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象传说》JCatguin

24、新的旅程

　　自四兽守望人间以来，妖界又出现诸多雄霸一方的妖兽，重黎作为老一辈妖兽一直长立不倒，其威望在妖族也是极高。甚至有传言，白虎未曾离开妖界时，重黎曾与之切磋，胜负未知。
　　此刻他出现在初一面前，无论长幼尊卑，都比初一大了一辈，按礼数，初一也得给他行礼。十五虽然不知妖界详情，但也听过重黎名讳，立刻恭恭敬敬抱拳行礼，喊一声前辈。
　　在场所有人都对重黎礼数周全，祸斗作为人家儿子自然更是谦恭到了极致。初一却一直托着下巴看着重黎若有所思。其他人都已经行完礼直起腰杆，只有祸斗依旧维持礼数，直到重黎看了他一眼，淡淡应了声，才缓缓直起身子。
　　这时初一终于说话:“我不是很记得过去的事。也不是很清楚现在的事。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我家白虎老爷子曾经教过我，要招惹比自己排场大的和爱装模作样的，看到后直接揍过去就行。但是我现在打不过你，而且你又是小狗的老爹。我选了个折中办法，”初一顿了下，“我决定对你的态度嚣张点。”
　　重黎轻轻一笑:“历来如此，无妨。”这句话看似重黎大度，但也含了另一层意思——你从来没有打赢过我过，所以“历来如此”，不需要对比我弱的人斤斤计较。
　　初一自然听出来了，暗自咂了咂嘴，觉得自己本想嚣张一下把自己放在重黎平等对立面，现在重黎这样一说，自己反而是个无谋小辈，宛若一个嬉皮小丑。顿时有些不爽。初一干笑几声道:“我算是理解白虎老爷子干嘛那么教我了。”爱装模作样的家伙都很欠揍。
　　重黎自然不会跟一个区区小辈计较什么，继续说道:“白虎之主此次前来，不知有何事。”
　　“来找人而已。”
　　“哦？不知有无老夫帮忙地方。”
　　“你不说出‘天悬灾星，降世祸斗’这样的话就帮大忙了。”初一毫不客气得说道。
　　重黎眯起了眼睛。
　　“你说这话，影响我心情。我心情不好就做不好事情。”
　　听着这话重黎觉得有些熟悉，但没有多说，看向祸斗说道:“你母亲很挂念你，过几天她的寿辰你回来一趟。”
　　祸斗闻言恭敬略弯腰，表示知道。
　　重黎又看着初一说道:“前几日妖界某地突现穷奇妖气，老夫前去探查后并未察觉异象，后来又有报告有一个人类少年误入了别族领地。想来可能是白虎之主所寻之人。”
　　十五听着这话上前插到:“我打听到的情报也是这样，据说往南去了。”
　　“妖界与人间虽然是两个世界，但是相隔很近，就像表里两个世界。所以往南有毗邻之海，海域与海岸线都是南海鲛人领地。白虎之主去倒无妨，犬子若去不免引起风波。”重黎虽然面色温和，言语中却也带着不怒自威的威严，“还请白虎之主莫让犬子跟从。”
　　不等初一说话，祸斗便上前说道:“她如今没有能独行妖界的能力。”
　　重黎看着他说道:“若不是你百年前酿出的大锅，我自然不会拦你。”
　　十五在这对父子俩说话间委屈得蹲在一旁戳蘑菇，碎碎念:“虽然我想说还有我，但是你们好像没有把我当成战斗力我还是别说话了…”
　　初一横插在俩父子间道:“妖界南方是何模样？”
