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象传说》JCatguin

22、十犬一敖

　　狐言倚着初一喝着酒，毛绒绒的狐尾不时轻扫，这时祸斗走了过来，不悦的声音传来：“狐言，你闹够了没。”
　　“奴家还没怎的，你就说奴家闹。你蛮不讲理也要有个限度吧。”狐言闭着眼睛又朝初一怀里钻了钻，“怎么，看我缠着你的心上人，妨碍到你了。”
　　“哼。”祸斗从月光下走出，初一看过去差点一口口水呛死——
　　只见他扎着头巾系着围裙，端着一个砂锅，上面还冒着蒸汽。
　　初一猛烈咳了几声说道：“你什么打扮！”而后毫不掩饰得笑出声来，“小狗你什么时候换形象了。”
　　狐言悠悠抬了一只眼，而后又闭上，缓缓说道：“只是脑子坏了跑去当厨子了而已。“话音刚落，狐言就被拎着后领提留起，祸斗跟拎着狐崽子一样甩了两下，直接扔了出去。
　　初一看着空中翻了圈平稳落地的狐言，挠挠脸：“你对你的未婚妻该好点吧。”
　　祸斗乘了碗汤，塞到初一手里，单膝跪地得对初一说道：“你喜欢的汤，尝尝。”
　　“那个你未婚妻……“
　　“不用管她。一个酒鬼疯子而已。“
　　初一端着汤看着狐言月光下倩影窈窕，而后看向祸斗一脸无奈：“你还真是不知福啊，有那么好看的未婚妻还不好好珍惜。“
　　祸斗靠着柱子坐在一边，借着长廊上的长椅撑着下巴，歪着头看着初一：“没你好看。“
　　狐言喝着酒走近听到这句，一口呛出来：“咳……小狗，你还真没哄人的天分。“
　　祸斗凤眼斜过去，威胁得放出黑色火焰。狐言见状冷哼一声绕过头走到旁边。
　　初一尴尬得喝汤，只觉得味道清淡，却也不乏鲜度。不由有些惊讶：“看不出来你手艺这么好。“
　　狐言绕道初一声后小声道：“这几百年他没干别的，光去做厨子了。“
　　“额……“初一看着手里空了的碗，静静想了会儿，看向祸斗认真说道：”你知道我活不长吧。“
　　祸斗拿过她手里的碗，又添满递给了她，没有说话。
　　“你不该再为我活着的区区二十年，浪费你的时间。“
　　祸斗起身看着她：“我不会再让你去送死了。“
　　“就算这样……“
　　“你擅自作主，从中作梗让狐言和我定了亲，自以为是。这点我没追究你已是极好，你若再说出让我舍你而去这种话，我也不介意趁你不在状态强硬一回。“
　　初一有点蒙圈，看向狐言。
　　“他的意思是要对你霸王硬上弓。“狐言一边说一边在旁边偷喝汤。
　　听着这话初一一脸嫌弃看向祸斗：“我不就现在弱点看把你能的。”而后她对狐言说道，“话说是我把你俩捆一起的？我怎么没印象？”
　　狐言舔了舔唇角汤汁，笑得妩媚：“毕竟发生了很多事，虽然这一点我也很不满就是了。不过还真是奇怪啊，你竟然还能想起一些以前的记忆。”说到这狐言笑容有些收敛，转而狐眼轻眯，“那个人明明一点也想不起来关于我的事”
　　“关于这个……那些记忆好像本来就存在，遇到一些契机就重新被回想起来。“初一想着被回忆起的记忆，莫名的觉得，眼下这个三人对话的场景似曾相识。
　　祸斗收起了空了的砂锅，不满地看向狐言，“谁准你喝光的。”
　　狐言满足地伸了个懒腰：“你跟我斗了快一千年，烧掉了我多少根狐狸毛我都没跟你计较，喝你一盅汤怎么了。”
　　看着祸斗认真收拾碗筷的模样，柔和月光下他的侧颜带着些许寂寥，和天悬孤月一样，形单影只。几百年的时光一直在等待一个只出现二十年的人出生，就像养了一朵不知何时绽放的昙花，只是为那一刹那。
　　“喂祸斗，”初一按住祸斗收拾的手，“曾经的我真的值得你这样吗。”
　　心神一滞，祸斗看向初一，她继续说道。
　　“我虽然没有办法完全想起过去的事情，但是，那个时候的心情与感受与复苏的记忆一起苏醒。我应该可以确定，”初一顿了下，微笑说道，“我应该是真的喜欢你。但是这份喜欢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无关的喜欢。遇到你我很高兴，所以，我不希望你白白浪费百年时光去等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所以，你对我普通像朋友那样喜欢就好了……唔！“
