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象传说》JCatguin

17、谁的地狱

　　初一觉得自己好像被冻在一个大冰块里动弹不得，但是并没有冰块冻住她，被冻住的是她体内风意。肩头上祸斗留下的黑色天狗印记有些发烫，缓缓有火热妖气在她体内散开，而后缓缓融化冻住她风的极寒妖气。
　　冰凤雪袖轻弹，修长的腿在裙摆间若隐若现，初一看着扫了眼自己的，羞愧万分，十分想拉拉衣裙，把鞋子也往上提提遮住自己的腿，但是因为暂时没法顺畅动弹，只能自我安慰道，人家是妖，有种族天赋，还要靠这吃饭。
　　冰凤蓝发银冠，坐在冰座上，衣袖轻飘，靠在座椅后，单手撑颌，满脸疲倦。
　　借着祸斗埋在她体内的妖气，初一化出的部分风意，不断生出更多风，以及融化更多附着在脉络间的冰粒，随着不断运转风息，终于把寒冷的气息驱逐出去，重新让暖风萦绕体内体外，身子也缓缓解冻能够活动起来。黑色天狗妖印也逐渐安分，不再扩散妖气。
　　就在二人沉默对视的诡异气氛在初一和冰凤之间流转时候，四散的妖气也化为一个个实体跳跃着围向冰凤。
　　妖气团最后化作一个个小妖怪，有穿着各式雪花衣的雪妖，也有雪白皮毛的雪貂小妖，以及厚皮毛的大脚雪怪差点踩着初一就走过去了，初一连滚带爬到一边避开它。大脚雪怪走过似乎察觉到初一的存在，掀开厚厚的毛发，身上两边也钻出两个小毛怪，三只雪怪六只眼，乌溜溜地看着初一，后者被盯着不好意思了，尴尬笑了两声：“你好啊……”
　　大雪怪带着小雪怪眨了眨眼，跟着初一大眼瞪小眼，而后三只凑上前闻了闻，突然炸毛：“哇！！！人类！！！”初一也跟着被吓了一跳“乌拉”一声也叫了出来。大脚长毛雪怪带着两只小脚长毛雪怪逃窜般逃到冰凤椅子后面，瑟瑟发抖。
　　冰凤懒懒抬头看过来：“他们胆子小，你别吓他们。”声音清冷却很好听，像冰雪撞击般悦耳，和小雪妖歌声般清脆不同，冰凤的声音悦耳却不活泼，千山寒冰般让人感到寒冷。
　　初一起身，整理好衣着：“被吓到的好像是我。”而后看向冰座后偷偷露出的乌溜溜大眼，带着委屈和受伤，不由摆手妥协：“好吧好吧，都吓到了都吓到了。”听着这话，雪怪带着小雪怪在厚重长毛下发出委屈呜咽声。初一扶额认输：“我错了我错了行吧？”
　　冰凤挥袖让一众小妖小怪散开，起身对初一说道：“我知道你不是朱雀大人的手下，也不是越千秋大人的手下。令牌可能是毕方或者重明给你的，你可能是白虎的手下，或者，就是白虎传人。”不等初一回复，她又说道，“我知道你来做什么，神器被我耗费精元冻住了。你想拿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初一仰头挺胸，强行给自己点气势，冰凤高挑的身形不得不说让她脆弱的现代人身高自信再度蹦碎。“不过是困难点去拿而已，并不妨碍什么。但是看你的样子，你恐怕不止损耗精元在冰冻神器，还带着修为一起，不然我的阵法应该没办法那么容易困住你。”
　　冰凤听着这话，忍不住掩嘴轻咳，一些寒气被她咳出，冰蓝的头发似乎淡了些，一旁的精怪担心地围过去，齐齐发出极寒之意，吹出风雪，一粒粒晶莹的冰晶环绕住冰凤。后者抬手拂过这些冰晶，嘴角一丝极淡笑意，却极美。“我没事。”而后看向初一，“你知道我为什么违背朱雀大人的意思，没有融化这里的冰雪吗？”
