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象传说》JCatguin

51、动乱·偶然

　　肃清妖兽的行动一直进行着，一向单独行动的散修除妖师们突然开始有组织得报团行动起来。以逍遥门为首的修行门派和以上虞家族为首的除妖家族，各自开始带领除妖师们开始活动。
　　自上虞初一再度逃离销声匿迹之后，已经过去了数月，秋去冬来，不知不觉间已然霜降时节。
　　自从上次围剿上虞初一的行动失败后，苏牧南就以“门派长老”的名义留在了门派，不再外出，实际上他自己也很清楚，他并没有得到全然的信任。纵使交出了“龙帝”的头颅，也难以消除门派中一些人的疑虑。
　　理由也很简单——
　　龙帝不可能被如此简单杀死。
　　作为曾经的青龙之主，游敖无疑是千年难遇的天才，修行和心性，都是万中无一。当时他的叛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毕竟只有心境通透之人才能获得青龙赏识，也是成为青龙之主的先决条件。
　　作为能够干涉天下大事的青龙之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心怀天下又不觊觎天下。为王族服务又不觊觎王位。
　　无人知晓他选择叛乱的原因。
　　苏牧南知道发生在游敖身上的事，但如果只是君阳，应该也不足以让他选择彻底与人间为敌。
　　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他从君阳身上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得到的东西。君阳死后，他愈发开始觉得那样东西于他，如同水于鱼儿——不可或缺。
　　苏牧南静静在自己房内焚香打坐，他只是个庸人，只是在经商强有些才干，后来发展成现在的模样背后还是有游敖在推波助澜。换句话说，苏牧家等同于就是游敖的，只是他觉得用不到，于是就没有要。
　　等他要用时，随时拿去用就行了。
　　比如此刻。
　　“买卖的源头就是需求，而只要是人，都会有需求。人间缺很多东西，唯独不缺人。都说要想藏住一片树叶就要藏进森林里，那我想找到那片树叶，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把整座树林烧了，这样整座‘森林’可能为了自保把‘叶子’交出来，也有可能‘叶子’和‘森林’都烧了，或者整座‘森林’联合起来反抗，这样我倒是得不偿失了。”
　　说话的人盘腿坐在桌前，喝了口茶接着说：“所以，想找到那片叶子，不如让其他叶子都成为我的同伴，独独留下我想找的那片被凸现出来。”
　　他面前的烛光晃动了下，但是他背后的影子却没有随着晃动，仔细看看，他的影子并不是“他的”。
　　影子开口“说话”，传来苏牧南的声音：“你打算怎么做。”
　　游敖看着身前的烛火，撑头笑着，笑容像个普通的坏小子：“首先我们得搞清楚，我们并不是非得把上虞初一那群人找出来。而是他们非常想把我找出来。因为我跟他们相比在暗，他们想阻止我做什么事，只能先我一步把我找出来。”
　　“所以此刻先机在我们手上。他们有那些名门正派弟子牵制，不敢大动作。但我不一样，没人真正相信我死了，但是没人可以证明我没死。所以我在暴露之前，都可以大张旗鼓动作。”
　　“况且，没人知道哪件事是我做的，哪件不是。”
　　苏牧南的影子动了下，他那里的烛火摇曳，有风动。
　　“阿南，你替我挡住了人间大部分视线。毕竟人间要想逮住‘我没死’的证据，你是最好也是唯一的突破口。所以你继续看戏就好，不妨猜猜，之后的变动是我做的，还是别的什么理由发生的。”
　　说完游敖拂过烛花，身后影子晃动了下恢复正常，他看向床上的身影，烛光下眉宇温柔：“君阳，你当年想做的事，我很快能帮你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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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间的日子平稳依旧，无论是小贩叫卖声，还是行人车马赶路声，日常琐碎的争吵声，这些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人间之音。
　　无论修道的除妖的做出怎样的行动，只要没有战争或者其他能直接影响到常人生活的事情，人们都会一如既往得生活着，充其量多了些茶余饭后的谈资。
　　人们经常议论的，莫过于从前的天下四主现在的去向，都说那些名门正派正在紧锣密鼓得抓捕，可是却也从没见过街头巷尾有什么人在张贴相貌告示，或者有门派弟子出面排查。