　　黑色长发飘动，祸斗挑起初一下巴吻了上去，环住初一腰肢，吻得热烈又深情。初一先是一蒙，而后非常自然地抓住祸斗身后的尾巴狠狠一扯，祸斗才放开她。狐言在一旁捂嘴偷笑：“绝景啊，小狗被扯尾巴真不是能轻易看到的。”
　　祸斗脸色有些不平静，并不理会狐言就在一旁看戏，抱紧了初一，不愿再放开般，而后有些吼叫得说道：“为什么你每次都要说一遍这种话！“
　　“诶？“初一愣了下，而后想起貌似狐言和祸斗的亲事就是过去的自己搞的鬼。当时自己的心情……
　　初一看向一旁的狐言，喝着酒歪着头。自己大概就是因为不想看着祸斗干等几百年，等到的只是物是人非，所以才勉强做了次红娘想把这两人牵在一起吧。都是求而不得的两只妖，应该相互能理解。
　　当时自己应该是这么想的吧。
　　灵魂深处有些光点泛出，那是尘封的记忆。现在还有很多不真切。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些都是真切发生过的，自己的回忆。
　　“祸斗，我究竟……死了多少次啊。”眼神有些空洞，眼前仿佛飞舞着无数光球，看不真切，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不单单只是一世回忆那么简单。“你应该不止等了我几百年吧……”
　　狐言刚想说什么，祸斗抢先说道：“不要勉强自己想起来。不管过去怎样，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让你再去送死。我来帮你封印穷奇，”祸斗抱紧初一的手更收紧了些，彼此更加贴近，“更加依赖我一点，更加相信我一点。为了我也好，努力活得更久一些。”
　　越来越多的光点出现在眼前，初一感到自己胸腔里泛起从未出现过的情感，那些光点后都是自己过去的回忆。可是依旧无法看清全貌。她轻轻推开祸斗，靠在他的胸前，刘海遮住深情，只露出笑颜：“别趁着我弱成渣的时候说这种话啊，万一我信了怎么办。”
　　狐言早就溜了，现在只剩下两人和一个空了的砂锅。
　　祸斗轻抚她的头发：“为什么不能相信呢。“
　　“……因为死亡是我的命运。我就想开心活够二十年。有你我很开心，一直以来都是。不管过去曾经，祸斗……我想不起来为什么会喜欢你。也想不起来我曾经做了什么，即是拥有那份曾经的感情，我都是不完整的。这样也行吗……“
　　“是你就好。”
　　“但是，对我来说，这样不行。”

　　只要她一天记不起曾经，她就一天无法直面对祸斗的感情。连自己为什么喜欢上那个人都不知道谈什么喜欢。凭什么绑着人家……不知不觉间，初一独自在床上昏昏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脸上感觉被什么毛绒绒的东西一下下扫过，痒痒的有点想打喷嚏，刚这么想初一就一个喷嚏醒来。揉揉鼻子，看到了横卧在自己身边的狐言。见到自己醒来，狐言晃了晃自己的尾巴，露出慵散笑容说道：“就这么醒了真是可惜，还没来得及对你做些什么。”
　　初一抽了抽嘴角，心想不是你丫弄醒的。
　　狐言往里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后说道：“你现在想起来多少？关于自己和小狗的事？”
　　“额……”初一没料到她半夜来找她是说这个，不由困倦得打了个哈气，“等我睡够了再说好吗，我真的很困。”加上先前和祸斗间的对话，都让自己有些招架不住，只想逃避不去想。
　　狐言把初一按回自己身边，侧躺着看着初一近在咫尺的容颜：“那你当睡前故事听好了。虽然我很讨厌那家伙，但是我很喜欢你，我不想你重蹈覆辙。”
　　初一眼皮有些打架，有些听不进狐言说的话，难以招架的睡意不断袭来。狐言的话又轻又柔，软软得传到自己的梦里。