　　初一掏掏耳朵满脸不在乎：“我不想知道。”
　　冰凤摇头：“你不是不想，你猜到了，所以害怕知道。你知道了，就会犹豫。犹豫要不要融化这里。”
　　初一不再说话，眼神淡淡地看着她。冰凤转身：“你过来，我告诉你神器在哪。”
　　听着这话，那些精怪发出难受的呜咽声，再度想阻止冰凤。冰凤摆手摇头：“她无论是不是上虞初一，是不是白虎传人，这里被发现是迟早的事。人类修士最迟明天就能找来这里，藏不住了。但是我至少得想出办法保住你们。”而后看向初一，“我希望你能帮我。”
　　而后走向冰洞深处的门，初一跨过一地小精小怪，有些对她龇牙咧嘴，有些害怕得相互抱团，有只小雪妖从她身上闻到熟悉的气味，不由好奇凑近了些。初一看了她眼，就随冰凤走向了深处。
　　冰凤带她来到一处天井，头顶倾斜进来的光让这个冰雪世界有些晃眼的亮。天井中心有个冰床，一旁有着被冻结住的瀑布。
　　冰凤看着有如冰雕的冰之瀑布，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划出弧度，一朵冰花临空绽放，她面容有些哀戚，缓缓说道：“其实，这里原本四季如春。这里是山涧秘境，有无数生灵。而后因为一些事情，这附近某个地方开了个口子，妖界的极寒之地与这里相通，使雪线下移，变成了现下模样。你也知道如今的朱雀之主越千秋正在涅槃，无瑕顾及这里。朱雀大人自己并不能随意现身人间，即使偷偷来到这里修复裂缝，她过于霸道的妖气也会打草惊蛇，让妖族注意到此处从而与朱雀大人展开争斗，再度与妖族冲突并不是个好局面。最好的办法只能是不管，妖族也不知道这里有个意外形成的裂缝。把这里当做危险的雪山对外隔绝，时时监视直到越千秋苏醒，来亲自修复。越千秋有这个能力，并且相较朱雀大人而言不是很强的妖气也不会惊动妖界，这是最好办法。”
　　初一对这个没兴趣，平淡地哦了声。只是冰凤言语间对应该是上级的越千秋并不尊敬，这点让初一有点遐想空间。
　　冰凤没管她的冷淡，轻咳了几声，发丝又似乎淡了些。冰花在手中漂浮翻转，脆弱又美丽，冰凤身形有丝透明，声音有丝颤抖地说道：“来这里前，我一直以为是死亡的国度，没有生灵，没有光明，没有希望，除了千年寒冰就是无尽风雪。我带着朱雀大人的神器，来到这里，却看到这里有了另一个国度。”冰凤回眸，冰蓝色的眼瞳中有冰晶滑落，眼神哀恸，“与妖界沟通，让这里成了冰雪精怪的国度，也从那个世界过来了许多妖族在此定居。这里被他们布下了结界，不让凡人接近，误入的凡人运气不好的可能遇到雪难，运气好的能被结界送出去。”说着的过程中，冰凤缓缓褪去身上如纱如云的衣衫，露出光洁的皮肤和美丽的身躯。俊秀的眉毛有些皱起，似乎在隐忍痛苦。
　　“你该知道我要说什么，如果融化了这里，这些精怪会像曾经的那些生灵一样死去，活下来的也会失去庇护之处。从妖界逃来人间的都是些弱小妖怪，如果没有了这里，他们连妖界也无法回去。”冰凤缓缓跌坐在地，语气哀求又隐忍，“求你，放过他们。”
　　光洁的背后，缓缓有红光渗透而出，原本冰寒的空气，在红光渗透下有了一丝灼热。如冰雪的肌肤上，一个怒翼振飞的朱雀印记，不断散发灼热气息。
　　“你竟然把神器封在了体内！”初一看着这幅光景也惊呼出声。
