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象传说》JCatguin

42、想都别想

　　十五卷席着风雷高举着匕首，闪电如长矛，烈风如弯刀，两者夹攻着祸斗眼见就要一击即中，这一攻势中像极了他一直以来注视着的那个人举手投足间的风雷之意。
　　祸斗用平淡的眼神看着逼近的风雷，闭眸喃喃：“虽然有几分相似，但终归只是甘愿永远只在背后偷看的程度，”他缓缓抬手，“坠落吧，这是你达不到的高度，纵使有一瞬间能够触及到，那也只是虚妄。”
　　说完，天火寂灭，黑色火焰借着身后风鼬的风势立刻成燎原之势，一朵黑色莲花自他脚底绽放，雷光轰在火焰花瓣上，徒增莲花妖娆，根本无法触及祸斗半分，十五暗自咂嘴，转瞬就要发起下一波攻势，但是祸斗连这个机会都没有给他，黑莲朵朵花瓣开始凋零，其中一片看似翩然而至落在十五面前，实则花瓣炸裂，飞镖一般直直射向十五，霎时空中泛起一片火海，将那些包围着的金煌剑阵焚烧殆尽。
　　祝曦指挥弟子结出防御法阵，而众多上虞门内弟子也十分有默契得配合宗族大阵做出防御姿态。十五骑着风鼬从火海中逃脱出来，虽然身上武服有些焦黑但是并没有大碍。
　　祸斗此刻虽然驾驭天火以一当百，但是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对面也还很游刃有余。想起十五先前一句低语——
　　“她的肉身，就在这里。”
　　略微蹙眉，祸斗不明白，就刚刚短短一段时间，十五为什么突然能知道初一的肉身就藏匿于此。祝曦等人的伏击完全在意料之中，上虞家的态度也没有超乎预料，包括十五的选择，他都没有过多意外。
　　唯有十五突然确信这一点，祸斗有些许的吃惊，不过也只是转瞬即逝。毕竟，也有可能是十五在撒谎。
　　不管如何，眼下必须得能够快速找到初一的□□，让她的灵魂归位。
　　念及此处，祸斗不再犹豫，先前他基本知识被动防御，顺便做出反击，此刻他必须化被动为主动，把先手地位抢回来。
　　不再想下去，祸斗抬手一招，火海翻腾聚成三头火龙，而后手腕轻转，指向为首的上虞磊，五爪黑龙立刻咆哮着冲了过去。
　　上虞磊又是一声冷哼：“区区恶犬，也敢驱龙？可笑。”说罢，他大喝一声迎面而去，八卦之盾正面挡下黑龙的迎头一击。
　　祸斗也不做言语，只是脸上妖印浮动，黑色妖气裹住周身，天地昏暗，不祥的黑色云朵聚集，狂风骤起，气温骤降，黑色火焰散发的寂灭不是因为温度，而且单纯让人感到了毁灭气息。众多修道人士看着这骇人妖气聚集，不由有些脸色发白，饶使他们自诩除妖无数，但这种妖气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从翻滚着的黑云后，传来祸斗平稳的声音：“如果初一不在了，穷奇现世，谁来封印。”
　　上虞磊低沉着声线，同样平稳着回答饭：“人间，是人的世间。人间若乱，自然由人来拨乱反正。人间若有大敌，自当由人保家护道！”
　　“初一是人，这样，你们也不能接受吗。”
　　上虞磊微眯眼睛，看着那团妖气：“没有人，可以活三千五百年。”
　　“那是她的轮回，她已经为了人间轮回三千五百年，也为了人间死了上百次。就这样，你们还说她不是人。”
　　上虞磊沉默了一会儿，大衣随风摆动衣摆，他肚子一人撇开一众弟子，只身站在那巨大的妖气团面前，沉缓得说道：“没有人，可以作为同一个人，轮回三千五百年。我不知道白虎怎么做到，但是上虞家自三代以前始，用密法收集，保存了她的血液，毛发，甚至灵力。每一次她现世都会存下，经过比对，无论如何轮回，从□□到灵魂，灵力，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她，并不是人类。”
　　“不是人类就不行吗。”
　　突然一个空灵的声音出现在空中。
　　巨大妖气团中一只有着黑爪踩踏出来，而后只见一只黑色巨大天狗周身一抖，散开黑云，出现在众人面前，金色妖纹勾勒出一个尊贵华美的图案，黑色的天狗踏着黑云，高贵不染纤尘，伫立在天地间。
　　而他面前，一道银色光芒汇聚，从中吹出清风，清光散开晕染出一个银发女子，她一如继往，眼神带着几分轻佻与散漫，嘴角平稳抿成一条线，初一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又平静得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语：“不是人类就不行吗。”
