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象传说》JCatguin

54、动乱·梦中

　　【第二梦】
　　妖界偏西的地方有一片竹林，里面住了一只黑色的天狗，有时能看到一个人类。竹林深处偏偏还长了一株参天古树，古树几百年结一次果，每次结果，都会被一个人类摘下来吃掉。
　　很多妖都觊觎那棵参天的古树结的果，无奈打不过住在那附近的黑色天狗，没有妖赶来触他的霉头。更重要的是，每次摘果子的人类，是上虞初一。界没妖不知道上虞初一。更没有妖愿意做她的对手。
　　又到一年结果时，树下的人在乘凉打盹，旁边放了一颗果子，远处有人接近，只是气息掩藏得极好，不动声色得便是一击天火焚相。
　　树下的人并没有要动的意思，只是懒懒翻了个身，天火看看打了个空，连个火星都没有溅到她身上，那人脸色黑色的妖印加深了些，金色的眸子也多了些冰冷杀意，不再收敛杀意，反而毫无保留得释放出来，双手聚集黑色天火一个闪现出现在了她的上方，凝出的天火化作两道长矛就要刺下。
　　就在快要接近的一瞬间，那双眼睛突然睁开露出有些戏谑神情的银瞳，只见银光一闪一阵风意拂面，晚风微凉却凌厉，打散了袭来天火，她顺势抓住上方正要一爪袭来的黑色妖怪，抓着他的衣领就往一边按下去同时栖身压下去，她笑得开怀看着被压在了身下的高大男人——
　　“小狗，这是你第几次偷袭失败了？”
　　祸斗看着眼前的人，猫眼俏鼻，以人类的标准来看也不过是个样貌清秀，模样周正的面容，算不上特别好看只是看得很舒服。但是这里是绝色众多的妖界，这样的容貌绝对称不上“美人”。
　　“下来。”
　　初一笑得很贼，反而贴得更近看着他：“偷袭失败总得有点惩罚，从前那些妖偷袭我，我都是收了他们帮我干苦力的。我想想，你已经帮我看了好几百年的树果了，并且还要继续帮我看下去，后面还要你干什么好呢~”
　　祸斗有些蹙眉，同时一爪又要抓过去，但是又被初一以极其快速得速度反扣住，基本就是他港抬爪，初一就已经反扣过去按在他的头上方，居高临下，她笑意更深：“不如，你娶我吧，我要你的一辈子。或者，我娶你？”说到最后她笑出声。
　　祸斗不想再理她，直接一用劲甩开了她，起身要离开。
　　坐在地上，看着他要走远，初一神情略有些落寞：“明明是你先找上门来的，怎么你又先走开？”
　　祸斗没有回头，只是停住了脚步：“是你离得太近。你只是我的猎物而已。”
　　“可是是你比较弱。”
　　“迟早有天，我会超过你，并且杀了你。”说完他又要迈步走开。
　　初一撑着头笑得很满足：“那我就放心了。”她睁开眼，银色的瞳慢慢恢复黑色，“我活着的时候都可以见到你了。”
　　祸斗离去，没有再说话或者回头，只是携着天火消失在空气中时，嘴角略微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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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经常听说南海那里有一只虎妖占山为王，和一只狼妖争夺地盘，只是不关她的事，她依旧坐在树下，等小狗给她摘果子吃。
　　这天竹间小筑来了客人，一只妖艳至极的狐妖穿着夹绒小袄来到这里，没多说什么只是坐在初一旁边，然后一言不发得微笑看着她。
　　初一看着这张倾国倾城的脸，仔细得从眉眼看到口鼻，又从她的青丝秀发看到绣花长靴，最后说道：“美人，你是小狗未婚妻吗。”
　　美人的脸明显凝固了下，而后倾城一笑说道：“如果我说是呢？”
　　“你们挺配的。”
　　美人一拍桌子，立刻毁了佯装半天的妖艳气质，放声吼了一句：“放他娘的狗屁！他哪里配得上老娘这张脸？！”
　　这下初一正色说道：“小狗还是很帅的，我觉得目前为止我见过的人也好妖也好，他长得最帅。”