　　冰凤无时不刻不在忍受着极炎灼热，灼烧的痛感一直如毒蛇在她体内攀爬蔓延，她又咳出更多冰冷气息，头发已经趋近纯白，整个人仿若一点点被蒸发殆尽般，变得透明，原本如冰雪的肌肤都有了一丝透明感，她虚弱地说道：“这里没有一处能忍受神器的灼热之意，之所以让我来也是因为我能暂时冰封住它的灼热。我当初刚来这，神器散发的力量就让这里春风化物。后来我发现了被无尽春意逼到这个涵洞里的无数精怪，才放弃了融化的任务。我本就是不化玄冰中诞生的鸟妖，又修行千年，自然比他们要更能忍耐。封在我体内是唯一的选择。”
　　初一一时不知说什么，闭上眼，开始托腮沉思。
　　冰凤白色的长发披散一地，声音中忍耐极大痛苦，咳嗽声也越来越剧烈，也有越来越多冰晶被她咳出。最后她艰难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北方大旱，你想必也见过许多人间地狱。我不想强迫你做什么，我只是对你发出了我的请求，就像那些百姓哀求的一样。没人替这些生灵说出来，只有我才能对你传达。”
　　顿了会儿，冰凤回眸，冰蓝眼中有着哀求，滑落细小冰棱：“请你……在两个地狱里，选一个吧。”
　　初一抬头，看向射进天井里的光，那么充满希望和美好。
　　她想起最初见到小鱼时说过的话，这里是野兽的乐土，人间的地狱。
　　选择哪个，都是地狱。
　　但都不是她的地狱。
　　在她见到毕方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来到这个时代是命中注定。如果廿的死是她种下的因，那维护毕方就必定是她唯一奋斗的目的。
　　此刻，北方旱灾是无数无辜人们的地狱，幽岭的积雪被化就是这里小妖山精的地狱，而初一她自己，早就见识过自己的地狱——
　　失去唯一真正珍视过自己的人，感受过自己弱小的无力挣扎，身为保护苍生的白虎之主，连自己最敬爱的人都保护不了，谈什么保护苍生？！
　　见识到廿死亡的那一刻，就是自己的地狱。
　　从此，变强只是为了廿。活着只是为了死去。她活得浑浑噩噩，不想问人间疾苦，不想管人间闲事。活得自私自利，活得像一个行尸走肉，懒得问天道，只想求人欲。
　　反正，最后自己以命抵天下太平就可以了。这个途中自己过得开心就行，管他天道人伦，自己身上有两条命，带着廿的那一份，总得活得精彩漂亮。
　　可是现在见到了与廿如出一辙的毕方，那就不一样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毕方平安。
　　北境恢复如初，毕方才会没有麻烦，那她只要这样做就可以了。最后谁得利并不重要。想到这，初一看向冰凤依旧平静如初，只是走近抬手伸向冰凤，说道：“总之，暂且把神器取出来吧。你这样耗费精元，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不等那些修士来，你就会先倒下。”
　　冰凤听了这话心头一惊，感受到初一的手缓缓贴近，妖兽的天性让她察觉一丝不寻常，陡然凤眼怒睁，一股极寒之意以她为圆心迸发而出将初一弹开。“我不会交出神器，就算我被焚至殆尽，也不会将其交给任何人！就算是我先有求于你，但并不代表我全然信任你！”冰凤声音冷冽彻骨，夹杂凤鸣，随着狂风骤雪向初一呼啸而去。
