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象传说》JCatguin

32、五百年前（下）

　　人类和妖兽，真的有什么区别吗。
　　她也流着红色的血液，爱吃甜食，会软软糯糯得喊他名字。只是偶尔露出蓝色的皮肤，海蓝色的眼睛。聚集起了一些小妖怪，学着人类的模样组建了一个村庄。
　　这样，就算是异样吗？
　　“师兄，里面的小妖都已经除干净了。”后面又来了一个逍遥门弟子说道。
　　为首的那人点点头，看向游敖：“这只小妖我要带回宗门，审问一番，在这里集结如此数量的妖兽是何目的。”
　　君阳在地上挣扎说道：“他们……想要知道鱼肠剑的下落，我不肯说，他们就残杀了那些妖族……”说着君阳抓住了游敖的衣摆，“求你，帮我找个人，他一定能帮我解释清楚，他叫游敖，我不记得他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求你找到他……”
　　不等君阳说完，一旁的逍遥门弟子一剑刺中了她的手，不让她继续抓着游敖的衣摆，一边说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让青龙大人帮忙。”而后对着游敖说道，“这只妖前面一直念叨着这个名字，可能是同党，待我们而后审问清楚，给大人一个交代。”
　　这些人眼里，自己只是青龙。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记得这个名字吗？
　　游敖没理那些衣冠楚楚的逍遥门弟子，蹲下来抱起了君阳，青色的灵气氤氲聚集，缓缓在他的身上幻化成龙鳞，再度睁开双眼，菱形的眼瞳瞪着那些人，说道：“我就是游敖。”
　　四下弟子皆一愣神，不等他们反应，游敖在君阳耳边轻声说道：“我来了，再等我一下。”
　　说罢，寒芒闪动，尖锐破空声接连响动，只听一声游龙吟叫，月光在锋芒间闪动，飒飒秋风吹落树叶，下一秒被一分为二，剑刃闪烁在树林中间，只听到几个闷声，随着落叶飞舞的，是那些逍遥门弟子倒下的身影。横竖交错，和那些被他们斩杀的妖族一样，都流着血，一刀杀过去，都没了性命。
　　此时被斩成两半的落叶才缓缓落在游敖脚边，掏出方布擦拭干净带血剑刃后才归入鞘中。游敖在掌中聚出青色妖气，一只手化作青龙之爪，看到旁边有个小水塘，水中印出自己的身影——
　　颀长站立，衣袂翻飞，青色龙鳞，菱形眼瞳，头上有角，自己哪里就像个人类？
　　游敖保持着这副模样，抱起伤痕累累的君阳，微笑着说道：“从今天起，青龙不再，只有游敖。”
　　秋风飒飒，黄叶飘零，晴空一道霹雳劈中这一处山林，一场天火烧净了这里的残骸，无论人骨还是妖骨，皆不过青烟一缕。
　　“君阳，我带你回南海。”
　　抱着她，游敖背后是一片火海。君阳缓缓睁开眼，看向了游敖：“你……是谁。”
　　又是一轮满月，月落西山，她又忘记了过往。
　　“我身上好痛，嘴巴里都是血腥的味道，好想吃甜甜的糖葫芦。”
　　“回南海我就给你买，你别动，我不会让你死。”说着，游敖就要腾飞而起。不想君阳拉住了他说道：“我知道我快死了，鲛人族很少上岸，因为记性不好记不住事情。无论从前是欢愉还是悲伤，随着月亮阴晴圆缺，都会成为过往云烟，但是我怎么都忘不掉一个名字，我想知道那个名字对我来说是什么，想知道那要冲出胸口的感情是什么。可是我想不出来，你能帮我去找他吗？一个叫游敖的人。”
　　“我就是游敖，君阳，我就在这里。”游敖抓着君阳的手急忙说到，“你已经找到我了，我不会再离开。即使你再忘记我，我都当作我们初次见面，带你去买糖葫芦，带你去南海。”
　　君阳海蓝色的眼睛看着他，强撑着笑了笑：“是嘛……”
　　不再让她多说话，游敖聚起青龙之气想要给她疗伤，但是无论怎么给她渡气，君阳身上的伤口都不断得再流血，脉搏也越来越微弱。自己能够救济天下，却没有救死扶伤的力量，没能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出现，现在也救不了她。
　　现在可以找谁帮他呢？可以找谁能救治君阳呢？君阳是鲛人，寻常医生并不能医她。找修道之人也许可以有办法，但是就是那些人伤害了她。鲛人族其他人也许能救得了，但是自己已经没有时间赶到南海鲛人族的领地上。
　　也许青龙可以。
　　想到这游敖不再拖拉，抱起她往东方飞去。
　　一座巍峨青山山顶，游敖背着气息奄奄的君阳，天边还是一片黑暗的云海，游敖冲着远方云海喊道：“青龙——！”
　　云海静谧着，远方的启明星闪烁，声音穿得很远却久久没有回应。游敖放下了游敖，用自己的温度温暖着她。他不知道谁能救她，也许回到南海找到鲛人族会有办法，但是他没有办法一夜之间回到南海，此刻只能先找到青龙，还有一线希望。
　　眼见天边微白，相对应的君阳的气息越来越弱，游敖此刻束手无策，不知道除了抱紧她还能怎样。生来第一次无助得喊道——
　　“我为天下奔波那么多年，甚至舍弃了自身的存在，人间只知青龙不知游敖，我现在只想救她而已，就这么难吗？！”
　　话音沉寂了下来，天边的云海似乎在翻腾，一轮红日即将冲破云霄，君阳似是回光返照般苏醒过来，看见了天边的朝阳，笑了出来：“你特地来带我看的吗？”
　　朝霞万丈，充满希望，游敖看着脸色惨白的君阳笑得静谧，压下眼眶中的泪水，有些哽咽的说道：“是啊，我还会带你看很多风景。身上很疼吧，你再稍微忍耐一下……”
　　这时游敖发现，君阳虽然半睁着眼睛看着朝阳，海蓝色的眼中却已经没有了焦距，只有那轮红日在她眼中冉冉升起，日出东方时，她的眼中已经没了光亮。
　　游敖抱着她，心如刀绞。
　　他是救济天下的青龙之主，人间哪里有疾苦哪里就有他。他为民请命，为人间奔波，他救了很多很多的人，自认为已经尽心尽责。天下人也回报以赞颂与鲜花，人间有青龙，至幸至福。
　　那么……
　　青龙又有什么呢？
　　不是青龙的他，是游敖。
　　人间从来不知道游敖。救济天下的是青龙，不是游敖。青龙之主可以无私得救济世人，而游敖想要得到帮助时，并不会有人听见他的呼喊。
　　当他开口，想要说出自己的愿望时。没有人回应他。人间伤害了他心中的软肋，青龙没有理会他。
　　不是青龙之主的话，他什么都不是了。
　　抱着君阳，游敖无神得看着天边的太阳。君为阳，你就是我的太阳，现在人间的太阳升起了，我的太阳却落下了。
　　日出东方，云层激荡，紫气东来，皇宫里的观星使激动得禀报，东方有紫气乃帝王之气，天下太平，百世恒昌。逍遥派因为一批出行的弟子莫名失踪，前往调查只有一片焦土，恰逢紫气东来，一些道长喃喃自语，东方祥瑞，青龙现世想要指引什么吗？
　　南海有个老人在刻一把木剑，身边堆了很多废木头都不成型，可见失败了很多次就是雕不好。这时有个衣冠华宇的年轻人走来，踢了踢那些木头，想要赶他走，老人并不理他，只是用老迈的声音喃喃自语：“胡言也，人言也。”
　　而广袤的土地上一个年轻人躺着望着蓝天，白色武服上一只黑色凶虎，年轻人嘴里叼了根草，翘着二郎腿，对一旁冒着黑丝妖气的黑色小狗说道：“听说西街有家包子不错，我们去吃啊。”
　　其他地方的人都在按照各自的轨迹运转着命运，无人知晓游敖此刻的心境，也不知道他的命运已然开始了变化，也推动了其他人的命运一通扭转。他无神的眼瞳中印照出一个巨大身影：“为什么现在出来？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青龙盘旋着身体，看着自己选出来的弟子，沉声说道：“我并不能救她。早晚出来都是这个结局。”
　　“哦，是嘛。”游敖低下头轻抚着君阳的面孔，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会让说道，“你知道那些人为什么找她要鱼肠剑的线索吗？”
　　“你一直都很聪明，早就知道的答案，为什么还问我。”
　　游敖惨笑了一声：“是啊，我知道。他们想要用鱼肠剑开出人妖两界的稳定通道，他们……想去妖界。”
　　“你要阻止他们。”
　　游敖面色挑衅得看向青龙：“你现身，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君阳被那帮人折磨到要死的时候你不管，此刻现身就只是为了说这个？”
　　青龙不理他，继续说道：“如果那些修士打起了想要扫尽妖族的念头，势必要打破两界的界线，他们以为只会开出一个供他们进攻的通道，但事实上会被封在妖界的一些棘手的妖怪抓到可乘之机，到时候人间将迎来灾难。你必须阻止。”
　　“说到底，又是为了人间。”游敖看着君阳像睡着一般死去，沉默一会儿后道，“我会去做的，跟以往一样。但是我想知道，游魂之气的使用办法。”游敖看向青龙，“你是知道的吧。”
　　“游魂之气有别于清气与浊气，是所有生命的生机，无法被运用。”
　　“你不是说了，我很聪明，”游敖眼中有些冷漠，“我既然问你了，当然知道你能用。我是青龙之主，应该有资格知道的吧。”

