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象传说》JCatguin

45、天下第一（下）

　　略显怀恋的嗓音，勾起些许回忆，不等想起什么初一已然回头看到了那个身影，略微震颤了下，有些吃惊得看着他。
　　“你已经是世间最强了吗。”男孩笑得温柔，宛若午后阳光，“初一。”
　　“……廿。”
　　初一看了他一会儿，有些淡然笑出：“你还是老样子，一副老好人的模样。”
　　廿微笑着，而初一身后，镜面再度波动，猩红的眼睛再次出现，同时一只黑色的爪子从中伸出，一只庞大的黑色凶兽流着腥臭的口水从镜子中爬出。
　　而在凶兽出现的瞬间，周围景色也霎时改变，再度变成天地一片血色，那个散发腥臭味道的血盆大口，正在一点点吞食着廿。
　　看着这个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梦魇里的场景，初一漠然了神情。苏牧南声音出现在周围：“无间镜不仅能窥探世间万物，也能窥探人心。你隐藏最深的梦魇，让我见识一下吧。”
　　初一抬手，再度看到了自己染红了一片鲜血的双手，而廿在这片血色中显得格外干净的脸庞，有如白月光。妖兽咀嚼骨头发出刺耳的声音不断回想在这个空间，那双猩红眼睛映照着初一。
　　良久后，初一看着上方说：“然后呢，就这样而已吗。”
　　只是并没有人回答她。
　　初一笑着扶额：“没想到会是这个场景啊，我都要忍不住笑出来了。不过一直都是用小时候的视角看，现在换了个视角，没想到这个以前觉得的大家伙也没多大啊。”
　　而后她蹲下看着廿：“不过还能再看一次十岁左右的廿，还是挺值的。”说完她站起，手一张，本来消失的银枪重新回到她手中，随意舞动了几下她说道：“没有更有意思的东西的话，我就要强行挣脱了。小狗还等我回去做饭给我吃。”
　　说完银芒一闪她就要冲过去对妖兽一击必杀。
　　就在快要接近到时，廿突然出现在初一眼前：“初一，你又要杀了我吗。”
　　银枪尖端堪堪停在廿的心口，他笑了笑：“我会死，完全是因为初一吧。因为你必须得活下去，没办法只能我去死了。”
　　初一看着他，停在空中，也停下了银枪，眼神淡漠：“嗯，可以这么说。”
　　“那么这次，初一要亲手杀了我吗？第二次。虽然你可能觉得我是幻象，死了就死了，但是，谁能保证我不是活生生得在镜子中呢？因为初一的回忆，再度活过来了。而你，要杀死这样的我吗。”
　　初一淡漠得看着他，旋即一笑。
　　只听“噗嗤”一声。银枪穿过廿同时刺穿后面的妖兽。
　　她敛去笑容，眼神依旧平淡：“冒牌货已经让我愉悦过一次就完成使命了，不要再给自己加戏了。”说完手往上一挑，银枪将廿与妖兽直接分成一半，散落在地。初一转了转枪杆，最后一甩干净上面的血液，踏过满地血色：“不过再杀一次这只妖心情真是舒畅。”
　　她走到那面镜子前，一手覆在了上面，镜子映照出她的样子——银发白衣，皱眉而立。自己一身白，好像没有任何污点，也没有任何颜色。背景一片黑红交织，脚底沾满了鲜血，有一滴前面飞溅到她脸上，扎眼得像白纸上的污渍。她站在这片血色中，干净得晃眼。
　　这时镜子又开始出现波纹，初一警惕退后闪开，而后里面的人衣服转变成黑色，黑发凤眼与脸上的妖印都那么让人熟悉。
　　祸斗看着她，说道：“你会怎么选？”
　　初一神色如常，略微甩了下银枪只听一声机关响动，银枪尾端出现另一个枪头。她在空中挥舞着而后毫不犹豫一枪投掷了过去，正中祸斗心脏，穿刺过去：“又不是本尊，选什么。”
　　只见“祸斗”露出个理所当然的笑容，而后身形开始融化，又露出另一个人的脸。
　　毕方出现在她的身前，身中银枪，血色晕染在他的胸口，他踉跄了几步，跪倒在了初一面前，吐血问道：“初一……为什么。”
　　一瞬间初一的神情出现了动摇，而后又恢复了平静：“你不是他。”
　　“我让重明传送我过来的，见到你被无间镜制造的空间困住，进来救你……”说着毕方又咳出一摊血。