　　“万年前在人妖两界界限不分明时，人妖混合，并无人妖两界之说。在四兽建立起新的秩序，强行分隔两界，但是两界不能没有往来。就像天地自然循环一样，人间与妖界必须有能相通的通道，让一些气息能够往来人妖两界完成循环。那个同道由沟通两界的神兽看管，他的传人也是唯一留在妖界。至于是哪个就不得而知了。”重黎缓慢说道，顿了下看向初一，“现在那里也是人妖混住，看上去与人间无异。虽然传闻鲛人族性情残暴食人，但近百鸟来那里都算平稳，人妖和谐。所以即使白虎之主不在状态，单独前往也无大事。再不济那里也有四兽之主在，安全不会有问题。”
　　祸斗还想说什么，但是初一拦了下来，无所谓得说道:“那好吧，我和十五自行前去。”
　　重黎这才舒缓了神情，对祸斗说道:“你暂且呆在竹间小筑，等你母亲生辰和狐言一同来吧。与她的婚事也该做点打算了。”说着这话的同时，重黎看了眼初一，有些意味深长。说完刚想离去便想到什么，对初一又说道:“去南海路途遥远，不如让老夫送你一程。”
　　“哦不用了，我有办法前去。劳你费心了。”
　　重黎见初一此刻低眉顺目，一点也不像方才张牙舞爪的嚣张模样，有些狐疑得看她一眼，但并未多说什么，对着那些满眼星星的女妖们稍作安抚后，便化云离去。
　　祸斗黑着脸，原本满面桃红的女妖们看到他全身黑气以为他拿自己练手出气，纷纷化作百鸟的原型飞走，不敢逗留。
　　祸斗上前:“你想独自前去？”
　　初一伸着懒腰听到这话“噗嗤”笑出声:“你傻啊，凭什么你老爹说什么就是什么。只不过看你们俩争来争去没意思，不这么说他哪里肯放过你。老人家了你得顺着他，不然一时脾气上我们哪能吵得过，万岁老妖怪的吵架经验哪是我们这种活不过百岁的人能比的。”突然初一想起祸斗好像大概活了几千岁，自己可能前后加起来也得超过百年了。但是懒得计较这么多，于是开始掏出笔墨纸砚，在石桌上写写画画。
　　十五继续戳蘑菇碎碎念:“反正我在你们眼里就是算不上战斗力…”
　　祸斗听了初一的话脸色才好看些:“但是父亲所言不无道理。我若前去的确会给你添些麻烦。这里不似人间，藏住妖气也无济于事，反而更生祸端。”
　　“那你后悔了吗？对你当年做的事？”初一头也不抬，专心写画。
　　祸斗道:“那你后悔遇到我吗？若你不后悔遇到我，我也不后悔成为灾祸，烧了人间妖界。”
　　十五终于忍不了被无视，插话说道:“你还烧了人间？！”
　　初一笔尖下顿了下又继续:“如果我能把过去发生的事全想起来，我就回答你。不过，”她提笔在祸斗鼻尖点了下，留下了个滑稽的墨点，“我不许你说自己是灾祸。无论你做过什么。”说罢继续在黄纸上写画。
　　祸斗擦去墨点，看着手上墨迹，不由上扬嘴角，轻答了一句好。
　　最后初一符纸写好，十五眼尖发现是上虞家的学问，不由惊奇:“你怎么会我家的法术？你到底是谁？我从未听说过你，也从未听闻家中除了长姐还能用白虎之力的人。”
　　“我不是你长姐。我是白虎之主。”说完初一绕过十五，走到祸斗面前，“小狗，知道这个吗？”
　　祸斗看初一笑得满眼放光，看见她手中熟悉的符纸，面瘫着张脸无声抗议。
　　上虞家有法门可以封印妖兽为己驱使，所以也可以限制被封印妖兽的妖气。此刻初一拿的符纸与十五封着风鼬的那张如出一辙。而很久以前，祸斗找上门来初一也是一张符纸丢过去把他封在了自己身边。
　　仿佛沉睡很久以前的阴影此刻再度苏醒般，祸斗不自觉退后一步:“我有些怀疑，你说你记不起从前是装的。”
　　十五摸头发愣:“什么从前？”
　　初一笑眯眯双手拿着符纸:“这是唯一能带你去的办法。你要不肯我自己去也无妨。”
　　祸斗看着她笑得晃眼，跟从前一样，让自己喜欢万分的同时也很想痛揍一顿，但是若真伤到她哪，她又会装可怜让自己不自觉得心疼。祸斗闭眼蹙眉，想着她以前露出调皮笑容时也是这般模样，一时有些两难。