　　美人取下腰间的酒壶喝了控偶，妩媚了笑容道：“那我呢？”
　　“我见过的最美的。你们一个最帅一个最美，多配。”
　　听着这话，美人立刻笑得花枝乱颤，眼角笑出眼泪，把酒壶递给她示意她喝，见初一喝了口，凑到她耳边，用又酥又软的声音说道：“那你呢？你和谁最般配？”
　　初一没有说话，目光却放远看向天边，白云悠悠，清风徐徐，鸟鸣阵阵。“这话，只能放在心里。”心底希望自己最配的那个人，真要说出口的时候，怎么也无法开口。
　　因为是真喜欢，诚心希望自己与他是最相配的。这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美人起了身子，靠在了古树另一边，喝口酒说道：“妖不能让别人给自己起名的，如果妖认了那个名字，就要认那个人一辈子了。我不小心让一个人给我起了名，可是那个人等不了我一辈子，但是好歹我还有个名字。那人给我起名狐言，你可以叫我阿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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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竹间小筑除了初一这个人类，祸斗这匹天狗，又多了狐言这只狐妖。没有初一的竹间小筑十分清冷，祸斗习惯了这份冷清，纵使初一在也不会热闹到哪里去，此刻却因为多了狐言，有些喧闹。
　　狐言日常扒着初一，跟她研究古树果泡酒怎么好喝，祸斗第N次拍飞想来偷果子吃的路人，这次似乎是个乞丐，总之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他现在非常闹心，没空去理会旁人。
　　来到古树前面，他一抬眼就看到狐言整个身子跟没骨头一样趴在初一身上，嘟着嘴巴说：“小一一，你说你用嘴巴叼着果实喂给我，果子会不会更好吃。不是有句话说别人嘴巴里的永远更好吃嘛~”
　　初一不假思索答道：“不要，就算你是阿言也别想从我嘴巴里抢东西吃。”
　　“那我把我嘴里的喂给你吃怎么样~你尝尝是不是更好吃了~”说着，狐言鲜艳欲滴的红唇就要凑近，凑到半空时她突然感觉身后突然一股力狠狠一拉，然后直接被扔飞。
　　祸斗满脸愠色得看着她：“你没事跑来这里做什么，离远点。”
　　狐言爬起来一甩头发，妖气张牙舞爪得蔓延开来：“腿长在老娘身上，老娘爱去哪去哪，要你管？！”
　　“这里是我的地盘，谁能来我还是说了算的。”祸斗也释放出黑色天狗。
　　初一在后面吃这果子小声说道：“不这里好像是我的地盘。”
　　“闭嘴。”
　　“……小狗你最近有点嚣张。”
　　狐言挥手就要施展妖术，身后狐狸虚影对着祸斗龇牙咧嘴：“臭狗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说完，两个人就日常打了起来，黑火与狐炎交织不断。
　　初一很头疼得说道：“你们悠着点，都是放火的别把我家烧了……”
　　最后两人熄火后，狐言漫不经心得理着狐狸毛对初一说道：“小一一，小狗家里最近在催婚了，要给小狗找老婆了。”
　　初一没有抬眼，随口嗯了声。祸斗立在一边，没什么话要说的样子。
　　“小狗从前做了些事，他家要给他早点定下来，对于天狗族来说，小狗一千多岁相当于人类十七岁左右，虽然年轻了些，也是到了讨老婆的时候了。加上他从前的一些事，他家里应该会很早给他定下来。”
　　“哦。”初一还是没什么反应，语气很平，只是手里的果子被揉来揉去，搓来搓去，从左手换到右手，果子表面很光滑很诱人，她却一直没有动口的意思。
　　“以前说的你还记得吗，你说，有些话，只能放在心里。可是如果一直放在心里，就只能成为遗憾了。”
　　初一终于因为这句话笑了，她抬头说道：“愿望当然得藏着。可是我早就说了，我最喜欢小狗了，他要能娶我自然我会很开心。但是如果他要娶别人，我也没办法。”