　　初一叹了口气，神情不耐烦：“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而后手腕一抬，银枪倏然抽出回到她的手上，掏出手帕擦干净上的血，缓缓说道，“毕方他，会叫我初一大人。”
　　说着，她上前走了一步一枪锁喉，狠狠插进了地里。
　　“毕方”的身形缓缓消失，镜子再度照射出初一的模样，此刻她的身上沾染了鲜血，初一轻舔了一口，笑得有些惊奇，有些天真的瞪着猫眼：“诶～幻觉造出来的人也会流血的啊。”
　　镜面波动发出亮光，光芒驱散了一片血色，等到光芒消失殆尽，初一依旧干净分明的站在天地间。
　　她又重新看到那些道士们，挑唇一笑：“臭乞丐的镜子也没什么了不起。”不再浪费时间，她往前一个冲锋，挑飞为首的道士们，阵法还在继续，土龙与无极阵法的威势紧咬着初一身后，而她则宛若清风随意在空中舞动，行云流水，银光飒飒，一手持枪一手御起风华，向祝曦冲去。
　　祝曦推开了一直为他疗伤的灵犀，举剑迎敌，刚将剑刃抬起就被初一一手飓风按住，她弯起唇角，居高临下说道：“祝曦，你回去给那些想要讨伐我们的人带句话。你们被那只爬虫骗了，如果再对我纠缠，”她的脸部投下一片阴影，银瞳带着芒刺，“我会身体力行得让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是天下第一。”
　　说罢，一手折断了剑刃随手扔掉，踏了下祝曦肩膀当跳板，便向一方天空掠去。其他还有弟子追过去，而祝曦愣在原地。
　　苏牧南摸着镜子，看着镜面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你交代的事，我完成了。”
　　东方。
　　一个平常无奇的男子牵着一个娇俏小姑娘买糖葫芦吃，小姑娘要用鲛珠换被男子拦下，在一番争吵后，小贩把全部都给了她。男子感到从西边吹来的风，露出有些玩味的笑容。
　　“天下第一？真的会有面对任何事都不为所动的人吗。”
　　“风不止，树不静。是树不想停，还是风不想止？”
　　“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听不到你风起的声音。”
　　“太干净，太没有波澜。”
　　“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只是……不仅是武力，连心境都是天下第一吗？”
　　那个平淡无奇的男子笑容有些僵硬，似乎罩着一层面具，他看着西方，与那平凡的面容不同，他的眼睛宛若泛着一层青色光芒，瞳孔深处，有着有别于常人的睿智。
　　“上虞初一，有点意思。”
　　——————————分割线———————————
　　小鱼和越千秋一行人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尽量不起眼得分散行动但又保持着一定间距。尤其是重明，作为太过于惹眼的存在，纵使已经身穿麻布衣也依旧桃花泛滥，一双桃花妖四处留情。
　　而和他一起行动的则是本该最不起眼的乞丐，他一路扒着人衣服死皮赖脸不撒手得要钱，成为这一边最抢眼的一组。
　　毕方他隐藏在暗处同时兼顾两边人，看着重明和乞丐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无奈暗自叹气，而看着另一边两个小孩，觉得自己就像带一群小孩的操心母亲。
　　越千秋甚少来到熙攘的街道，此刻她掩藏起了原先惹眼的绯红色发色与瞳色，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妹妹走在大街上，小鱼则耐心得为她讲解。
　　“明明同样都是四主，每个人的性格都相差好大。”小鱼感叹着说了一句。
　　越千秋理所当然得笑着说到：“那是自然，毕竟四兽原本就性格迥异，而且所守护的东西也不同。”
　　“守护？”小鱼想起初一那吊儿郎当成天懒散的模样，不由呵呵两声，“初一守护的是啥……她的无忧无虑人生吗。”