　　初一晃荡着符纸又说道:“你要不肯我就喊狐言过来，同她一起去。先前你不在时她给了我传唤她的小铃，让我有什么万一就叫她。”
　　听到这祸斗突然了悟了什么，脑子里又浮现狐言吊儿郎当啜酒喝时的模样，不由自主想自己父亲不会是她偷偷找来给自己使绊子的吧。于是他立刻答应道:“离开南海你得立刻把封印解开。”
　　初一把符纸甩得哗啦响，笑得两颊酒窝深邃:“一定一定。”说罢，二指夹起符纸，口中念念有词，一阵清光包住祸斗，只见光芒大作后，符纸消失，祸斗不见，只有一只有着金色火焰般妖印的威风黑狗，笔挺得坐在初一面前。
　　十五见妆立刻大笑出声上前笑拍狗头:“哈哈哈～！小黑，来握个手！”
　　祸斗斜眯着眼睛，一爪直接呼过去在十五脸上留下鲜明爪印。初一把十五赶到一边:“谁许你嘲讽我家的小狗。”而后抱起祸斗，给他顺顺毛，掂了掂，歪脸一笑，“晚上吃骨头好嘛？”
　　十五听闻再次笑到满地打滚。祸斗此刻只是一直帅气点的黑色大狗，直立起来也只道初一肚子，此刻他黑了脸别人都看不出来，纯黑的毛色黑得发亮，只能虎着一张脸，看着初一。
　　看着祸斗用眼神静静表达自己的不满，初一笑意柔和了些低下头，蹭了蹭小狗额头，闭眼说道:“现在让我保护你。”在这个不怎么喜欢你的妖界里，让我保护你。不管你犯下什么错，我都帮你弥补。因为…
　　你一定是因为我，才做那些事。
　　背负在你身上的所有罪过，我都和你分担。

　　风鼬载着他们去了南海，因为祸斗此刻是一只长毛黑狗，初一抱着他感觉十分暖和。风驰电掣间一行人来到南海，刚一落地，一阵带着咸味的暖风拂面而来，空气中也有着潮湿的温热感。
　　先前来之前，她和狐言通过小铃联系，让狐言在竹间小筑帮祸斗做好掩护，免得重黎问起时在狐言身上漏了馅。
　　初一放下小狗，十五撸起了袖子。眼前是与风来城毫不相同的城镇，人来人往，叫卖小贩，车水马龙，宛若置身人间。
　　就在他们为眼前光景有些混乱了思绪时，一旁的杂耍吆喝吸引了他们的目光，不由走过去一看究竟。
　　“各位父老乡亲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今日小弟学艺归来，特来带给众位开开眼！”
　　一个□□上半身的男子敲锣打鼓喊着，初一看着那人吆喝，一时望天，小声问十五:“我们应该还在妖界吧，这个这么接人间地气的卖艺是怎么回事？”
　　十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叼了根糖葫芦吃起来了:“前面不都说了，南海人妖混住，而且也有通往人间的同道。这里有人类集市不奇怪吧！”
　　因为怕被人群挤散，所以祸斗被初一重新抱在了怀里，低声对初一道:“这些人跟风来城的人不同，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置身妖界。这里人妖两界的界限非常模糊，有时候我们甚至在不知不觉间会回到人间。纵使说两界隔绝，但是两边并不能完全切断联系。先前你通过的妖界裂缝是强行扯开，所以必须封上。而这里之所以会这样，详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但这里有四兽之主守护，寻常的妖也不敢来作乱。”
　　“先前你老爹就说不清楚是哪个，为什么？排除我和越千秋，不就是青龙与玄武？按照我知道的，该是玄武居南。”