　　上虞家的每一个人都是第一次看见那个半截面具下的面容和听到她的声音，习惯了她平淡的眼神和沉默的姿态，若不是那常在周身环绕的清风与无可比拟的风华无人能及，几乎没有人能够一口咬定，她就是上虞初一。
　　上虞家的族长，上虞磊，看着这个一直挂着自己“女儿”名义十七年的女子，自己也已经很久没有看过那个面具下的面容，更没有看过她用自己的意识说过话。
　　她的空壳里只有‘魄’，偶尔会有白虎的灵操控着与自己对话。
　　如果她真的像寻常儿女一样，会时常在自己膝下长谈，由自己教导成长，可能自己真的无法将她推向邪魔妖孽那一方。
　　上虞磊缓缓说道：“无法相信自己以外的种族，这就是人类啊。”
　　初一叹了口气，闭眼说道：“这只是你们这群老爷子的偏见罢了。”她抬头看了看高大的祸斗，喃喃道，“人和妖，区分二者真的这么重要吗？”
　　“妖以人为食。”
　　“我见过吃素的，也见过会做饭的。”
　　“但是，妖就是妖。比人更像野兽。”
　　初一咂了声嘴：“人归根结底也只是野兽吧。说到底，你们只是害怕而已，害怕比自己强得多的种族会时刻威胁着自己。所以才想杀了我，因为我比任何人都要强，所以你们畏惧我的力量。每一次也都给我加上各种出行限制，这次也不例外吧。只是我的灵魂和□□分开了，所以看到了比以往更辽阔的世界，你们害怕我因此而改变，害怕我不再为人间而战，害怕我会和那个龙帝一样，去追寻那个狗屎自由。”
　　说着初一看向祝曦：“是这样的吧，逍遥派的长老为此让那个臭乞丐造了能看到人间任何地方的镜子，为了能看到身处任何位置的我。监视着，不安着，我作为你们对妖族最大凶器的同时，也是最大的不安定因素。所以现在乘着机会想除掉我。要我来说，你们全被某个可恶的阴沟里的满嘴自由的死爬虫骗了，他肯定用某种方式告诉了你们关于我的可能性，并说我是白虎老爷子培养出来对付人间的，穷奇只是我们的自导自演。”说完她冷哼一声，“那只虫子现在还在某个阴沟里的角落，一脸得意地说，这些都是基本操作。”
　　说罢，初一猛然开眼：“别开玩笑了，一群白痴。老子不管你们怎么看我，现在老子要回到自己的□□里，如果活下去就是妖的话，老子就是妖。”
　　上虞磊听着最后一句话，突然笑了一声：“我一直以为你也会想追寻自由。得出和龙帝一样的答案。”
　　初一翻了个白眼，抬手聚出龙卷：“我是风，我本来就是自由的。你们以为给我拴上的链子也只是你们以为而已，不然，你们干嘛惧我。”
　　“包括如蝉一样的生命吗，只能在世上二十载。”
　　初一展眉一笑，看着天空：“你怎么就知道，蝉什么时候才是真正活着的呢。对我来说，快活得活二十载，已经足够了，再多就很烦了。”不过是以前的想法就是了，现在有了一只小狗，不陪着他，可是会寂寞死的。
　　上虞磊抬起手：“如果能早点和你交谈，也许我会做出和今日不一样的决定。但是现在，多说无益。抱歉，为了人间，必须除了你。人间不再需要四兽守护了，我们要建立属于人的秩序。”
　　“虽然不知道你们说的秩序是什么，又为什么对老爷子他们的秩序那么反感。大概是我活得太短，记得的东西太少，不好意思，我只为自己而活。现在我只知道我要活下去，而你们要拦着我，”初一看到了双手闪烁雷光的十五，没有来的笑得舒心，“你可别忘了，你还欠我三两银子，还要算利息。”
　　十五愣了愣，随即低眉笑了笑：“我没忘。”
　　“那就好。”初一看了看透明的自己，“时间不多了，小狗——”
　　巨大的黑犬，祸斗，匍匐了身躯，天火蓄势待发。
　　“战吧！”
　　话音刚落。冲田飓风拔地而起，天火绕进风中立刻化为燎原之势，铺天盖地向四周卷席，狂风卷集着天火，风刃带着火焰割草般对着包围网横扫过去。而同时天空中炸响两道惊雷——
　　天雷勾勒出一只纯白毛发的天狗，从中降下三个黑影。十五认出了这道惊雷，立刻对周围上虞家弟子感到：“分散开来！不要进入雷光范围！”
　　习惯了团队合作的家族弟子听到这声指挥，立刻做出最本能反应，分散同时自主结成防御阵法，逍遥门的弟子们有些也认出了这道曾经拦下数万剑雨的雷光，也警惕了心神御剑在前，纷纷运用防御功法准备以防万一。
　　重九黎踏着九尺惊雷现身众人面前，看了眼风暴中心的初一，微笑道：“弟妹好兴致，不怕一不小心把最后的力量用尽直接灰飞烟灭了吗。”
　　初一盯着他看了会儿问道：“你丫谁来着，干嘛挡我前面。”