　　那些闲话无聊的人们经常争得脸红脖子粗，有的说天下四主早就被秘密捉拿，所以才没有半点风声。而有的则立刻反驳，认为前面既然已经那样撕破脸，如果捉住了必然大张旗鼓得宣扬。
　　说来十分奇怪，前面如此事态，可是天下平稳依旧，除了多了许多平常少见的修道之人，甚至都没什么更多变化。
　　如此安静的事态，让人有些不安。就像平静的海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风起云涌，卷起波涛打得人措手不及。
　　初一今天没有去末香茶寮听书，而是坐在窗边看着街上风景。其他人都各自收集情报，狼王悄无声息得出现在她身后。
　　“你打算下一步做什么，还要在这里耗多久。”
　　他的语气有些隐忍着不耐，只是竭力不让这份烦躁泄露出来。
　　初一没有看他，依旧撑着头看着底下车水马龙，良久说道：“我一直在想，龙帝游敖到底什么时候确定了我身上带着老树妖的种子……他怎么能知道我身上有那枚种子……还有苏牧南说的家族玉佩。我出现在那里应该只是偶然，遇到那老树妖也应该是偶然，后面决定去干涉北境的事更是因为我偶然遇到了毕方……”
　　初一没有在和狼王说话，而是把自己的所思所想说出来而已。
　　“如果这一切都不是偶然……是谁把我带到这个时代……？不对，我本来就是这个时代的，只是上一次封印出现问题，灵魂万不得已的情况附在了灵偶去了未来……”初一换了只手撑头，“记忆还是不清楚，上一次最后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
　　初一越想脑子越乱，狼王在后面语气开始掩饰不住不耐烦：“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白虎大人？”
　　而初一还是在自己的世界里，拧着眉头想事情：“不会有那么多偶然……苏牧南不可能一开始就送一个家族弟子去逍遥门就是为了让我去捡尸体的腰牌。老树妖一直都在那里，龙帝游敖怎么能知道我身上有他的种子……？难道……”
　　“喂——！”
　　狼王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吓了初一一跳，条件反射的就是一拳抡过去，狼王自然也不吃素正面接下来了这意料之外的一击，而初一的动作更快，几乎是出拳的同时就做出了被接下的准备，所以狼王接下来这一拳的同时，初一反手抓住狼王的手，一步后撤，另一手抓着狼王衣领就是一个过肩摔把他扔了出去。
　　这只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基本狼王被扔出去的时候初一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体的反应远超大脑的初一看着倒地的狼王，摸摸头说道：“抱歉狼爹，不知道是你，不过你突然在我耳边那么大声，你也有错。”
　　狼王擦擦嘴角：“到底是白虎大人的弟子，身手还是不错的。但是……”他散发出青狼煞气，“你到底不是白虎大人，如果你不打算去找他，那我跟着你也没有意义。”
　　“……老爷子不会喜欢你们去找他的。”
　　“你又知道什么，你再怎么是名动天下的白虎之主，也不过是区区人类，怎么懂妖族的想法。”
　　初一咂了声嘴，叹气说道：“我最烦跟人议论这个，左不过那几句话，说来说去都是人妖殊途，烦死了。”而后她看着狼王，“我自己都很少真正见到白虎老爷子，你想找他我不阻止你。我是不知道你们以前有什么交情，以我这个人类的短浅目光也看不出来什么，总之我从来没有要你们一定得跟着我，你们想去哪去哪，说来这句话还是你教我的——腿长在自己身上，路踩在自己脚下，想去哪去哪，谁还碍着你走路了。”
　　这时，祸斗推门进来，目光绕过狼王看向初一：“买了包子，吃吗。”
　　“肉的？”
　　“嗯。”
　　“软吗？”
　　“嗯。”
　　“油多吗？”
　　“不腻。”
　　初一拍拍手，笑出满嘴的样子：“那我吃。”
　　客栈大堂里，几人坐在一起，在伪装下不过是十分平常的一桌食客，狼王没有出现，虎王开心得把他的那份吃了。重九黎比起吃饭更喜欢考他弟弟怎么伺候媳妇，一直笑眯眯得盯着两人看。初一脸皮够厚，祸斗直接无视掉他，专心给初一剥鸡蛋。
　　一桌人其乐融融，一点也没有被天下通缉的样子，讲真如果不是天上时不时有修士御剑飞过，街上有道士经常走过，初一已经忘记自己被通缉了二月有余，此刻屋外寒风呼啸，祸斗看着屋外行人都裹着厚衣服，摸了摸初一身上常年不换的单薄武服：“会不会嫌冷。”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大寒的时候我只是加一层夹袄而已。”不是很在乎的继续吃包子，初一往祸斗那靠靠，“而且你身上太热，我靠着你相当于靠着暖炉，冷不了。”