　　“传闻玄武传人百年前殒命了，死于龙帝之手。而后并没有听说有人接替。而青龙传人也因为百年前背叛，投身妖族化为龙帝，如今青龙也未选传人。”
　　“那如果越千秋没有涅槃成功，人间四主岂不是只有白虎之主？”初一有些惊讶。
　　十五听到这边两人的嘀咕，也凑过来道:“我只听闻几百年前四主间出了大事，没想到现在竟然四主缺二。若妖界得知怕是要对人界动脑筋了。”
　　初一继续问道:“但是你老爹明说了这里有人守着，看来青龙和玄武应该至少有一个有了传人，被派过来了。”说着初一看向卖艺的人，“这么重要的地方没有人看守，人间各门派早就要闹腾了。”
　　祸斗在初一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眯着眼靠在她怀里，安心享受她的温度。就在他们准备离开人群，四处走访时，一个男子清爽的嗓音响起——
　　“没想到雕虫小技也来献丑，看招！”说罢，只听剑刃破空声响，初一回头，看到一只飞剑凌空划过直直刺向小贩。
　　就在围观人群以为那人要血贱当场时，卖艺人一下缩进一团烟雾中，那名男子一笑，手腕一转，飞剑在空中转了个圈又刺向烟雾。
　　“啊～～！”
　　一声奇异惨叫，飞剑归于男子腰间鞘里，烟雾散尽，围观群众看清地上那人后发出阵阵惊呼，只见那卖艺人身后长出狸猫尾巴，脸部也长出胡子。
　　狸猫叫唤着:“我招你惹你了！你追了我一路！”
　　那男子先是飒爽一笑，而后阴沉了脸色“没招惹我…”然后几步上前，一拳在狸猫头上揍出一个包，“你偷了我游敖的酒喝别以为我不知道！”接着又暴跳着接连几拳揍过去。
　　狸猫抱着满头包跳起来:“那酒不过正巧放在你旁边，又没写名字，哪里就是你的酒！”
　　初一抽着嘴脸看着这出喜剧，而周围不知情的人以为是作秀表演，看着卖艺人变成狸猫模样，只当是自称游敖的男子收的珍兽，并不在意。初一跟一帮人说道:“那人变成狸猫妖怪了，你们不怕吗？”
　　那人被中间两人逗乐笑哈哈得回道:“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都是江湖把戏很常见的啦！”
　　初一挂了滴汗，原来妖怪被当街打出原型很常见吗…突然身后一轻，初一感觉到异样摸过去，心中惊了一跳——
　　放在包里的钱袋没了。
　　不由挤过人群四处查看，就在不知何往时，只听一旁卖糖葫芦的小贩前传来争执，寻声看过去，只见一个脏兮兮的乞丐拿着绣着朱雀纹样的钱袋，同小贩讨价还价——
　　“谁说格老子的没钱？这不是钱吗！十串糖葫芦山楂要大！”
　　“臭乞丐！拿了就快走开！被你挡着人都不来了。”
　　初一黑脸上前:“你拿着我的钱倒是享受。”
　　那乞丐浑身恶臭，祸斗动了动鼻子直接埋进了初一怀里，脏乱油腻的头发遮住了不断滴溜转的鸡贼眼睛，最后看着衣着干净，一身白色武服十分干练的初一，龇着满是黄垢的牙，理直气壮得说道——
　　“天下万财不过是从你的口袋进我的口袋，又从我的口袋进别人的口袋，最后又送回给你的口袋。我付钱给这个小贩，这个小贩买东西又给了别人，迟早有天这些钱又回到你那里，那怎么能说我用你的钱了？！”
　　乞丐仰头一脸理所当然，初一黑脸看着他，想也不想，一脚踹上乞丐脸——
　　同时那边的游敖也拎着满头包的狸猫，黑着脸又是一拳砸上狸猫脸——
　　“去你大爷的！还老子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