　　天狗一族是妖族中最仗义执言的一族，无论身份与种族，天狗族都会平以待之。所以妖界中不少种族都依附他们，成为了一方势力，这个势力对人间的态度也是以交好为主，因此妖界也会有人族生存。那些大多都是逃避战乱时，误入妖界的人类，天狗族为他们找寻到了容身之处。
　　妖界很宽广，种族繁多，其中也不乏不听从天狗族秩序的存在。所以妖界还有很多不满于他们做法的势力，不过这些都跟我们没关系。
　　数千年以前，正是白虎等四兽正式建立人妖秩序不久，天狗族出了一件大事。族长的夫人，也就是小狗的母亲，生下了十只幼崽。
　　天狗族从未出现如此情景，天狗族族长——重黎欣喜万分，为诞生的儿女摆下百日宴，宴请各方交好的妖族一同庆祝。百日之时，十只幼崽虽不能化形，但会在那日纷纷睁眼，重黎会依照睁眼次序，依次命名，并分长幼。
　　九只通体雪白，身上都有象征天狗纯正血统的金色边纹，灵性非凡。唯有一只，漆黑毛色，金色的纹样不似其他兄弟姐妹，而是若火焰一般。
　　起初众人并不在意，天狗族毛色各异，祖上也有纯黑色天狗，这一只有返祖现象并不奇怪。
　　百日宴不仅在幼崽一百天时开始，并且持续百日。盛大的宴席在十只幼崽全都睁眼的那刻正式开始，除了黑色天狗，其余纷纷睁眼，依次命名。众人焦急等待它的开眼。
　　终于，快到子时时，黑色天狗终于开眼。金色的眼眸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身上的金纹浮动，黑色的火焰升腾而起。其他的天狗幼崽为自己最小的弟弟开眼雀跃不已，纷纷上前想表示亲近。
　　谁想第一只刚上前，下一秒便凄惨叫着飞出，不等众人回神，黑色天狗便操纵着黑色火焰，接连扑杀自己的兄弟。一声犬吠，其他幼崽凭着本能反抗起来。重黎想要阻止，却被天狗族其他人拦下。
　　十犬一獒。
　　传闻中的獒是犬族至尊，甚少出生。首先母胎中一胎十子，自相残杀中最后剩下的那只，便是獒。
　　獒，是天生的天狗之王。带着血腥与杀戮来到这个世上。
　　众人都知道，他们可能在见证獒的诞生。而这只獒犬将会带领天狗族走向更为辉煌。如果是这样，重黎不可以阻止这个杀戮仪式。
　　黑色的天狗终于咬死一众兄弟，只剩最后一只最为弱小的，白色幼小天狗是在他之前睁眼的最后一只，其他手足都躺在血泊中，他颤抖着叫着，在环绕黑色火焰的黑天狗步步紧逼中，不断后退。
　　黑天狗金色的眸子里没有情感，只见一收前脚做好扑杀架势后，狠绝一吠，便扑上前去，张开沾染手足鲜血的獠牙，就要咬死自己最后一个同胞。
　　众人已经做好獒犬诞生的准备，就在他们以为最后一只幼崽就要血溅当场时，重黎终于冲了出来一拳揍飞扑过来的黑色天狗。
　　众人愣住了，重黎抱着唯一剩下的幼子，看着远处挣扎站起的小儿子，以及一地尸骸，颤抖着愤怒说道：“这种残杀自己手足的败类，不配入我天狗族！“
　　其余族人纷纷站出来，表示这是祖训，且千万年没有獒诞生，如今即将诞生一只应是天狗族的荣光。
　　重黎说道：“传闻我天狗族有一种黑色天狗，生性嗜杀，带来灾祸。这只孽畜刚一出生就残杀自己手足。即是他天资非凡，犯下如此大错，也不能容于世！”
　　黑色天狗挨了一记重锤，仍艰难站起，金色眼眸带着嗜杀的光芒。
　　这时重黎的妻子——锦笙站了出来，护住了自己的小儿子：“夫君，还请听我一言。这时幼子尚小，只受本能支配。如若以后教导得当，必定悔于今日所作所为。”
　　重黎听着这话，知道妻子的意思，终于平复怒火，对黑色幼小天狗说道：“你不配有自己名字，纵使你日后可能为天狗族带来无上荣光，也掩饰不了你出生百日残杀手足之事。传闻那只会带来灾祸的黑色天狗名为祸斗，你今日就是这不详星斗，祸斗。”说罢，重黎拂袖而去。
　　原本的百日宴也匆匆结束，妖界多了一只黑色天狗，传闻会带来无尽灾祸的——天狗祸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