　　听到这句话越千秋严肃了神情：“阿一姐的负担是我们中最重的，她每次都用生命封印穷奇，轮回了无数次都无法逃过宿命。这种职责换一个人都会崩溃的，每次都带着前世的回忆，而物是人非的感觉，虽然她没说过，但是那也一定是常人不能理解的。纵使这样，她也只是云淡风轻的笑着而已。她的确经常说些不负责任的话，但是哪一次没有拯救这个世间于水火呢。”
　　被越千秋一连串的话语与有些认真的气势吓到，有些结巴说道：“是……嘛……不过她的确被称作天下第一的除妖师，想必除妖无数吧。”
　　“从前我有看过她除妖，的的确确强大非常。但是我感觉她真正强大的既不是强悍的□□，也不是强大的灵力。”越千秋想了会儿，说道，“而是无论何时都毫不动摇的内心。总觉得她有时候，真的是冷静到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小鱼有些不解：“怎么说？”
　　“比如有一次，他要除去一只作乱的梦妖，梦妖食人噩梦，用妖术困住了一座城的人，让他们陷入了自己的噩梦中。他去的时候梦妖藏进了自己的梦里，于是当时的阿一哥直接进入了梦妖为他准备的梦境里，虽然我不知道他在里面看到了什么，但是当他出来的时候，脸上一贯的平淡笑容，让我觉得有点可怕。”越千秋漂亮的眼眸看着小鱼，“梦妖临死前一直在喊，世上不可能有没有任何负面情绪的人。”
　　“什么意思？”
　　“梦妖食人噩梦是食取做噩梦人的负面情绪，但是阿一姐当时却没有流露任何负面情绪。生气也好，悲伤也好，恐惧也好，就是普通得走了进去，又普通得走了出来。”越千秋又想了想说道，“普通人经历这种轮回，肯定会因为不同情绪，事情的交织撑不了多久，或者因为不得不面对这样的宿命而走极端，就像龙帝一样，可是她却一直能做到现在，不得不说，白虎大人真的是慧眼识珠。”
　　而小鱼听着这番话，想起初一那天天懒着张脸的没精神模样，内心不由自主想到，她肯定是满脑子在想除妖后吃什么，或者什么时候能洗澡放松，神经大条而且自私，所以才能这样。
　　难得的独处小鱼也不想再让初一成为两人唯一的共同语言，于是努力岔开话题说道：“那你呢？你守护的是什么？”
　　越千秋笑得像个孩子，骄傲的说道：“生命。”而后张开双手仿佛在拥抱蓝天，“这片土地上所有的生命，都是我守护的对象。”
　　小鱼看着越千秋，觉得她光芒万丈，跟某个自私到无耻的家伙简直是天壤之别。“那…现在那些人不让你再守护了，你打算怎么办？”
　　“阿一姐从前还是阿一哥的时候说过，”她看着蓝天，“我们做我们想做的事，不违背本心与天地至理就好，关其他人什么事。我爱着这个人间，跟人间没有关系。”说着，越千秋看向小鱼，“人间的确是人生存的地方，但人间不止是人的，还有飞鸟与走兽，花草与大树。这里是所有生灵的世间，而我，爱着这样拥有众多生命的人间。”
　　越千秋说着这话时，脸上的神情熠熠生辉，她的瞳孔此刻被伪装成了黑色，可是小鱼依旧从她的眼中看到了那火红的颜色。
　　仿若炙热燃烧的生命，顽强不屈得向整个世间宣告——
　　我活在这里。
　　像太阳一般耀眼，又像雨水般无私。
　　小鱼看着这样的她也坚定了目光：“我也一样，我从前想要救济天下，我本以为天下就是人的天下。现在，我要救济万物的天下。”
　　越千秋听到他的话语，上前抓住了他的手有些认真说道：“你一定可以的。”
　　被突如其来这么一抓小鱼立刻羞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得挣脱那只软软的手快步往前走去：“我们还要找那那那个谁……快、快点走吧。”
　　越千秋有些奇怪，不过现在的确是要加紧路程，毕竟前途未卜，不知藏身何处的龙帝有可能在部署下一部计划，他们现在必须快点找到牵制对方的方法，也就是那位不知何处的，
　　青龙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