　　狐言咂了声嘴，看向祸斗：“臭狗，你该说些什么了吧。”
　　祸斗却抬步走开，留下句话：“人妖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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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穷奇的封印已经濒临完全崩坏，人间到处都能感受到他狰狞的妖气。他是最是非不分的妖，以邪为正，惩善扬恶。受到这股妖气的影响，人间会因此颠倒黑白，不再有真善美可言。
　　初一因此在人间四处除妖，很久没有再去她的竹间小筑，树果的成熟期已然过去，逐渐开始进入休眠的时期。她身上带着古树产的最后一颗树果，一直没有舍得吃。
　　自她离开妖界开始，就再也没有见过祸斗和狐言。她在深北幽岭的一座山峰上远远看着更北的天弃山脉，穷奇的妖气源源不断从山脉中传来，自己的白虎之力仿佛也因此而沸腾，已经有些抑制不住得往外溢出。
　　自己并没有想要动用的意思，但是此刻白虎妖气环绕周身，她银发银眸，神情难得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天弃山脉中隐隐约约传来低吼声，只见一个古老的阵法随着那渐渐分明的吼声而现出，同时肉眼可见的妖气开始聚起形成飓风狠狠冲向阵法。每冲击一次，初一身上的白虎妖力就与之对应得溢出一分。
　　最后她起身，银枪在手，看着阵法逐渐被冲撞得支离破碎。直到最后一次冲撞，飓风伴随强烈妖气与冲天怒吼一齐冲破阵法，带着极端不善与邪恶的妖气狰狞了整个天空，渲染了一片天地，穷奇巨大的妖身隐藏在厚重妖气之后，天地成一片黑色，唯有一道银光闪烁其中。
　　她缓缓开眼，银色铠甲因为蓬勃的妖气而熠熠生辉，清风前所未有得凌厉着，看着天空，她开口道：“来吧，迎接我们的宿命。”
　　穷奇开口道：“我知道的，上虞初一，你的心上人今日大婚，而你要为了人间送死。值得吗，自私如你，有这样的觉悟。报酬，收到了吗。”
　　初一笑得淡然：“我和他的相遇，就是最大的报酬。”而后银瞳带着凛然杀意，“你的存在甚至会危害到妖界。所以，你不得不消失。”
　　不再多废话，初一提着银枪吼叫着，有如一道银色流星冲向了天空。
　　他说过，会追到能杀死自己为止，现在他还不能打赢自己。那……下一次回到这个世上的时候，大概他还会过来吧。
　　带着这个想法，银色的光芒冲破浑厚乌云，重新着凉了人间天地。
　　光芒传到了妖界，天狗族内到处张灯结彩，挂着红色灯笼，天边突然有些银芒，一身喜服的祸斗金色的眸子回头看着那道光芒，没有多余的感情流露，只是举起手里的杯子，喝下一杯酒，开始了喜宴的觥筹交错。
　　下一世，她没能再等到那只黑色的小狗。
　　再下一世，她不再记得曾经有这样一只黑色的小狗。
　　她的轮回，还在继续。只是她孤身一人上路。
　　古树没人打理，树果经常被偷，不过她不在乎，都是这天地间的生灵，自己不在，其他妖族当然能随意进出这里。
　　谁让竹间小筑，从来都只是她一个人。
　　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痛。
　　自己没有受伤，大概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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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亡是黑色的，因为她每次都会回到一片黑色的空间。
　　这次不知为什么，她在黑色的空间中醒来，她愣着盘腿坐在原地，有些出神得想着什么。