　　狐言闻言也贴到初一身上：“你身上也暖的很，给我靠靠。”
　　祸斗冒着黑气斜眼看过去：“一股骚狐狸味道滚远点。”
　　狐言周身也冒出张牙舞爪的妖气不甘示弱得瞪过去：“我没嫌你有狗臭味不错了，改了吃翔的习惯了吗臭狗！”
　　初一夹在中间说道：“你们俩真配。”
　　然后一人拧着初一一只耳朵，这才让她住口专心吃东西。
　　一如既往的日常，突然被邻座接二连三的惊呼打断。
　　“诶？！你怎么了？！”
　　“喂？！醒醒！”
　　众人闻声看去，初一见到旁边桌上有人倒了下去，其同伴正在不断叫唤，不等他们看出个所以然，其他地方也传来类似惊呼，就像多米诺骨牌倒下第一张一样，周围人接二连三倒下。
　　就在众人以为这家店食物有问题时，客栈外本来行走的行人也开始三三两两倒下。
　　重九黎上前为其中一个把了把脉，初一有些惊奇：“·你懂治病？”
　　他头也不抬说道：“我给家里的狗看过病。”
　　“……你自己不就是干嘛还养。”
　　重九黎有些汗颜：“弟妹我觉得你的关注点好像有点问题。”
　　祸斗为了不让周围人听到他们对话产生怀疑，略微施展妖术让其他人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同时说道：“天狗族本就是亲人的种族，祖先也多为人间带来福泽，因此每个族人多少都会些治人医术。”
　　初一看向祸斗：“你也会？”
　　祸斗神情平静得说道：“我是天狗族的獒犬祸斗，降世只是带来灾祸，灾祸不需要会这个。”
　　初一“哦”了声，继续看倒下那人的情况：“没事，我会点。治个伤风没问题，小狗你以后生病了找我医啊。”
　　看着不时戳戳倒下人的初一，祸斗背着手在她身后，微微弯起了唇角，细不可闻得回了句，好。
　　因为倒下人众多，医馆突然爆满，客栈里倒下的人只好暂时安放在这等大夫前来。
　　虎王跑到大街上四处看了看，然后回来说道：“街上也是，倒了不少人，只是目前都还没有出人命。”
　　初一看着为每个倒下人号脉的重九黎：“怎么样，知道什么原因了吗？”
　　重九黎走到一边，看着那些人被暂时平躺放下：“昏迷没有外伤，脉象平和没有异样，脸色红润，不像有患病之像，只是人昏迷不醒。”说着他看向初一，露出了然的笑容，“按理这个情况弟妹应该第一时间发现才对，怎么还来问我？”
　　“因为你第一个冲过去把脉，我还以为是我弄错了他们只不过吃坏肚子，我刚刚还在担心自己会不会也吃坏了。”说完初一看向外面，“只能是妖物作祟了。但是让这么多人都着道，对面不简单，而且为什么挑这个时候？”
　　祸斗看向初一：“要管吗，还是继续当看客。”
　　似乎想了会儿，初一说道：“有些在意。而且……”想起前面自己一直想不通的事，前面有些事情连在一起看，偶然的因素太多，想不通的事情也太多，自己的身边很可能一直被龙帝安排了内应，不然没办法解释龙帝对自己的一些情报掌握得实在太准确。
　　初一想到这更加烦躁。
　　有内应……？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释。
　　但是从她捡到被老树妖杀死的道士的腰牌开始，一切都不过是她无心之举。那个牌子也好，种子也好，没人知道自己的一切行踪，因为她从来不跟人细说什么。就算是一开始遇到的小鱼，也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个什么人的家族腰牌……
　　总觉得有什么事是自己忽略了而又致命的……
　　初一陷入沉思，似乎没有听到其他人的讨论。直到祸斗再次担心得喊她。
　　“初一，你在听吗。”
　　“啊？喔……嗯。”
　　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模样，祸斗把她拉到一边：“这次你不要去管了，有什么我去替你查。”
　　“没事，我有些在意的东西。现在这种规模的妖变一定会引来正派弟子的探查，我怀疑和龙帝脱不了干系。想要反击只能知己知彼，现在没有别的路可走，如果剩下的路通向陷阱我们也只能走下去。”
　　少见她的坚持，祸斗知道说不过她，只能退一步：“每一次你这样，结果都没有好事。”
　　初一则看着他微笑：“可我都活下来了。”
　　狐言在一旁受不了得摸着手臂：“膈应死我了，能告诉我们接下来往哪走了吗初一大人？”
　　天罡珠一直将几人的气息压到最低限度，周围人并不会注意这几人的行动，初一走出客栈，祸斗默默结了帐而老板并没有察觉，她看向城门外的青山，哈出一口白气，喃喃说道：“又到冬天了……”自己回到这个时代前，就是冬天。
　　“嗯？冬天怎么了？”狐言侧目。
　　“没事。首先要找出是什么妖才好行动，不过现在我们行动得避开人间视线。所幸……”初一笑得很鸡贼，手掌一翻亮出一面巴掌大铜镜，“我们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