　　华夏一三零五年，青龙之主对其他三主发起了召集令。他动用了一生只有一次，青龙之主可以使用的权力，让其他三主供他驱使一次。对外说的名义是——攻伐妖界。
　　同时，苏牧南收到了一封密函，上面说让他用避水珠去一趟鲛人族，想办法带出鱼肠剑。当时鲛人族抹去了那些妖族的记忆，却没有抹去这两个人类的。苏牧南是个商人，自然很会交易，不知道说了什么，总之后来再见到带着青铜面具，守着君阳尸体的游敖时，他带来了那柄剑。
　　游魂之气一切活着的生灵都无法使用，那么死掉的就可以。
　　他并不需要会，只要把那个气息留在君阳身体里就行了。游魂之气是清浊两气从两界相互流通时产生的，而鱼肠剑既然可以开出通向两界的通道，那他本身就是既存在于人间又存在于妖界，换句话说，鱼肠剑本体就寄宿着游魂之气。那么——
　　把鱼肠剑与君阳合二为一，游魂之气就能够充斥她的身体。
　　越千秋带着重明和毕方率先来到了青龙之主召集他们的燕台，而后过了几天一个看似年迈的老者也杵着拐杖走来，召集令下达的第九天，燕台城中才出现个穿着白色软甲背着银枪的青年，准备买糖葫芦时被一个较小的身影拦下——
　　“你能给我买串糖葫芦吗？一鲛珠一颗，我知道的。”
　　那个青年摘下了银色面具，随和笑笑：“好啊，多余的钱能都给我吗。燕台的包子和汤面都不错，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