　　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遗忘了，可是自己想不起来。
　　新生是银色的，当她回到那个世间时，最先看到的就是一片银芒，然后就是新生的记忆，过去的记忆被留在黑暗中。
　　她坐在树荫下，开始新的一生。午后的树荫下躺着很惬意，初一伸出自己的小手，有些被遗忘的东西，还是未能想起。
　　初一看着天空，白云悠悠，清风徐徐，鸟鸣阵阵……这一切总觉得有些熟悉，曾经也有这样的感觉。
　　她起身向上虞家后山走去，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片竹林，竹林里有一座小房子，上面写着“竹间小筑”。推开门走进去，扬起一片尘埃，似乎已经很久没人来过。
　　走过小房子，穿过小溪流，走到了一株参天大树前。
　　白云，清风，鸟鸣。
　　这一切都是这么熟悉。
　　“小一一。”
　　突然凭空似乎有人在喊她，蓦然回首却空无一人。
　　有什么不对。初一锁眉思考。
　　自己身边还有什么人。
　　清风开始流转，树叶被吹动响起沙沙声，光景流转，思绪也在旋转。
　　古树突然开始开花，结果，落地，掉在了初一脚边。她似乎是下意识得捡起来，咬了口。熟悉的香甜，以及什么人的身影突然闪过眼前。
　　黑色的，是死亡。
　　银色的，是新生。
　　除此之外，黑色对她来说还代表着别的。
　　清风流转中她在长大，成为十七岁的模样，捂着头，有什么东西开始重新在脑中出现。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祸斗！”
　　周围景色仿佛破碎一般散落，她脚底一空突然陷入黑暗。初一在无尽下坠中想起来更多东西——
　　“小狗、狐言……”初一猛然开眼，看着无尽的黑暗，“这是，我的梦里！”
　　话音刚落，黑暗中某个方向传来一声犬吠，紧接着一只带着鎏金纹路的黑色天狗撞破了黑暗向她冲来——
　　“初一！”
　　而后，另一边一只巨大狐狸虚影也破空而来，喊着：“臭狗，别拿你的臭嘴靠近我家小一一！”
　　而重九黎一身白色长毛翩然而至，化作人形，很是受伤说道：“弟妹，你做梦都没梦到过我，太让我伤心了。”
　　虎王冷哼着从他身后出现：“我还被她直接无视了呢。”
　　眼前突然出现了这么央央一群人，初一木然眨了眨眼，看向重九黎：“哦……对，还有你这么号人，我才想起来。”
　　祸斗也化作了人形，见她没事才松了口气：“我们被困在其他梦里，但是如果你想不起来我们，纵使我们自己找到了出口也无法和你汇合。”
　　初一看着祸斗，笑着垫脚摸了摸他的脸：“我家小狗还是很耐看的啊。”
　　狐言凑在一边说道：“那我呢~那我呢~”
　　初一也点头道：“你依旧美到颠倒众生。”看着这群人，各自对她露出笑容，一如记忆中的容颜。
　　她嘴角翘得很高：“感觉很久不见了，你们还是老样子。”随后笑容有些平下去，缓缓道，“可惜，你们还是假的。”
　　说着她抬手，一杆银枪出现在手上，睁开眼，淡然的笑容浮现在唇角，按了按心脏处，先前的那种痛楚已然不见。她轻甩银枪，抬手一□□入祸斗胸口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神情，初一微笑了下，道：“这次有点难度，因为他们都在你的梦里，的确想要区分眼前的是梦还是真实有点麻烦。但是……”
　　她的神情和以往一样，云淡风轻：“这不代表就是我的弱点。有难度不是没办法。你的梦很真，梦中梦的点子也很好。我的确这次深入到其中了。那又怎样呢？这是你为我编织的梦，不是我自己的梦。再怎么真实也不是我想要的。”
　　“我是上虞初一，怎么会分不清天狗祸斗。”
　　“你不该做个假的放到我面前，”枪尖刺入，那个“祸斗”的形象崩塌显露出梦魔的样子，“好久不见了，梦魔。”
　　初一挑唇一笑，笑得淡然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