　　初一双手护前格挡，聚集在外面的精怪发现情况不对骤然全都将冰凤护住，齐齐发出磅礴寒意，对着初一怒目而视。咬了咬牙，初一御风盾抵抗，强压扑面而来的寒意，迎风勉强站起说道:“你清楚自己时间不多了。即使我想帮你，这些妖兽也不可能在人类修士发现后全盘无恙，你不多的时间里，还能庇护他们多久。”
　　冰凤整好衣衫，全身仿若与风雪融为一体的洁白，身形仿若有些透明，如同春天的雪花，即将融化消失，她神情再度变成起初冰冷决然的模样，一开口，便有仿佛带着数九寒冬冷冽的声音回荡在这个空间。
　　“我说过，这里无尽冰封是因为妖界在这里有个裂口，连接着那里的极寒之地。我也知道那个口子在哪，如实在办法全无，那我只有以神器之力扩大裂缝到可以让我自由出入，妖界的阴气会让更严寒的气息冻彻整个北方。到时候，北地再无春夏秋，只有冬天。而后我带着他们投身妖界，你们再也寻不回我，也寻不回朱雀神器！”
　　话音刚落，初一面前的一众妖兽发出更激烈的风雪，怒吼着要用暴风狂雪将初一掩埋。心知自己的贸然行动让冰凤产生了戒心，此刻与其用蹩脚的临时谎话隐瞒不如敞开了说。
　　初一一声冷笑，扬眉嘲讽道：“我素来不是个无私的人，我从没想过救什么人。我自己活着就已经很吃力了，我一点也不想因为别人的死活搭上我这条命。”顿了下她继续说道，“但是，如同你会想保护这里的生灵一样，我有我想要维护的东西。所以，如同我不在乎那些人的性命一样，我也不在乎这些小妖的性命。”
　　末了，初一神情愈发冰冷，轻闭双眼，而后猛然睁开，眼瞳化银眸为虎睛兽瞳，清风之盾骤然化作狂风，霎时与眼前的暴风雪形成抗衡之势，初一掷地有声地说道：“无论用什么手段，我都会融化这里。”
　　说罢，狂风卷杂雷声，风雷狂啸，吹散一众风雪。初一挥手在空中画出咒印，风雷席卷妖气，打乱妖气，扰乱对面施展风雪之术。
　　冰凤见状更是警惕，低语道：“果然是你……白虎之主，上虞初一。”
　　并不理会对方认出自己身份，况且自己也并没有刻意对她隐藏。面对狂风暴雪与凛然寒意，初一甚至觉得呼吸困难，风盾在似冰墙压过来的妖风中层层变薄，不自觉中虎牙死死咬住唇瓣，阖出一点鲜血。即使这样尖锐的刺痛也没有缓解她焦急的内心。
　　她空有一身灵力，不够强大的□□无法支撑她随心所欲地使用，即使借用除灵枪也有使用极限。白虎老爷子的强大在于凶煞的妖气与蛮狠的□□，只有像妖兽般强大的□□才能完美发挥她带着白虎煞气的灵力。
　　初一不是没有想过锻炼自己的□□，可是宛若先天弱势般，她的身体即使从小在林野中锻炼，所取得的效果依旧甚微。以前倒是没什么，都是借着除灵枪为媒介就能解决的小妖。现在她的灵力需要喷薄涌出，□□却无法打开“水龙头”供灵力喷涌而出。
　　风盾已经摇摇欲坠。冰凤带着一众雪妖施加的风雪越来越胜，初一面对那一堵风墙节节败退，透过来的寒风中她闭上了眼睛。如果自己在这里败北，冰凤毫无疑问会用神器扩大裂缝，投身妖界。那样自己不仅融不了这里冰雪，带不回神器，还会牵累毕方……
　　念此，初一猛然睁眼——
　　说什么都不能让毕方再因为自己受牵连了！
　　怎么都不可以！人命债背一次就够了！现在命运给了自己补偿的机会，怎么能白白浪费！
　　念及此处，初一将白虎功法运转到极致，来自灵魂的灵力开始喷涌而出，可是刚从丹田诞生就遇到阻塞，□□的弱小滞碍了灵力的勃发。丹田开始隐隐作痛，初一继续咬牙，渗出的血珠化作血柱流出——
