着幼崽一般把她压在了爪子下面。眼前那只妖兽被撕碎，他的巢穴里到处都是血腥的碎片。
　　漫天的血色，到处都是的血腥味，空气里、手指尖，甚至嘴巴里。血色间，只有廿没有被吞噬掉的容颜是那么干净，好似盛开的白莲……

　　初一从噩梦中惊醒，一抹头满手的汗，喘着气有些惊魂未定。等完全清醒过来后，长出一口气，只是梦而已。
　　旋即苦笑，扶额。自己有多久没有梦到当年的场景了……那时的血腥味她现在似乎还能回想起来，手上似乎还有廿当年流过的血。可能是因为见到了毕方，见到了那张脸，才把自己最深的梦魇勾起来，带着无法忘却的记忆，又重温了一遍。
　　廿，这次让我护你一生一世可好。
　　毕方如果是你的前世，我宁愿他只有今生。那我们不会相遇，你也不会因为我而死去。
　　哪怕我的这一生很短，在有限的时间里，如果能给你很长很长的幸福。我就满足了。所以……
　　你千万别再跟我有什么牵连。如果可以，最好今天之后，别再相见。
　　恍惚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起又忘记，隐约记得有一棵古树。可是在血色回忆面前，那一点点的缥缈，早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