　　虎狼二王也从天而降，一红一青，看着周围密集的包围虎王有些热血沸腾：“只有这种阵势吗？丫头你不行啊，当年人间围剿白虎大人，可是举世皆战。”
　　狼王不似虎王那般激动，一如既往得冷静说道：“你找到你的□□了吗。”
　　祝曦念动剑诀，万剑成阵，其他逍遥门弟子也分工明确，攻守兼备对着一圈人等。“你们真是好兴致，以为人手多了就可以疏忽大意了吗？”说罢不顾风声与雷声尚在轰鸣，火焰仍在焚天，祝曦一声令下，法术与剑术齐齐迸发，门下弟子各显神通，一时间也是电闪雷鸣，大地震颤，风火倶动。
　　重九黎看着对面声势浩大，微笑着摸着下巴，说道：“我们五人，有点巧了。”
　　初一看着自己虚幻的身体，不是很在乎的语气说道：“感觉自己快死了，原来升天是这种感觉。”
　　祸斗巨犬状态时护腕形成了一个巨大脚环，他前足挥了下带动初一身上的一些银光：“别胡说。”
　　虎王双手狠狠锤击地面，虎尾如鞭击打地面，一阵尘土飞扬。狼王仰天长嚎。
　　逍遥门众多弟子的攻势汇聚成五股攻势，呈现风，雷，水，火，土五种元素，每一股都相互融合，辅助，构建成一个更大的阵法，虽不是五行之阵，却依旧是构成天地自然的五种元素，进可攻退可守，轰然而至。
　　而这里的五只非人也正好是这五种元素。
　　初一是自西方引动的初始之风，祸斗是降下不祥的天劫之火，重九黎则是继承天狗秉持正义的天罚之雷，虎王是镇守一方的大地之王，狼王则是潜伏于森林，无声无息之水。
　　同样的五种元素，天上三只地上两只，构成五芒星图案，加上祸斗先前一只长戟插入地面，中断上虞家族的阵法源头，同时也将整个场地构筑成了以自己妖力运转的循环，天地五人灵力相互轮回，五芒星五角各自陡然变换，各自应对对自身有利元素。
　　初一站在祸斗黑色长戟上，一阵龙卷吹散风沙，不想风沙后一阵雷光袭来，十五带着决然双刃袭来。匕首附着着闪电之灵可以伤到初一此时的全灵之体，于是她不得不再度消耗维持灵魂形态的灵力，凝出风盾防御。
　　“你似乎又透明不少。”
　　“托你的福。”
　　十五看着她的眼睛，不似记忆里那般对万物都没有兴趣的空洞，只是单纯的好看。此刻灵动非凡，像一只灵猫，依旧那么好看。“为什么骗我。”
　　初一周身的清光肉眼可见得在消弥，都涌向了风盾，只是她依旧神情轻松，单手立盾：“我什么时候骗你了。不过就现实来看，”初一笑得有些像恶作剧中的孩子，“十五，叫长姐。”
　　十五苦笑一声，手上的雷光舞动得狂躁，天上的祸斗立刻就要调动妖气将初一从那一点上撤回，不想妖气回路受阻，五人位置无法调换，乘着这个时候，逍遥门的攻势再度来袭，依旧五元素阵法，只是这次对方也调整了攻击模式，五人无法调换的时候各自开始面对克制自己的元素之力。
　　祸斗在空中一个翻转，一声犬吠天劫之火立刻奔腾冲向对面的滔天巨浪，而在巨浪湮灭火焰时，先前的三头黑龙再度冲天而起，将巨浪中的水之灵蒸发殆尽。同时眼角一瞥，看到上虞磊头脚各一个无极，站在他们阵法中阵法一环，阻拦了他们的调动。他感觉初一的味道越来越淡，只一个猛扎往下方扑去，黑色妖气翻腾而过他重新化作人形，急急赶向初一所在的方向。
　　十五看着近在咫尺的初一，展眉笑着说道：“好，长姐。”
　　说完雷光猛然成矛集中一点直直刺破那风盾之中，雷电长矛贯穿那一灵体，初一仰头向后倒去，祸斗冲破层层刀光剑影与法术追击来到时，只看到点点银芒如星光消散，空气中她的味道也随着风吹过消失。而手上护腕上的天罡珠原本的那点银芒也慢慢黯淡下去。
　　难以形容的情绪波动涌动在胸腔，祸斗第一次无法感知到初一的存在，他双目金瞳宛若燃烧，一爪凝聚黑色火焰直直掐住十五的脖子提了起来，露出獠牙看着他：“为什么不躲。”
　　十五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一个方向：“原来，你也有感觉出错的时候。这一次，我比你强。”看着西方，他喃喃说道，“听闻龙帝当时十两银子买你的命，那，不知道三两银子够不够换你一个身体。”
　　话音刚落，不等周围弟子因为那道银芒的消失而雀跃，几百米远处一道银柱冲天而起，从中一道前面无法比拟的杀伐煞气从中传来，熟悉的味道再度出现在这个世间，银色渲染天地，世界仿佛被渲染成只有这一个颜色。
　　银芒之中，一个人出现在中间，仿若在确认什么般张了张手，最后挑起一抹笑，而后一阵虎啸震天动地，之后一个声音远远从西方随风传来——
　　“无论十两还是三两，你们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