　　给我爆出来！就算把丹田挤爆、把这身体挤爆，该死的灵力也得给我爆发出来！
　　霎时，银眸怒睁，一股磅礴风力倏然冲开压过来的冰雪风墙，初一银发飘飞，一段束发绳随风飘扬。银色的眸子依旧平静看着前方，抬起手，磅礴灵力从她每一个细胞、毛孔中喷涌而出。
　　前所未有的灵力勃然喷发，初一拿着除灵枪聚灵，枪面因为突然激增的灵力量出现裂痕，冰凤看着若有虎啸的磅礴风意对着这里虎视眈眈，散开一众小妖自己站到前面，摇身化出妖族真身，冰凤凰张开羽翼，更甚方才的风雪呼啸而来。
　　初一对此不为所动，略微垫脚，前倾身子，冰凤刚欲准备下一瞬间她便消失了身影，转而出现在上方，双枪绽放着妖眼光芒，似乎灵力撑到极限，没有丝毫犹豫得双枪并发，两束龙卷如同投射而出的长矛，直刺冰凤双翼。
　　冰凤一声啼鸣，振翅挥出无数冰棱想打碎龙卷，然而收效甚微，如矛龙卷未减阵势笔直刺过来。其他众妖见状纷纷扑过来，呼出冰雪，想要保住无法躲避的龙卷。
　　一阵轰然响动，初一落在地面，带着无限风意看着前方，雾气散开后，冰凤勉强张开冰之结界挡下那一击，只是很快冰盾破碎，鸟喙中也咳出细碎雪花。初一刚想再补一发，刚聚灵一半，两把除灵枪就密布裂痕陡然碎裂。
　　看着手中的碎片，初一似乎毫不在意的掸开到一边，而后更剧烈运转功法，风声鹤唳，抬手聚集除灵枪无法承受住的灵力，一阵龙卷裹挟双手，初一身子更加前倾甚至有些趴下，如虎匍匐，双手爪型，咧开甚少露出的虎牙，银眸兽瞳，死死盯着冰凤。银发狂乱，错乱间，一个闪现，再度发起进攻。
　　冰凤已经十分注意她的动静，纵使如此也丝毫未能防住来自初一的正面攻击——有若猛虎扑食的一爪，初一凝风似爪，刺入冰凤羽毛间，一阵痛苦啼鸣，不等疼痛蔓延，她借着刺入的那爪抓牢冰凤，另一只手作锁喉状勒住冰凤细长脖颈，冰凤痛苦得振翅乱飞。
　　一众小妖纷纷露出凶狠模样，不顾风势凌厉，一个个扑上去撕咬初一，在其身上留下道道血痕，纵是如此，初一依旧锁死不放手，笑得凛然：“你们有你们的目的，我有我的坚持，彼此为彼此的道义厮杀，这很好。能用拳头说话的事，从来不是事！”
　　说着，她不顾要爆炸的丹田，以及浑身骨架，肌肉关节如何哀鸣，更加肆意妄为得运转功法喷薄出灵力，原本快断竭的灵力又加速从毛孔中喷出，风声赫赫，利刃般撕咬着抓在初一身上的小妖。
　　冰凤在有限的空间内不断翻腾乱飞，企图把初一甩下而不断撞向地面墙壁，导致两者都伤痕累累，小妖也顶着初一喷发而出的怒风扒在她身上，想要分开她与冰凤。
　　就在僵持不下时，初一突然听到身上血肉骨头极限般撕裂的声音，不等反应，一阵再也无法忍受的剧痛直袭大脑，手上一松被甩下地面，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看到了很多画面——
　　倾泄进天井的光、冰蓝色的墙面、冰凤凌乱的羽毛，闪烁间似乎又看到了那棵梦中的巨大古树，以及一个人一袭黑色，衣着尊贵，脸上的黑色火焰状妖印，似乎有些熟悉，仿若好久不见。而后一阵阵白光淹没那些流转的场景，现实虚幻，黑白颠倒，最后白光遮掩住一切，意识堕入黑暗。
　　祸斗在初一落地前接住了她，轻轻拂过那些伤口。
　　谁的地狱？
　　你的地狱就是我的地狱。没有你的世界，连地狱都不是。
　　如果能在地狱与你狂欢，不在人间又何妨。